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才能自强,这是人人都懂得的道理,却并不一定人人都能做到。曾氏为什么能一门英杰?正是曾国藩以自立要求子弟,以自立姿态立身行世的结果。贫穷也好,富足也好,在家也好,为官也好,曾国藩常以自立自省并省人,对子弟从不娇惯纵容。在家不染无赖之气,为官不染官宦之气,哪怕是在个人和家庭的“小事”上,也体现出曾国藩决断的高明之处。
曾国藩力戒子弟不要习染官宦之气。他教导说:“吾家子侄半耕半读,以守先人之旧,慎无存半点官气。不许坐轿,不许唤人取水添茶等事。其拾柴、收粪等事须一一为之;插田、莳禾等事,亦时时学之,庶渐渐务本而不习于淫佚矣。至要至要,千嘱万嘱!”曾国藩的后人家眷久居乡间,曾国藩也反复对他们强调:“切不可有官家风味……莫作代代做官之想,须作代代做士民之想。门外挂匾,不可写成‘侯府’、‘相府’字样,天下多难,此等均未必可靠”,并力戒子弟不要拉关系,递条子,开后门。儿子曾纪鸿中秀才后,数次晋府参加岁考科考,均不顺手。同治三年(1864年)七月初九日,已是大学士的曾国藩,驰书嘱咐纪鸿说:“你在外以‘谦谨’二字为主,世家子弟,门第过盛,万人瞩目……场前不可与州县官来往,不可送条子。进身之始,务知自重。”七月二十四日,又驰书嘱咐道:“你在省以‘谦、敬’二字为主,事事请问意减、芝生两位叔叔,断不可送条子,引起别人品议。”事后,曾国藩对弟弟说:“纪鸿之文,万无中举之理。”但他终于未去走后门,只把儿子接到金陵节署亲自教学。同样,他对女儿要求也很严格,咸丰十一年(1861年)二十四日信中说:“衣服不宜多制,尤不宜大镶大缘,过于绚烂。”同治二年八月初四日信中说:“嫁女贪恋母家富贵而忘其翁姑者,其后必无好处。余家诸女,当教之孝顺翁姑,敬事丈夫,慎无重母家而轻夫家。”再就是无论在读书或做人方面,曾国藩对子侄晚辈的要求都极其严格,但又不是一味督责,其深知“其身正,不令亦行;其身不正,虽令不行。”重言传更重身教。根据自己的亲身体会,出之以讨论研究的态度,所以指导切实中肯,收效也十分显著。做曾国藩难,做曾国藩的儿子更难。他是这样的一位父亲:学问博洽,见识广远,阅历丰富,位高权重,要求严格,他把所有的经验、智慧、理想、兴趣、已成之志、未竟之业全部压过来。做曾国藩幸运,做曾国藩的儿子更幸运。他把自己的全部知识、经验和智慧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儿子,他为儿子提供了远比一般人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学习环境,他为儿子提供了一个又一个挑战困难和失败的机会,他把儿子看做他的躯体和心灵的新的延续。曾国藩写给儿子曾纪泽的家书中说:我家先祖世代相承,一直是寅正(凌晨四点)即起,至今两百年未改。从高祖、曾祖时代就代代早起。我曾见过曾祖父竟希公、祖父星冈公都是天未亮就起床,寒冬起坐约一个时辰,才见天亮。我的父亲竹亭公也是黎明即起,如果有事则不待黎明,每天夜里必定起来查看一两次不等。这是你们亲眼见过的。我近来也是黎明即起,想努力继承先人的家风。如今你已年过二十,娶妻成家,当以早起为第一要务。
除了自己身体力行,还要带领媳妇身体力行。我平生因为缺乏恒心的毛病,以致万事无成。德行无所成,学业无所成,这足以使人深以为耻。等到办理军务,本来发誓不再做别的事情,可是其间又改变了初衷。这是极为严重的缺乏恒心!我感到深深的耻辱。你如果想有点成就,就必须从“有恒”二字上着手。我曾经仔细观察过,祖父星冈公仪表超人,全在一个“重”字。我的举止容貌也很稳重、厚道,就是效法星冈公。你的举止轻浮,是一大弊病,以后应时时留心。无论是坐还是行,均须重厚。早起床,有恒心,举止厚重,这三点对你来说都是最紧要的事情。早起是先人之家法,无恒是吾身之大耻,不重是尔身之短处,所以我特意谆谆告诫你。这三点看似平常,实则思虑至深,寄望甚殷。这不是从书本中可以学到的,也不是他人能够直言的,只有父亲对儿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早起说的是生活习惯,有恒说的是意志品格,厚重说的是生活作风,这三点可以说谈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够曾纪泽努力一辈子的。曾国藩不是一个拥有大笔遗产的人,但绝不是一位没有遗产的人,还远远没有到临终前,他就在思考如何处理遗产的问题。曾国藩以为,与其给子孙留下大笔遗产,不如教子孙走入正道。他说,如果子孙误入卑鄙自私的歧途,将来必定计较锱铢,心胸日益狭隘,到了那时就难以挽回了。
人人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期望是一回事,能否如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取决于个人之资质,更取决于外部环境,其中最重要的是教育方法。曾国藩教子之道可借鉴之处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