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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驮鞍风波

传说中的魔鬼是不甘寂寞的,总让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客店里又走进一个理发师,正巧是被唐·吉诃德抢走铜盆当头盔,又被桑丘换过驴具的那个理发师。他把驴牵进马房,看见桑丘正在修补驮鞍,那驮鞍正是自己上次被抢去的那只。他就把桑丘当贼扭了起来,要求归还他的驮鞍、铜盆等。他嚷着:“好啊,你个贼人,可让我逮住了!抢了我的铜盆和我的鞍具,赶快交出来!”桑丘当然不肯还,于是二人揪打起来。桑丘边还击边说这些东西是他主人的战利品。唐·吉诃德在一旁看到侍从拳脚麻利,非常满意。他已把桑丘看做是一个有胆量的人,暗暗打算找个机会封他做骑士。唐·吉诃德把两人分开,又把驮鞍放在中间地上,让大家看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他显然是想要对事实加以澄清,他对众人说:“这位客人一定是搞错了,他说的铜盆,过去、现在和将来实际是个头盔,是我通过正义的战斗夺来的,当然应该属于我,合理合法。至于这个鞍子可是我的侍从要求来装备自己的座骑的,是经我允许的。”说完就叫桑丘把头盔拿来做证据。东西拿来了,理发师要大家看看,这到底是铜盆,还是头盔。唐·吉诃德一脸严肃地说:“诸位请看,我以鄙人所从事的骑士事业起誓,这就是我从他手里夺得的那个头盔,原封未动。”“这倒是无须怀疑的,”桑丘接茬说道,“因为,从得到它之后直到现在,我家老爷只戴着它参加过一次战斗,就是解救那些倒霉的囚犯那回。若是没有这个头盔盆儿,他可就有得受了,当时那石块就跟雨点儿似的。”

跟唐·吉诃德同乡的那个理发师也在场。他深知唐·吉诃德的脾气,理发师存心让大家取乐,于是帮他胡说起来,指认说这东西确实是头盔;神父也心领神会在一旁帮腔。受捉弄的理发师不知出了什么邪,一头雾水。这么多体面的人都说是头盔,难道真是头盔不成?神父还说这两件东西到底是什么,由唐·吉诃德说了算。

知道唐·吉诃德底细的人当然都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笑料,而不知道底细的就会觉得荒谬绝伦。尤其是堂·路易斯的4个佣人和新来的3个过客。这3个过客是巡逻队的队员,他们看着铜盆被说成头盔,驴鞍被说成马鞍,当然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其中一个巡逻员忍不住插嘴道:

“这无疑是驴子的驮鞍。谁说不是,准是喝醉了酒。”

这一下激怒了唐·吉诃德,他一边大骂“混蛋”、“胡说”,一边举长枪对准这个巡逻队员的脑袋狠狠打下去。那人侧身一躲,枪掉在地上,断成几截。巡逻队的其他队员见状,大声呼救起来,顿时店里乱成一团。混乱中,第一个遭枪打的巡逻队员,突然记起自己身上带着几张捉拿逃犯的拘票,其中有一张描述的罪犯的相貌就是唐·吉诃德。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羊皮纸,一字一字地念起来,眼睛不住地瞄着唐·吉诃德。最后他断定唐·吉诃德就是要拘捕的人,便用右手一把抓住唐·吉诃德的衣领,抓得唐·吉诃德喘不过气来。

神父拿过拘票一看,描绘的果然是唐·吉诃德。这时唐·吉诃德正猛烈反抗,双方互相纠缠着,多亏费兰多上去把他俩分开,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神父暗中把唐·吉诃德的疯病告诉了巡逻队员,加上唐·吉诃德自己的表演,他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了对唐·吉诃德释放囚犯的事不再追究,这几个巡逻队员还友好地调停了理发师和桑丘的争吵,双方对换了驮鞍。神父则瞒着唐·吉诃德给了理发师8块钱,偿还盆钱,理发师保证不再要盆。堂·路易斯家的4个佣人也答应先走3个人回去复命,留下一个陪小少爷同行,克拉拉小姐因而喜形于色。店主追要唐·吉诃德两次的住店费,还有酒袋的赔款,审判官慷慨解囊,愿意代付,但费兰多抢在前面代付了。唐·吉诃德变得一身轻松,他觉得应该把公主的大事完成。就找到多若泰,请求公主让他早点儿动身,去战胜巨人。

多若泰则摆出女王的架子,用庄重的腔调说道:“骑士先生,非常感谢阁下急于救我脱离苦海的美意,您的确不愧是位视扶孤济困为己任的骑士。希望苍天保佑您和我都能得遂己愿,以便让您知道这人世间还有知恩图报的女人。至于是否立即起程,我听您的,请您看着安排吧。既然已经将自身的安危和复国的希望都托付给您了,我自然不会对您的精心筹划提出任何异议。”唐·吉诃德嘴上说听凭上帝安排,转身却叫桑丘备马,立即出发。

桑丘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多若泰不是什么女王,因为他看见多若泰和他们一伙中的人亲吻。

多若泰一下子满脸通红。原来费兰多确实有几回背着人,亲吻自己分别已久的恋人。桑丘看见了,所以就觉得她这样不像大国的女王。听了侍从的一派胡言,气得两眼冒金星。大骂桑丘是蠢货,卑鄙的无赖,没有教养、尊卑不分、愚蠢透顶、没轻没重、信口雌黄、胆大包天、多嘴饶舌、拨弄是非的东西,让他滚蛋,免得挨揍,边骂还边跺着脚。桑丘吓得矮了半截,不知所措,只好转身躲开这个满身是火的主人。

聪明的多若泰早就摸透了唐·吉诃德的脾气,她说桑丘侍从是有良心的人,不会捏造证据坑人。这堡垒里的一切似乎都有魔法控制,也许桑丘着了障眼法。唐·吉诃德这才熄了火,断定桑丘遭到障眼法的控制。费兰多要唐·吉诃德把桑丘找回来,免得他再生迷糊。神父找来了桑丘,只见他战战兢兢地请求主人伸出手来,跪吻了主人的手。唐·吉诃德祝福他说:“我的好桑丘,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现在你总该明白是真的了吧,这座城堡里的事情全都受着魔法的左右。”“当然相信,”桑丘说,“只是毯子那件事情实实在在是真的。”“那不可能,”唐·吉诃德说,“如果是真的,我当时就替你出气了,即使是现在也不晚嘛。但不管当时还是现在,我都看不出应该找什么人去替你出气啊。”

大家都想知道“毯子那件事情”指的是什么。店主将桑丘被人用毯子兜着抛上抛下的事详细一讲,逗得大家开心大笑。

如果不是唐·吉诃德再一次断言那是魔法在作怪,桑丘真的会羞死的。他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自己明明是被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他的主人说的那样是被梦幻或假想中的幽灵用毯子兜着抛来抛去,这难道不是千真万确、毫不虚假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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