在克虏伯财务部的最高层有人生气了。财务部长约翰尼斯·施罗德本想在古巴危机中为企业做些预防措施,但他既没有与拜茨也没有与阿尔弗里德·克虏伯取得一致意见。
1962年底,阿尔弗里德告诉他,想在1963年中期与他分手。
约翰尼斯’施罗德可能认为这个决定是不公正的。因为,他刚刚于1962年6月30日用一个中性名词《财务心肌梗塞》做标题,在商业报纸上连续登载了他的文章,导致了“地震”的爆发,一场“地震”在公众当中,一场“地震”在克虏伯家族中。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任何一个读者都知道,这个企业指的是克虏伯。文中所指的公司领导,也有一个名字:贝托尔特·拜茨,也许甚至有两个领导,如果连那个“世袭技术员”也算上的话。约翰尼斯·施罗德知道,他在谈论什么。他非常了解康采恩的财务情况,他了解他的上司,在拜茨来到埃森不久,他与贝贝进行了第一次力量较量,结果他输了,在那次矛盾发生以后,他没有能够重新获得阿尔弗里德的完全信任。
施罗德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财务人员。由于当时德国发生了战后第一次较大的破产风浪,德国公众中出现了不稳定情绪。他利用这一不安,在他的文章中指出无限扩张的危险。他警告,应该摒弃古典收支原则,这种原则有利于无限制地扩大销售额,他还证明了这样的企业在不景气时期出现的危险。他认为,与一个股份公司相比,一个私人有限公司更成问题。私人公司在融资时有它最根本的弱点:它们不是经过发行新股票来扩大它们的自身资本基础,而是依赖于它们自己的利润。
施罗德非常直接了当地讲了事实:
“大部分企业是由一位技术人员或一位商人来领导的,他也可以同时处理一些财务事情,只有大公司才能养得起一个财务经理。大部分情况下,公司情况不会变坏。但大部分私人企业中却相反只有一位领导。他可能是一个天才的技术人员或者一个传奇的商人。他能经营极好的企业,并能取得巨大的营业额。除了自己外,任何人他都无法容忍。他认为,很遗憾,财务尽管非常必要,但这财务会永远存在的,即使他不得不从各个角落拼揍资金。他混淆了钱和资金,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尽管他很成功,他却站在崩溃的边缘。我总是把这种现代的企业管理比作一个人,他有聪明的头脑和健壮的肌肉,但他不注意他的血液循环。他一方面看上去还很神采奕奕,很健康,这时候,却突然得了心肌梗塞,很快重病卧倒或死亡。一些企业不对外公开自己的收支状况,他们因此没有处在医生的经常性监督之下,即公众的监督之下,以至于他们更无法及时得到警告,所以这些企业得心肌梗塞的危险性格外大。”大约5年之后,施罗德的不祥之兆才应验,克虏伯患了流动资金梗塞症。施罗德如此直率的警告做得并不晚。但无论是阿尔弗里德·克虏伯还是贝托尔特·拜茨都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施罗德逃往公众中,这是一个报复,同时也是最后一个方法。它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德国和国际上的报纸咆哮起来了。阿尔弗里德和拜茨都遇到了麻烦,因为公众要读到真实的情况。评论家们认为,可能会有三个危险,三个都会成为事实:
尽管康采恩的规模不断扩大,但对它的管理仍然象对待一个中等企业一样,管理过程中更多地是感情用事,而不是专业管理。这不仅针对阿尔弗里德,他感觉自己对过去而不是对未来更负有责任,也针对贝托尔特·拜茨,他只把将来看成是万能的良药。此外,这两个占统治地位的人物无法容忍其他任何一个强人在自己的身边。但是,不仅康采恩的管理形式是中等企业模式(《法兰克福邮报》辛辣地把康采恩与街角的糕点铺相比),而且它的结构也一如既往。公司仍然是各个个体公司的密集体,它一直没有发展成一个真正的康采恩,而且也不具备相应的方案、相应的战略。克虏伯封闭性的信息政策也是中等企业作法。只有莱茵浩森的冶炼厂在康采恩解散时发展成了股份公司,因而有义务公开其帐务,除此之外,没有一家克虏伯工厂公布数据,甚至也不向公司的信贷银行公布。一年中只有一次,当阿尔弗里德举行传统的庆祝会时,现在更多地是在埃森大厅里举行,他才给大家做一次类似的商务报告。但是除了销售额和职工人数,报告中几乎缺少所有的有关数据,外来人是无法大致了解康采恩的财务状况的,失去了公众这个监督机制。而施罗德所说的导火线在继续燃烧。
施罗德的文章在阿尔弗里德家中引起了真正的轰动:
贝托尔特·哈拉德去找他们的哥哥阿尔弗里德,请求他,不能忽视已经被辞掉的财务部长的警告。这是极其不寻常的举动。阿尔弗里德的弟弟妹妹们从小就受过教育,不能反对兄长的意见,并且不能干涉公司事务。早在阿尔弗雷德大帝时就这样做了,为了使家庭事务与公司分开来,这肯定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现在贝托尔特·哈拉德从他们的阴影中走出来,这表明,他们的内心极其不安。阿尔弗里德的反应是否定的。他又一次面临抉择,要在一场冲突中选择,冲突双方首先是拜茨和施罗德。他难道不想问一问,他是否选择了正确的康采恩领导?难道他已经没有力量再来一次新的开端吗?特别是,这是与他自己有关的。是否拜茨被他的政治成就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他看不到眼前的事情,以至于他忽视了墙上的不祥之兆?这不祥之兆用施罗德的话讲就是:
“流动资金很贵,但不流动资金更昂贵,因为,它会使人丧失立足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