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对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的初期探索与积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中国古典舞现有的手舞资源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在本书中,分别在三个章节中提出了很多手舞研究的内容或说研究对象,但由于时间与内容的诸多原因,本书没有对这些研究对象进行更深一步的研究,而是在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的概念上进行思维模式和研究方法尝试性探索。第三章内容提出基本样式性质的手形这样的概念,就是为更为系统的研究方法作准备,而当这一概念提出并实践到中国古典舞三个流派的手形研究中时,手舞研究的方式方法实际上就已经形成了。对基本样式性质的手形的文化追忆和延展出的多元变化是手舞研究的方法,而本书是将基本样式性质的手形的研究方法用于中国古典舞手舞的研究当中。关于手舞的研究方法还需要长时间的完善,一种研究方法的建立不亚于一种学科体系的建立,在手舞研究的领域也是如此。本书是对中国古典舞手舞的研究,同时也是对手舞研究方法的研究,在本书中探索怎样的研究方法才是适用于手舞研究的方法。正如对语言进行研究一样,舞蹈肢体语言的研究也要从最小单位做起,在语言学中会对“词”这个单位进行研究来发掘语言体系;在舞蹈肢体语言中,手舞以“基本手形”为单位(相当于语言中的“词”)进行研究。这种与语言学看似相似的研究方法,在实际操作中却必须找到适合舞蹈肢体语言研究的方法,不可以照搬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因为在研究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语言学的研究方法不适用于舞蹈肢体语言手舞的研究,而这也就意味着找到了基本样式性质的手形的研究方法,所以手舞的研究有了开始。
中国古典舞手舞现有的内容在本书中得到梳理,在第一章的第一节和第二节中,分别对古典舞身韵流派、古典舞汉唐流派、古典舞敦煌流派中的基本手形作了整理,在数十个基本手形中选定每个学科中的基本样式性质的手形进行研究分析。中国古典舞手舞中的一个基本样式性质的手形,其文化追忆就可以是其历史发展脉络的映照,同时也成为中国古典舞发展史的一个载体。例如梳理清晰兰花指这个基本样式性质的手形的文化发展脉络,就可见中国古典舞身韵流派的文化发展脉络,甚至我们可以从兰花指中看到古典舞身韵流派是如何形成的,这是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的一个更宽泛的意义所在。古典舞手舞的研究不仅仅是研究手部的舞蹈,而是要透过手舞文化看到学科的历史,透过手舞的多元变化看到学科的发展,这点在中国古典舞手舞的研究中是要明确下来的,这对日后建立手舞研究体系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研究中国古典舞手舞的过程中,我们涉及了中国手语、佛教手印和中国戏曲舞蹈中的手势动作,在这三个不同领域的手部动作中,我们为中国古典舞手舞的基本样式性质的手形寻找文化脉络,同时发掘手舞发展的多元变化,在中国古典舞手舞的领域中进行两极的思考与探索。中国古典舞手舞的研究进入初级的阶段,伴随研究深入并完善的应该是学科本身的发展,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发现中国古典舞手舞现有丰富资源的基础上,在手舞的功能性、审美性、语义性、符号性这些方面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并且上述三个领域的手部动作在这几个方面都已给予了中国古典舞手舞启示。中国手语在语义性方面给予中国古典舞手舞很多手部动作资源和手部动作表达语义的思维模式,佛教手印在中国古典舞手舞的符号性上给予资源的同时让我们透过手舞思考文化,中国戏曲舞蹈中的手势动作更多在手舞的功能性与审美性上起到重要作用,我们如何在研究的过程中继续完善学科的发展,这是要在认真思考后再去推进的,因此我们思考中国古典舞在当代应如何发展时,是可以从点滴的实处起步的。中国古典舞手舞的研究是通过手舞探究中国古典舞的历史脉络与发展趋势,当一种研究具有实质的载体时,研究对象的明确不但有利于研究成果的出现,更为印证它打下坚实的基础。我们无法凭空去看中国古典舞在当代发展的趋势,如果去做各种假设也是大家的臆想,如何将臆想落到实处去展开思考与研究,这才是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的可行之路。在此不去夸大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对中国古典舞发展的价值,只是以本书的研究内容与成果和大家探讨关于学科发展的己见。
笔者认为,我们今天研究中国古典舞的手舞,不仅仅是为了理论上的探索,也有实践上的意义。例如,前文已经指出,梨园戏与京剧中手部动作,是非常丰富的。相比之下,中国古典舞手舞则显得十分薄弱。了解了梨园戏手式与京剧手式,在发展建设中国古典舞学科的过程中,我们能否发现手舞动作更大的资源宝库?能否发展更具中国符号特色的身体动作语言?在分析研究手舞的过程中,相信可以逐步找到答案。具体而言,我们在梨园戏的基本手姿中,看到了观音指,观音指这个手形在京剧中与梨园戏一样被旦角使用,京剧中也称之为兰花指,在现今的中国古典舞中女班同样是常常出现的手姿,被称为单指。而这个手形我们在许多佛像雕塑上可以看到。在梨园戏中有兰花指(兰花手,“生”脚色称兰花指;“旦”脚色称兰花手),在京剧中被称为兰花掌,在中国古典舞身韵流派教材中也称为兰花掌,中国古典舞汉唐流派称为兰花手,中国古典舞敦煌流派称为兰花式,实际上都是同一个手形。我们在兰花掌、兰花手、兰花式中可以看到,在各流派中无法回避的文化根源所带来的相同的肢体语言动作。这是被我们注意并且吸纳的手势动作,我们在局部手姿的完善上还有很大的空间,这是建立中国古典舞手舞的第一步,现在虽然已有了基础,但如何以一个可以保留中国传统文化基础的方式去完善手舞的基础部分——手形,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工作。
梨园戏中生、旦角的基本手姿有许多我们是可以借鉴的,如生脚色中的“尊佛手”、“玄坛手”、“四指手”、“三香手”、“姜母手”、“拇指手”、“食指手”、“末指手”、“刀手”、“贝壳手”,这十种手形是可以规范在我们中国古典舞男班教材中的动作元素。旦脚色中我们可借鉴“螃蟹手”、“鹰爪手”、“无名指手”、“姜母手”、“拇指手”、“末指手”、“五指手”、“香芋手”、“凤尾手”,共九种手形。我们需要再次整理教材,有专门的团队对这些已有的宝贵手姿进行再次梳理归纳,加入我们中国古典舞的训练部分,从细节做起,为建立我们学科手舞打下良好的基础。在梨园戏中我们可以看到,基本手姿是丰富的,中国古典舞手舞的基本手姿现今还需要加入更多动作元素使其真正的丰富起来,借鉴梨园戏笔者认为是方法之一。手舞的第一步就是关于基本手姿的建立,只有建立了基本手姿才可以再去思考关于手臂的姿态与动律问题。现今我们应该认识到中国古典舞中各流派的手舞基本手姿还是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去进一步完善的,身韵流派的李正一、唐满城,汉唐流派的孙颖,敦煌流派的高金荣,他们为中国古典舞的各个流派建立开了头,我们下面是要做“传冰式”的教学,还是要进行“滚雪球式”的发展,这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在梨园戏的基本手姿中,生、旦两个行当我们共有十九个基本手姿可以使用,有一些是来源于生活,如“拇指手”、“食指手”、“末指手”等等,有些是源于宗教,如“尊佛手”、“玄坛手”等等,在京剧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手形与梨园戏基本是一样的,这当中的继承与南北文化的交融是显而易见的,中国古典舞的手舞基本姿态有很大部分就是直接在京剧中的提取,包括名称都是直接使用的。但是当我们看到“梅派五十三式”时,还是会引起思考,关于京剧中手部动作的丰富与规范是我们应该继续取挖掘与学习的。“梅派五十三式”中,基本手姿我们都是熟悉的,除了在兰花掌与兰花指这两种手形上的丰富变化外,出现了“剑决式”、“弹泪式”这一类其他手形,这一类中的基本手部姿态在中国古典舞中是都可见到的,要注意在这一类手形中我们可以借鉴“弹泪式”,在表现弹泪和弹汗时使用。另外在京剧梅派的手势中,最应该借鉴的是“持物类”的手形。在“梅派五十三式”中,持物类有二十三种手形,占了几乎一半的比例。并且持物类的手姿非常丰富,持扇的手姿就有九种。在中国古典舞的训练中,手舞还没有进入到系统阶段,所以这部分还是比较薄弱的,但是我们现在可以借鉴京剧梅派的精华,至少应该思考在中国古典舞的训练以及舞台创作上,持物类手形应该如何建立,而不应该简单地与手中持有表演道具时所用的手部动作完全一样,那样是极其可悲的,是动作元素匮乏的不良结果。“梅派五十三式”中,手持马鞭与手持双枪就略有不同,同样是手持棍状的物体,变化在食指上,“持马鞭式”食指是完全伸直的,可“持双枪式”食指是略弯的。还有持笔、持纸、持针线、持宝珠等等,每一个手形都各不相同。中国古典舞建立规范手舞的过程中,持物类的手姿是要重新整理的,“梅派五十三式”中持物类的手形可给我们许多启示。中国古典舞现阶段所使用的基本手姿兰花掌、单指、剑指、掌,都是从京剧中生、旦行当中借鉴而来,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可以发现中国古典舞的学科发展除了创作出新的好的作品之外,教学上的继续完善也应提上日程。手舞的完善将是一个庞大而漫长的工作,而第一步是收集可以在中国古典舞教材与舞台上使用的基本手姿,同时思考建立研究方法。中国古典舞手舞的研究一定不能与实践分离,只是谈手部动作的审美是空洞而没有实际意义的,我们必须将一个个的手部姿态从文献与其他途径整理出来,用发现的视角梳理后纳入中国古典舞学科体系。就好比梨园戏和京剧中的手势,在梨园戏可直接借鉴十九个手姿,在京剧“梅派五十三式”中将视角落到持物类手形的手姿上来,现今中国古典舞的基本手姿是源于京剧,但持物类手姿在“梅派五十三式”中是十分丰富的,而在中国古典舞的表演过程中许多要手持道具的舞蹈,关于如何规范这部分手部姿态,是我们应该从京剧“梅派五十三式”中看到的,可以直接学习,也可以借鉴其方法加以变化,这同样需要专门的课题研究去完成。
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从本书开始起步,未来的建设需要与志同道合的研究者们一同去完善,不断完善的过程将是不断发现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价值的过程,我们应为发现价值去不断努力。正如冯双白所说:“你的博士论文《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为你的手舞研究作了开始,接下来你该在研究的领域继续了。”
舞蹈研究从身体局部进入的这个视角,有着巨大潜在空间,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如何探索舞种本质是我们通过另一种方法对中国古典舞进行的思考。这样的研究是否符合世界上其他舞种,需要我们舞蹈研究人员的不断探索,就好像破解人类身体语言的密码一样。每一个舞种都有不同的切入点,中国古典舞在手部,古典芭蕾舞在脚部,国标中的探戈在小腿……以身体局部探寻舞种本质的研究方法,将是舞蹈研究领域的一个崭新的视角,如同本书的尝试,在探寻其他舞种本质的过程中我们又多了一个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