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说这些钱都是靠你出力才能筹得这么多,对于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你的谢意才好。”廖妈妈说着,隐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您不要这样说,其实我一直在为没能筹得更多的捐款而自责。但请您相信我,过一段时间,我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为廖承伟筹得更多的捐款。”朱慧望着她,微微一笑,说:“身为班长挽救廖承伟的生命,我义不容辞,所以请您也千万不要放弃对廖承伟的治疗,好吗?”
廖妈妈听她说这话,抽泣的声音更显气势,比拉风箱的声音还大三分,眼泪像山洪暴发,不住气地往下流淌。
“好了,您不要再哭了。”朱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看到她的眼泪很是难过,安慰她道:“您是我见过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就让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为挽救廖承伟的生命共同努力,好吗?”她说着,捂住廖妈妈的双手,眼睛里闪出一道自信的光茫。
廖妈妈见到她脸上的自信,就如同拂晓时分,晕红天空的曙光,充满希望地照亮了他儿子早已暗淡的生命。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哽咽着说:“我不哭,我不哭,为了廖承伟,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朱慧对着她点点头,感慨万分地说:“我真的好羡慕廖承伟能有一位像您这么好的母亲。”
“傻孩子,这个世界上哪会有对自己孩子不好的母亲,我相信你的母亲也同样伟大,不是吗?”
“是……是呀!”朱慧听她说这话,一股凉气顺着背脊凉遍她的全身。
廖妈妈一直把她送到医院门口才回去。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不停闪现廖承伟那张浮肿且又惨白的脸和廖妈妈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生命的诞生竟是如此的平凡,而逝去却是如此的震撼。她开始在心里酝酿一个计划,延续廖承伟生命的计划。
第二天,又是一个星期六,上完补习课后,她就带着她那把三根弦的小提琴,独自跑到佳丽广场门前,展开一张用毛笔所写,字迹工整的求救信,贴在墙上后就开始拉起来。她希望自己的琴音能吸引住过往的路人住足,希望他们看到这封求救信后能慷慨解囊,伸出援手。
过去她从来没有学过小提琴,她对小提琴的造诣纯属与生俱来的天赋。记得小时候,隔壁家的大姐姐每每在家练习小提琴时,她总会偷偷扒在她家的窗户外,踮着脚看她在屋内拉琴时的样子,聆听从她琴弦里发出的丝丝美妙旋律。从那时起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得到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小提琴,也能学大姐姐那样奏出自己喜欢的音乐。直到有一天,她的这一愿望终于有机会得以实现。那时她和唐小辉两人在离家不远的一所音乐学校里玩耍时,无意之中,在一个垃圾桶的旁边捡到一把被人丢弃的小提琴,这把小提琴只有三根弦,且又破旧不堪,但即使这样,也没能丝毫减低她对这把三根弦的小提琴的喜爱。自那以后,她就每天躲在家里,独自一个人,就像武侠小说里高手闭关修炼绝世武功那样,抱着几本小提琴方面的书籍,细细研究起来,摸索其弹法。凭着她对音乐的那份执著,没用多长时间,她就能娴熟地拉出书本上的每一篇乐章。后来有一天,她在家拉琴时,无意被隔壁家的大姐姐听到。那个大姐姐顺着琴音找到了她,看到如此美妙的旋律竟出自一个小女孩之手,不由惊讶得喟叹着向她问这首曲子是谁作?而她的回答竟是即兴发挥,因为她认为小提琴只有按自己的想法来拉,才能奏出真正美妙的音乐。
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故,整个下午,除了威风八面的太阳仍在天上唯我独尊,残酷地哄烤着大地以外,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行走,而嘉丽广场门前就更显冷清了。朱慧拉了一个下午的琴,成效不佳,前来捐钱的人屈指可数,看到这景象,她不得不开始考虑明天转战到其它人多一点的地方拉琴筹款。
经过深思熟虑细细分析了一个晚上后,她决定第二天去“长江广场”门前拉琴,兴许能遇到一个慈善家,但第二天去后,她没想到“长江广场”门前更是冷清,门可罗鹊,满目萧条景象,看到这里,她不由又改变路线,去了“武汉广场”。
看来这次她算是选对了地方,兴许真如某些风水先生说的那样,是风水好的缘故,“武汉广场”门前热闹异常,人声鼎沸,捐款的人络绎不绝,一天下来,她所筹得的捐款也总算突破了三位数的大关。
自期末考试结束后,朱慧就一门心思地在街上拉琴,为廖承伟筹集医药费。这几天捐款的人越来越少,相反质疑她是骗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朱慧听到这些质疑她的声音,心里虽说难受,但还是坚持咬紧牙继续拉琴。她始终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定会感天动地,消除误解,为廖承伟续写未来更为美好的生命乐章。
就在她自我心理安慰时,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蓝色制服的年青保安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不问缘由,粗鲁地驱赶她,要她到别处去行骗。
“你说谁是骗子,就算我是骗子,这路是你开的吗?这树是你栽的吗?你凭什么赶我走?我告诉你,我偏不走。”朱慧执拗地赖在这里,死活不肯离去。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这里不是你拉琴的地方,走,走,走,到别处拉去,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广场里的生意。”那个保安一边驱赶她,一边蛮横地把她刚贴在墙上的求助信撕扯下来,捏成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这个死保安,态度怎么这么恶劣,把我惹毛了,小心我到你们老板那里投诉你。”朱慧气得将胳膊肘向后用力一顶,把那个保安顶得向后猛退了一步。
“什么——,投诉我?”那个保安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颇为滑稽,满目不屑地朝她哈哈大笑起来:“你投诉我什么?是投诉我没让你留下来影响我们广场里的生意吗?”
“没错,对于像你这种没大脑没品味的死保安来说,我仅仅只不过是一个站在你们广场门前拉琴的闲人,但我相信对于你们老板来说我就是尊贵无比的上帝。”
“上帝?你也未免太抬举自己了吧!”那个保安讥讽她说,笑声更显猖狂了。
“今天我虽然没有在你们广场里来消费,但你能保证我明天不会在你们广场里来消费吗?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们广场里的潜在消费者。”
“你放心,我们老板是不会稀罕你到我们广场里来消费的。”那个保安说话的口气更不屑了。
“我也相信你们老板是不会稀罕我一个人到你们广场里来消费,但他一定会稀罕我身后成千上万的潜在消费者不在你们广场里来消费,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呀?”
“我在说我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朋友、有嘴巴,会说话的人。如果我对我身边一百个朋友说你们广场不好,我相信我那一百个朋友之中是不会有一个人再到你们广场里来消费的。不过更可怕的事情还不仅仅于此,因为我也无法保证我这一百个朋友将来不会对他们身后的一百个朋友说你们广场的坏话,如此推算下去,可以想象将来不到你们广场里来消费的人不说有千万那也有百万了,所以你们广场就干脆等着关门大吉,而你这个死保安就等着张大嘴巴喝西北风去好了。”朱慧没好声气地把话说完,朝他翻了一个气势恢宏的白眼,颇具震慑力地冷哼一声。
“你……你这个小丫头,没想到一张嘴这么厉害。”那个保安指着她,气得张口结舌。
“你这个没脑子的臭保安怎么可能会明白舆论的力量!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多喝点巨能盖或是脑白金,说不定会出点奇迹,长出大脑来。”
“你……你这个小鬼头,你……你说你是哪所学校里的,我非要到你们学校去告诉你们的老师,非把你开除了不可。”
“你刚才不是说我是骗子吗?你认为骗子还会上学呀!”朱慧不以为然地朝他冷笑起来。
面对朱慧的伶牙利齿和自己不可救药的笨嘴拙舌,这个保安已是黔驴技穷,拿她没辙,最后索性动用武力解决问题。他伸出手,向她使出一招横扫千军,一阵风的功夫,呼啦啦的夺走了她手中的小提琴,并恶语威胁她说如果再不走就没收她这把破琴充公。朱慧见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急了,使出一招万马奔腾,冲上去夺回自己的琴,没好声气地冲他大叫道:“谁稀罕呆在你们这个破地方。告诉你,以后就算是你们老板开着宝马亲自来接我到你们广场里来消费我也不来了。”吼完,翘起嘴皮,冲他俏皮地冷切一声后,就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里,朱慧几乎把整个武汉三镇跑遍,目的就只是想找一处称心如意的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拉琴。但可惜的是,天未随人愿,比来比去,人气最旺的地方还是那个地处商业街区的武汉广场。朱慧埋头思量了一阵,心想,古人有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天空,何必跟钱过不去,一想到钱,她不由茅塞顿开,霍然开朗,于是就厚着脸皮重返武汉广场门前去拉琴,接受恩惠,同时也迎接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