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败了,在这场从开始就并不公平的爱情拉锯战中,终于彻彻底底地败了,被她爱的男人和闺蜜集体讨伐,这是她早就想到的结果,却仍选择了奋不顾身。
徐琳琳沉默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想逃走,双腿却没力气。
他们两个的事情算是了结了,该轮到他们仨了。
当房间里持续了一段徐琳琳默默的抽泣声后,默凡先开口:“孟学长,咱们俩已经公平竞争了有一段日子了,也该分出胜负了吧。“
孟柯辰抬起头,对上了默凡的视线,说:“好,不管怎么样,我要谢谢你同意把伊诺借给我。“
不知怎的,从前的两个人一见面因为对立的身份,一见面就唇枪舌战地掐,基本没什么好话。可今天双方的态度都不约而同地缓和了许多,语气里也有了更多的坦然,这让伊诺很欣慰。
孟柯辰和默凡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伊诺,等待着她最后的选择,但伊诺没说话,虽然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不变的选择,但看着孟柯辰殷切的眼神,让她直面说出拒绝的话她真有些于心不忍。
孟柯辰倒吸了一口凉气,为胜利做最后的争取,说:“我知道我的无心之失在这四年中伤你有多深,但我愿用一生去弥补,相信我伊诺,原谅我,好吗?让我带着你找回我们初恋的感觉,好不好?”
虽然距离孟柯辰有一个茶几的距离,但伊诺分明看到他眼中闪着金光,眼波微漾,叫人心疼,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忽然,沉默良久的徐琳琳看不下去了,从沙发上“噌“地窜起来,像一个母亲在教训不争气的儿子,对孟柯辰说:”柯辰,你还不明白吗?楚伊诺的初恋根本不是你,她当初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沈默凡不要她!“
这句话犹如引爆了一颗鱼雷,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孟柯辰猛地仰头看向疯了一样的徐琳琳,再转向同样震惊的伊诺,最后落到沈默凡身上,他是最淡定、最坦然的一个,一副“看吧,我没说错吧“的样子。
他全明白了,从伊诺被抓包的表情和她的不反驳中,他知道,沈默凡没骗他,徐琳琳也说对了。可笑的是,他们竟然都知道,唯独他自己,还把这作为一个致胜的筹码。
伊诺记不起她是什么时候把这些话告诉徐琳琳的,但她必须坦白了:“对不起柯辰,我的初恋的确是沈默凡,我承认,最初答应和你在一起我目的不纯,你向我表白的时候正是我最脆弱最伤心的时候,我利用了你来忘掉他。但我曾经真的爱过你,我也不怕当着默凡的面说出这句话,对不起。”
“曾经?”孟柯辰只问出这两个字。
“嗯,曾经。所以对不起,我不能重新和你在一起,我的选择,仍然是默凡。”伊诺侧头,微笑地看着默凡,默凡回给她一个欣慰的笑,然后对孟柯辰说:“孟学长,谢谢你对伊诺的保护和照顾,不过从今往后,请把这个工作放心地交给我。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我们谈到先来后到,其实不管先来的,还是后到的,能留下来的才是刚刚好的,不是吗?”
孟柯辰不去理会他该死的胜利者的姿态,双手交握,难掩心痛。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对此刻的伊诺来说绝对是大救星。她连忙抓起手机,逃到落地窗边的一角,接起来电。回来时,脸色惨白,紧攥着手机的手指肚没有血色。这可给默凡吓坏了,他从椅子上走到她面前,问发生什么了。伊诺半天才颤抖着说:“我妈她,她,出车祸了,正在抢,抢救,快不行了。”
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前一秒的焦点还是爱情的输赢,这一秒就转变成可能到来的生死分别,伊诺慌了,慌得连哭都顾不上了,就那么魂不守舍地站在原地,行尸走肉般。
到底是孟柯辰经历过和至亲的分别,更加镇定,他让默凡赶快订最近的机票,并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回家。默凡皱了皱眉:“你陪她?”孟柯辰肯定地点点头:“对,阿姨以前对我很好,出事了我理应过去看看,再说了,多个人也多个帮手。“默凡说:”对,我也得去,帮帮忙,那订三张。“说完跑到办公桌后,用栾铠的电脑订机票。
一直处于神游不知所措状态中的伊诺,此时也清醒了些,对默凡说:“订两张吧,我和柯辰回去就够了,你不是还有一个三天后要上交的任务没完成吗?做完后还得给其他部门评估呢,不能在你这断了。而且家里也有其他亲戚,人手够了,没什么事“
默凡实在拗不过伊诺,只好给她和孟柯辰买了两张机票,并说完成任务后一定会尽快飞到她身边。
最近的一班飞机是在两小时后,伊诺和孟柯辰各自回家随便装了些必需品,就赶往机场,飞走了。
下了飞机后,他们马不停蹄地拉着行李飞奔向医院,妈妈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转入IPU病房,医生无奈地对伊诺摇摇头,说了声“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伊诺腿一软,一下子就瘫在孟柯辰身上,泪水终于奔涌而出。
走进病房里,平时走得近的几家亲戚都在,看见伊诺赶回来了,小姨泪眼朦胧地安慰她:“诺诺,和你妈最后说说话吧。“然后就带着亲戚们走出去,守在病房外。
病床上的妈妈已面目全非,头被渗血的纱布包的一层又一层,全身插满了管子,屏幕上显示心跳的那条线微弱地起伏着,好像随时有可能停止。
她一步一顿地走向妈妈,孟柯辰在身后缠着她一只胳膊,深怕她再走一步就要垮下去。伊诺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握住插着针管的妈妈的手,哽咽着说:“妈妈,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孟柯辰站在她的旁边,也轻声呼唤着”阿姨,阿姨,您醒醒“。
像是冥冥中的血缘感应,她努力提着最后一口气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妈妈缓缓睁开双眼,脑中的血块压迫了视觉神经,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但她分辨出了她女儿的声音,好像,还有她的男朋友,她很喜欢的小孟。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把女儿的小手握紧手中,咧嘴笑了,断断续续地说:“别哭,能见到你最后一眼,妈妈没有遗憾了,其实也挺好的,我终于能去见你爸爸了。“
伊诺此时除了放肆地哭,不知道还能为妈妈做什么。
妈妈使出全身气力说:“小孟也来啦?“
“哎,阿姨,我来看您了。”孟柯辰声音中也有一丝哽咽。
妈妈欣慰地笑了,说:“小孟啊,阿姨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阿姨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但帮我照顾好伊诺,算阿姨求你,好吗?”
“阿姨,别这么说,我答应您,您也要坚强啊,快点好起来。”
“对啊,妈妈,刚刚,刚刚我医生了,他,他说还是有希望的,您得好起来,看我结婚,我还得让您给我带宝宝呢,妈妈……”
妈妈抬起手,轻轻擦去伊诺满脸的眼泪,用最后一口气说:“嗯,好,妈妈,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幸—福—”像是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不堪重负的心跳再也支撑不起生命的重量,妈妈的手顺着伊诺的脸颊,滑了下去。
妈妈去世后,伊诺只当天趴在病床上、攥着妈妈的手哭得昏天黑地,最后晕了过去,醒来后,她竟坚强得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为葬礼忙上忙下,事必躬亲。孟柯辰看着心疼,怕她不把悲痛的情绪发泄出来,在心里憋坏了,就好几次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借她怀抱,让她尽情地哭出来。可她仍然一滴眼泪也不掉,只是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柯辰”,然后又去接着忙活。
按照东北的习俗,人死后要在第三天早上下葬。眼睁睁看着记忆中美丽坚强的妈妈最终化成一片灰烬,伊诺把头抬起望向天空,强行把眼泪憋回去,在心里默默地说:妈妈,我听你的,我不哭,愿您一路走好!
葬礼结束,一行人从火葬场往出走,走到门口,伊诺的脚步忽然停住了,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好像这些天积攒的眼泪全都是为了今天尽情地倾泻。孟柯辰吓坏了,顺着她看的方向,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逆着人潮跑进来,跑到伊诺身边,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愧疚地说:“对不起伊诺,对不起,我来晚了。“
自从伊诺和孟柯辰走后,默凡就加班加点地赶任务,同样作为东北人,他知道三天后下葬的习俗,但他不敢问,也不能问她妈妈是否去世了,什么时候去世的。因此他做了最坏的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做完工作,买了最近最快的一班机票,赶了过来,四处打听,才找到这个火葬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伊诺已经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除了抱歉和安慰,他所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她,再抱紧她。
这一幕在火葬场是最寻常的景象,身边的人一走一过,只是发出深深的叹息。
而对于另一个男人而言,这一幕,却彻底判了他死刑,彻底宣告了他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