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三学生,暑期只放十天假,待朱慧回到学校上课时,她的班主任于鸿几乎认不出她了。
“你真是朱慧吗?”于鸿瞠目望着她,一脸怀疑之色。
“没错,您看到的不是周慧、李慧、谢慧,而是货成价实、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如假包换、大名鼎鼎的朱慧。”朱慧得意地叉着腰,当着于鸿的面,无厘头地自夸笑起来。
“我那个如此嚣张、如此无耻、如此臭屁的学生,这世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所以现在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就是我那个如此嚣张、如此无耻、如此臭屁的学生朱慧。”于鸿望着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突然又问:“最近你干嘛去了?把自己晒得跟巧克力似的。”
“没干嘛,只是最近发达了,去了几趟武汉广场,在那里旅游了几次。”
“哦—,是吗?看来你旅游的地方还选得真够远呀!至少离你家有百把米远吧?”于鸿装作惊叹的样子问。
“是呀!你怎么知道?只是来回的机票贵了点!让你很羡慕吧!”朱慧朝他吐了吐舌头,仍是臭屁不改。
她的话音刚落,杨千帆这时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看到眼前黑如木碳的朱慧还以为见到鬼,吓得本能大叫起来,问:“矮冬瓜许久没见怎么黑成这副样子?该不会是基因突变,变种成黑皮冬瓜了吧!”
“要你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朱慧不屑地冷瞪了他一眼,挽着胳膊,没好声地问:“你跑到这里来干嘛?”
“没干嘛,出来溜达溜达。”杨千帆漫不经心地说,忽见到一旁的于鸿,仿佛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于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陈老师正到处找你呢!”
“陈老师?你说的是教英语的陈静娴老师,还是教化学的陈爱兰老师?”于鸿一脸期待且又紧张地问。
“教英语的陈静娴老师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来找你。”杨千帆斜睨他一眼,嗤鼻冷笑道:“我说的是那个教化学的陈爱兰老师,只有她看到你后才会起化学反应。”
于鸿一听,吓得浑身的汗毛倒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包罗万象,变化无穷。
“你知不知道她找我想干什么?”于鸿把杨千帆拉到一旁小声问。
“我看她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我估计她大概想邀你看场电影,约个会什么的。”杨千帆揪着下巴,故作深沉的样子说。
“什……什么……,不会吧!她又想邀我看电影?”于鸿张大眼睛望着他,一脸痛苦的神情。
“老师,对于你现在的处境,我深表同情。”杨千帆装出同情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
“不行,我看我现在还是先到别处躲一躲,免得碰上她,被她给氧化了。”于鸿小声地暗自嘀咕,回头向朱慧交待了几声后,就像逃难似的匆匆离开,到别处避难去了。
于鸿今年二十来岁,算是南华高中里为数不多的青年男教师,至从大学一毕业,他就被指定分配到这所学校里当物理老师,同时兼任朱慧他们班上的班主任。由于年龄差距并不大,所以他与学生之间的共同语言相对较多,沟通起来也比较容易。而他的学生喜欢他的理由也并不仅仅因为他有一个好性格,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在学生面前摆出老师那副古董级的臭架子。有时他在网上跟学生群聊时,时常都是口无遮栏地乱侃,没大没小地互开玩笑,这使得他那群调皮的学生在他面前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在课堂上他被尊称为老师,但一旦下了课,他的那群学生就改口称他为哥们了。
“陈老师有那么可怕吗?”朱慧望着已跑远的于鸿,一副很难理解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杨千帆见她那副傻样,装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朝她冷笑道:“教你一个公式,男人遇到美女等于‘追’,男人遇到丑女就等于‘逃’,像你这种女人就属于男人逃的类型。”
“是嘛,我也教你一个公式。”朱慧冲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轻蔑笑道:“女人遇到帅哥就等于追,女人遇到败类——就应该这样。”朱慧说到“就这样”时,目光一凛,咬紧牙,趁他不备一脚踹过去偷袭他,然后就使出她惯用的绝招,一溜烟地跑掉了。
杨千帆被她那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声撕力歇地尖叫起来,疼得他头上的青筋呈“井”字型向外绽放,接着整栋教学楼就被他那气吞山河的吼叫声震得晃悠起来。
廖承伟最近的病情不断恶化,但即使是这样,他的家人还是因为经济原因,无法继续承受廖承伟那高昂的医药费,所以不得以只好强制让他出了同挤医院,选择较为便宜的中流医院住进去。朱慧得知廖承伟转院的消息后很是难过。她本想把钱再凑多一点时再送到到廖妈妈的手中的,但现在看来,已是时不我待了。
第二天下午不上课,她就趁着这个空当,带着这段时间靠拉琴筹得的捐款,去中流医院偷偷看望廖承伟,顺便将钱交到廖妈妈的手中,尽量帮助她缓解一下经济压力。
中流医院里的环境虽不及同挤医院那般气派,有个五星六星级国际标准,但也算颇具时下流行的沧桑感,灰不隆咚的墙面像古人的墓碑,刻满了历史留下来的疮痍,庄严肃穆得不由让人秉住呼吸,肃然起敬。倒是挂在墙壁上那些象征辉煌的荣誉证牌,像没被时间侵蚀过似的,块块光鲜亮丽,熠熠生辉。医院里的医疗设备同样也不能小觑,估计全世界也没几台,让人见之好是新鲜,走近细看出厂日期,原来台台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古董。
朱慧从没来过这所医院,进去后像是只没头苍蝇,东碰西蹿找了老半天,就是没能找着住院部。
天这时突然下起大雨来,朱慧见这雨来得着实凶猛,本能抱着头,飞奔进到一个停车棚里避雨。她前脚刚进到停车棚,后脚就跟进来一个十五六岁,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帅气逼人的俊美少年,看样子那少年也是进来避雨的。朱慧望着他,礼貌性地冲他微微一笑,心想,不如问问眼前这个小子住院部在哪,兴许他会知道。她想着就主动同这个少年打起招乎来,向他询问住院部在哪。
那个少年也很热心,指着前面一幢高楼说那里就是住院部。
朱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踮起脚望了望,弄清住院部的具体地点后,就回过头礼貌地向他道谢。
“你的亲人在这里住院?”那个少年突然问。
“不……,不是,是我同学在这里住院。”朱慧连忙摇头说。
“哦,是吗?”那少年咧开嘴,朝她灿烂一笑,露出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呢?也是来看你的同学吗?”朱慧好奇地反问。
“不,不是,我是来看我表哥的,他也在这里住院。”那少年说。
“哦,是吗?祝你的表哥早日康复!”
“谢谢你的祝福,我同样也祝福你的同学能早日康复出院。”
“谢谢!”
那少年好奇地上下打量她,又问:“你是哪所学校里的?今年小学毕业了吗?”他问完,不由朝她得意扬眉笑起来,自豪道:“我初中刚毕业,下个月我就要升格读高中了。”
朱慧听到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问她小学毕业了没有,而且还在她面前神气巴交地装出一副大哥哥的样子,气得当场险些晕倒。
“我小学毕业已经有N年了,明年就是我跨进大学的第一年。”朱慧苦笑着说,很是无奈。
“啊,什么,你今天都已经读高三了?”那少年张大眼睛望着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是呀,我的样子虽然让你感到匪夷所思,但你也没必要用这种看待天山童老的眼光来看我。”朱慧低头笑着,尴尬得有些欲哭无泪。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那少年同样尴尬得一阵苦笑。
夏天的雨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下多久,就云散雨收,露出了太阳那殷情的笑脸。朱慧和那个少年结伴而行同去住院部。走到住院部的门口,那个少年突然问:“你同学住在第几层楼?”
“六楼。”朱慧回答说。
“六楼?我表哥也住在六楼呀!”那少年高兴地点头。
“是吗?好巧呀!”
“那你同学住在六楼的哪一间病房呢?”他好奇地又问。
“603号病房。”
“603号病房?我表哥也住在那间病房里呀!”那少年更激动了,又问:“难到你的同学得的也是白血病?”
“是呀!你怎么知道?”朱慧不解地问。
“住在那间病房里的人都是白血病患者。”
“哦,原来如此。”朱慧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头一紧,紧张地又问:“你表哥姓什么?”
“姓廖呀!那你同学又姓什么呢?”那少年反问她道。
“也姓廖。”朱慧垂下睫毛,平静地说道,暗想,原来眼前这个小子是廖承伟的小表弟。
“你同学也姓廖?”那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张得老大,吃惊不已。
“是呀,很巧呀!”
“他叫廖什么?”那少年忍不住追问。
“你表哥叫什么,他就叫什么?”朱慧苦笑着说。
“什么,就连名字都一样,不会真的那么巧吧!”那少年一脸狐疑地望着她。
“是呀,巧到就是同一个人。”
“难到你的同学就是我的表哥?”
“是呀,你现在才猜到。”朱慧皮笑肉不笑地耸了耸肩。
“那就太好了,我表哥的人缘不太好,所以他很少有同学会去看他。你信不信他现在见到你后非感动死不可。”那少年思索着说,不由高兴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