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以前帅了。
面对熠熠闪亮的镁光灯,他有一种小伙子般满不在乎的矜持劲儿。尽管还未读小学。
谁也没这么教他:左手搭腰,下巴抬起,微微斜睨,不笑,肃穆得你不能不重视那已在萌动的自尊。
他刚来到人间时,你曾异惑:这难道是你的儿子——
凹脸耸额角,剥皮鼠似的又红又黑;小脑壳耷拉着,头顶竖几缕黄毛;眼紧闭,一面孔不顺心……
护士说:“他睡了。”
你却猜这早产儿大概心中有气,怨产钳时辰未到,便粗暴地将他从母腹拔出……
右颊捺着青痕。
是的,他是你的儿子——
长大吃饭执筷时他也无谓地翘着食指;他也有大耳垂,稍抿的嘴唇曲线也颇为蕴藉;感到委屈时也犟头倔脑,微微斜睨的眼神冷不防敬你一剑,半是忿懑半是讥刺……
谁也没这么教他。
他满脸都画着你的遗传基因。
没有人看见草生长,你却想看。
你酷爱他熟睡时,那不安分的黑瞳仁在长睫毛下骨碌碌地流转出甜梦。均匀绵长的呼吸。前额舒展着明净。你真想在其眉心嵌一颗红宝石般的吻……
他比以前帅了——你的心斟满期待的醉意,却忽视了他的扫帚眉和塌鼻梁。
没关系。
庄子曰:“爱有所长,形有所忘。”
再说,谁敢断言他明日不会更帅呢?
他母亲的鼻梁不是美得像日本影星么?
他父亲的剑眉不是高扬着雄性之风么?
他会更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