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口很大的井,这口井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它的准确地点是在一个菜园里,很明显它是用来浇灌菜园子里的菜的。菜园的菜每年都长势很好,古井里的水每年都很干净。如果真的要测量古井的深度,那可是一个遥远的距离,从来没有测量它的深度,就像它从来不拒绝人们抛下去的水桶一样。
古井的缝隙墙上有一户癞蛤蟆躲着居住在里面,它们的老祖宗以前从古井外逃避干旱奋不顾身纵身跳入了古井里。就这样它们在古井里传宗接代了起来,到了它的孙子一代就基本忘记了古井外还有更大的空间,更大的天地。用人类的语言就是这样称呼它们的:井底之蛙。
它们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它们都觉得住在古井里很好,挺舒服的,它们乐于住在古井里,古井是它们温暖的家。
老癞蛤蟆经常有事没事都跟它的子孙们讲它的以前故事,它说:“我以前住在井外边,井外边比这口井大多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至于它又说了些什么,它的子孙们都把它说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了,小癞蛤蟆们最讨厌它了,它们心里都想:好汉不提当年勇嘛,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都重复。
这时老癞蛤蟆指着一只小癞蛤蟆的头说出一句话来,它说:“这是一个绝对的秘密,这是我们蛤蟆家族的一个绝对的秘密,不过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当然你们不用再去猜是谁会说出这个家族的秘密,那当然是我了!”它说:“我们的家族,当然指的是蛤蟆家族,与那些青蛙们无关,传下了三代后,这三代中就有一只蛤蟆的头上长着一只宝石,我们已经具备了这个条件,不论老幼都有长这只宝石的机会,当然也不排除我,虽然我的年龄比较大,但说不定我的头顶上现在就有一只宝石呢!”为此它们都不由自主、不约而同地摸了摸它们的头顶,有的蛤蟆不甘心,摸到了脚跟上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哪怕是正在长着宝石的异样感觉。长得最小又最丑的那只癞蛤蟆它什么都没干,它什么也没有想,它认为这些东西都与它无关,它一直在想,它永远都是这副面孔,除了长大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当然,老癞蛤蟆也把手摸到了脚底下去了。虽然跟它所说的宝石长在头顶上的说法,大有出入,但是它还是摸到了脚底下去了,跟其它的癞蛤蟆们一样,它什么也没有摸到。老癞蟆大丢面子,它气得嘣的一声跳了起来,这一跳不打紧,可把小癞蛤蟆吓坏了,因为它差点跳出井外去了。这又使小癞蛤蟆望尘莫及了,对于老癞蛤蟆的能耐还是不敢小看的,它过的桥都比它们走的路还多。丑癞蟆已经深深的把老癞蛤蟆的那轻轻一跳的动作记在了心里。它等老癞蟆它们离开了之后,它自己在那里跳跃了起来,但是它太小了,它跳的高度还没有它的身材高,但是它并没有气馁,它又继续跳跃了起来,它实在很讨厌这个地方了,每只蛤蟆都瞧不起它,它决定从此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它想到外面去闯一闯,去看一看,正当它这么想的时候,它突然觉得头顶上有呼呼的风响,而且来势很猛,它看见了那是一个水桶从井上抛下来了,咕咚一声,那个水桶喝了很多水,一桶满满的水正在沿着绳子的往上爬,丑癞蛤蟆奋不顾身的扑跃了上去,跳到水桶里面去了,用它的心里话说:一分机会,九分努力。它终于在盛满水的水桶的帮助下离它原来居住的地方越来越远了,最后它被人连水带蛤蟆泼到了菜园的一棵大白菜下。
丑蛤蟆掉到了一只青虫的面前,那只小青虫在它的嘴巴前面扭着小屁股呢。丑蛤蟆当然不会放过它了,丑蛤蟆张开嘴巴,那只小青虫就被吸进了丑蛤蟆的嘴里去了。丑蛤蟆肚子舒服多了,它还咀嚼了几下嘴巴呢。咀嚼了几下嘴巴的丑蛤蟆呱呱叫了几声,因为它看见了井外的天空,天空把它的目光牵扯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最后它的目光落在了菜园的墙壁上。丑蛤蟆就在菜园里住了下来,丑蛤蟆没有见过世面,以前总是生活在老癞蛤蟆的口沫扬飞的夸夸其谈之中。丑蛤蟆已经忘记了老癞蛤蟆说过的一切,它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令它忘记了它原来是住在深不可测的水井底下啊,现在丑蛤蟆在那棵大白菜或者大芹菜下面左张右望,像极了一个傻瓜。它可是什么都不懂呀,现在我们可以看见它迈出大步,它已经蹦跳到一条有水的沟里面去了,当然水沟里面没有鱼,它也不是为了找鱼,它是想洗个痛痛快快的澡,它这一跳下去,它就后悔了,它后悔不该有洗澡的念头。它跳到一条烂泥沟里面去了,丑蛤蟆远远望向那条烂泥沟的时候,那条烂泥沟绝对是一条有水的沟啊,它拖着一身烂泥巴苦巴巴的爬了上来,它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烂泥的气息,很多住在菜叶子里或者菜叶子中或者菜叶子外的青虫黄虫绿虫毛毛虫们五颜六色不分种族不论老少的虫子们都为了它的那股又臭又烂的泥沟气背井离乡、远走他方,从此而流浪天下。
丑蛤蟆越离它们近一步,它们那些虫们就飞快的离它远十步,虫子们都拼地拖儿带女地跑,丑蛤蟆觉得十分有趣,也不顾自己的形象,拔腿就追,我们都可以想象虫子们的命运,有翅膀的高兴又幸运的飞了起来,没翅膀的遭殃了。丑蛤蟆的长长舌头比它们更快,像闪电一样朝它们射了出去,一次射出舌头就活吞吞的干掉几十只上百只虫子,虫子们真是遇上了天灾蛤蟆祸,正在它们拼命夺路而逃的时候,天公下起了滂沱大雨,有翅膀的虫子飞不了,没翅膀的虫子跑不快。丑蛤蟆心里可就美死了,脚下的步伐乘水而行,真是要多快有多快,它拼命地追赶逃跑的虫子,吃完虫子的时间,雨也停了,太阳又露出来了笑容。这时,一个男孩正看着它呢,小男孩对它的吃虫绝技表示赞赏,而对它的外貌长相却不敢恭维,丑蛤蟆觉得小男孩很有趣,于是,它就跟着小男孩一蹦一跳的去了。小男孩走了一段路,丑蛤蟆也跟着走了一段路,后来小男孩一回头就看到了丑蛤蟆,当然,丑蛤蟆也看到了他,小男孩对它说:“你是不是想找死,走开啦!”丑蛤蟆不懂他说什么,它反而跳到小男孩的脚下,小男孩这下可恼火了,他说:“你真的不想活了吗?真的要找死路吗?好啊,我就让你去死吧!”小男孩给了丑蛤蟆一脚,丑蛤蟆从小男孩的脚下飞到了天空中,这过程当然是一条猛烈的弧线,我们看到了丑蛤蟆在半空又不由自主地翻了个它从未翻过的跟斗,头下脚上猛烈地撞在了硬梆梆的地上。用小男孩当时踢丑蛤蟆的想法应该丑蛤蟆是死了,丑蛤蟆就这样像它所躺的土地一样硬梆梆的躺着一动不动。
谁也没有想到那只又小又丑的癞蛤蟆还会活过来,就像那两个散步的年轻人没有料到道路中间会躺着一只四脚朝天的又小又丑的癞蛤蟆一样。走在左边的那个年轻人可不简单,他是个小说家,走在小说家右边的年轻人也不简单,他是一位动物学家。但是他们俩个人是一对孪生兄弟,由此类推他们的父母也不简单,他们的父亲可能是小说家之父,他们的母亲可能是动物学家之母,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们的身份关系也只不过像癞蛤蟆的父亲是癞蛤蟆之父,癞蛤蟆的母亲是癞蛤蟆之母一样简单,不过我们真的很难区分他们兄弟俩谁是小说家谁是动物学家,因为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已经连连换了四次具体的位置,而我们也只能这么说了:小说家的旁边是动物学家,动物学家的旁边是小说家。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看到那只又小又丑的癞蛤蟆,因为他们俩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蹲在了丑蛤蟆的面前,他们几乎又是不约而同的伸出了他们的手。当然,我们可以看见小说家伸出的是右手,动物学家伸出的左手,如果我们的眼睛睁大一点,注意力集中一点,我们会看到动物学家的左手是伸向丑蛤蟆的,而小说家 的右手是伸向动物学家的左手,几乎又是同时动物学家的右手抓住了丑蛤蟆的一只脚,而小说家的右手却是抓住了动物学家的左手,于是我们可以看见小说家的嘴巴和动物学家的嘴巴都激动了起来。小说家对动物学家说:“你不能这么做!”
动物学家对小说家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小说家对动物学家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会用右手拦住你的左手吗?所以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动物学家这时还是抓着丑蛤蟆的脚说:“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我要干什么?”小说家也像动物学家抓住丑蛤蟆的脚一样抓着他的左手,对动物学家说:“你要做什么你早已经抓在了手上,我要做什么也已经抓在了我的手上,只要你把你手上的东西放掉,我也会像你那样放掉我手上的东西。”动物学家又对小说家说:“你的语言代表不了我手上抓着的这个东西的语言!”小说家也对动物学家说:“我手上抓着的东西也同样像你所说的一样不代表你的语言。”动物学家对小说家说:
“我们俩个人就只隔着一只又小又丑的癞蛤蟆的距离。”小说家笑着对动物学家说:“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应该小说家和动物学家在此时此刻只隔着一只丑蛤蟆的距离。”动物家和小说家笑得很大声,丑蛤蟆被他们的笑声吵醒了,其实准确一点的说是动物学家在放声大笑的时候,手上的力陡然就大了起来,他忘记控制了,一不小心就掐中了丑蛤蟆的肚子,丑蛤蟆也跟动物学家左手的大力一不小心的叫了起来:呱呱呱。
动物学家告诉小说家:“我现在必须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抓这只又丑又小的丑蛤蟆的理由。”小说家对动物学家说:“我现在也必须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抓你的那只去抓那只又丑又小的丑蛤蟆的左手的理由。”动物学家对小说家说:“你先说吧,我抓丑蛤蟆在先。”
小说家说:“因为你抓的是一只死癞蛤蟆,我不想让你去研究这只死癞蛤蟆,因为它已经没有了研究的价值,要知道,它在我们未出现在它面前之前已经死了。你不这样认为吗?”动物学家笑着说:“你说的前半句跟我最初见到这只癞蛤蟆想的是一模一样的,我也认为这只丑蛤蟆是死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虽然,这只癞蛤蟆在我们未发现它之前已经死了,但还是有它的研究价值。”小说家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他说:“死癞蛤蟆的研究价值只是它的死的延伸。难道不是吗?”动物学家对小说家说:“这你就错了,当某种事物这当然包括植物和动物,它们的生命结束,也就是它们死后,研究的价值那是历史价值了,研究者当然是历史学家,而我要告诉你的是,任何一只蛤蟆的身上尤其是头顶上都有可能会生长出一种宝石的。所以即使是一只死蛤蟆我也不会放弃对它身上长有宝石的研究。”小说家说:“你似乎在跟一个非常喜欢听神话故事的人讲话,你不觉得这样是不礼貌的吗?”动物学家先是“哈哈”了两声,然后又对小说家大声的说:“我感觉到了,你以为我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傻瓜是不是?但是你必须懂得一些正常的科学知识。”小说家也大声对动物学家说:“对,我们都必须懂得一些正常的科学知识,但是你所讲的科学知识似乎不正常,因为我不是一位动物学家,所以我不会去研究任何一只死蛤蟆的身上都生长着一种宝石的可能。”动物学家说:“小说家就是小说家,一只蛤蟆的死你可以把它虚构成活的。但是我们自然科学工作者就不同了,蛤蟆是死的,我们就不能说是活的,而你们可以这样说。”
动物学家把那只又小又丑的癞蛤蟆扔到半空中去了。小说家对他的这一举动惊得上唇找不到下唇,因为被动物学家扔到半空中的丑蛤蟆恰好被一只飞来的乌鸦咬住了,小说家和动物学家与此同时都听到了那只丑蛤蟆的惨叫声,因为丑蛤蟆被那只乌鸦咬断了身子,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阳光也强烈了起来,那程度令小说家和动物学家都睁不开眼睛,就在他们闭上眼睛那会儿,他们错过了一个机会,因为那只又丑又小的癞蛤蟆的口中吞出了一粒跟它眼睛一样大小的珍珠。小说家和动物学家看到的只是一粒珍珠掉在他们的脚下,具体位置就在小说家和动物学家首先发现丑蛤蟆的位置,当他们再次仰望天空的时候,那只又丑又小的癞蛤蟆和那只乌鸦没有出现在小说家和动物学家的视线里。小说家望着地上那粒闪闪发光的珍珠不得不对动物学家说:“小说家和动物学家的的确确只隔着一只死癞蛤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