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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

东汉衰亡东汉末期,在历史舞台上唱主角的就不再是九五之尊的封建帝王,而是外戚和宦官。两者交替专权,无论谁占上风,都是卖官鬻爵、荒淫奢侈、强夺民财、陷害忠良,最终导致整个政治机构腐化堕落,社会矛盾空前激化。在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的打击下,东汉王朝已名存实亡。

朝廷上的权力争夺光武帝为了巩固皇权,维系统治,不惜削弱相权,且鉴于西汉“强臣窃命”的教训,对外戚严加防范,加重尚书权力,封建专制体制得以加强,这在一定时间内起着稳定封建秩序的积极作用。然自和帝始,皇帝多以幼冲之龄即位,昏庸无能,王朝衰微,集权的专制体制又起着反作用,促成了外戚、宦官的交替专权以及他们之间的血腥争斗。

贪婪的养母汉章帝在位12年就去世了,10岁的儿子和帝即位。皇帝年幼,于是由其养母太后窦氏临朝听政。窦太后是东汉开国勋臣窦融的曾孙。窦融晚年失势,子孙又多不安分守己,窦太后的父亲窦勋也因违法被处死在洛阳狱中。家庭厄运不断,于是多次招呼相士卜问凶吉,凡是见到窦太后的相士都说她将来要大富大贵,而非一般妻妾之相。窦太后6岁的时候就能识字诵书,亲戚家属无不感到惊讶。由于她的母亲是东海恭王的女儿沘阳公主,出身高贵,血统纯正,因此汉章帝建初二年她就与妹妹一起被选入宫,伺候皇帝。窦太后才貌俱佳,心思敏锐,又善承接迎奉,很快就得到了汉章帝的宠信,3个月后就被册封为皇后。

窦太后同时又是一位狡诈阴险的妇人,仗着皇帝宠幸殊特,干了许多恶毒的勾当。与她同选入宫的宋贵人生有男子刘庆,被立为皇太子。后宫朝堂,母以子贵,虽贵为皇后,自己却不能生育,窦太后怎能咽下这口气。于是就谄媚汉章帝,让她把另一位贵人梁氏的儿子刘肇收为养子。养子毕竟是养子,哪有亲生的得势。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窦太后就陷害宋贵人欲做巫蛊诅咒,汉章帝听信谗言,不顾群臣进谏,遂废刘庆为清河王,改立刘肇为太子。宋贵人服毒自杀。现在就剩梁贵人是唯一的劲敌了。无论怎样,梁贵人始终都是刘肇的生母,一旦刘肇将来做了皇帝,还不是要尊梁氏为太后,重用梁家的人。这怎能让权欲极强的窦太后安心。于是,窦氏又指使手下写匿名信诬告梁贵人之父褒亲愍侯梁竦大逆不道,结果梁竦被杀,家属被流放。梁贵人也忧郁而死。自此,后宫之中,无人不惧窦氏,她所受宠爱也日渐盛隆。

窦太后临朝后,任其兄窦宪为侍中,内干机事,出宣诏命;其弟窦笃章帝遗诏为虎贲中郎将,景、环并为中常侍。窦氏一家执掌朝政,身居要职,年幼的和帝形同木偶。为了把朝政控制在自己手上而又不引起百官大臣的反对,窦太后就让窦宪把为人谦和礼让,委随不争的太尉邓彪推举为太傅。窦宪想做什么,就鼓动邓彪上奏,而自己再告白太后,因此,言出计从。另外,屯骑校尉桓郁,几代都做皇帝的老师,性情恬退自守,窦宪也把他推荐上去,让他在宫禁中给皇帝讲授经书。于是,内外协附,没有人能对窦宪产生异议。太尉宋由也是一位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之小人。他惧怕窦家的权威,竭力巴结窦氏,成为窦氏党徒。

为了赢得门阀士族的支持,窦太后首先宣布“罢盐铁之禁,纵(任)民煮铸”。这使得豪强可以任意兼并垄断盐铁业,牟取暴利,当然也加剧了当时的社会矛盾。从此,豪强势力更甚。史书称,窦氏家族不仅控制小皇帝,而且对刘氏皇族也极力打击。他们依靠专权,为所欲为,滥用权力,欺压百姓。窦宪在朝廷之中结党营私,暗中培植私人势力,“以耿夔、任尚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班固、傅毅之徒,皆置幕府,以典文章”。满朝文武大臣尽为窦氏之人,那些不依附窦氏的大臣或被诛杀,或被罢官。

横行不法的窦家兄弟窦家兄弟仗着权势为所欲为,奢淫骄纵,干下了许多逆理悖乱之事。窦宪性格暴戾,睚眦之仇,莫不报复。谒者韩纡因当年受汉明帝之命在监狱中拷问过他的父亲窦勋。父债子还,当时韩纡已死,于是窦宪就派刺客把韩纡的儿子杀害,还割下头颅拿到窦勋坟上祭奠。都乡侯刘畅到洛阳吊章帝之丧,受到了窦太后的宠信。窦宪担心刘畅得势影响自己的权势,就暗中收买刺客杀死刘畅于兵营之中,还嫁祸于刘畅的弟弟利侯刘刚。后来真相破露,太后大怒,就把窦宪禁闭内宫之中。

窦宪害怕被诛杀,就主动请求戴罪征伐长期威胁东汉北方边境的北匈奴。想不到他居然在永元元年击败了北匈奴,于是在五原他被任命为大将军,并封爵为武阳侯,食邑二万户。过去大将军的官位在三公之下,按太尉标准设置官属。此时,窦宪权震朝廷,百官为了讨好他,就奏请朝廷,使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太傅之下,同时,也提高了窦宪属僚的档次和规模。当时,窦笃为卫尉,窦景、窦环都任侍中、奉车、驸马都尉。于是,兄弟四人大修宅第,争竞豪奢,穷极工巧。

永元三年(公元91年),窦宪派右校尉耿夔、司马任尚、赵博等率兵在金微山大破北单于,北匈奴遂亡。真是用之为虎,不用则为鼠!匈奴既定,窦宪威名更盛。窦氏党羽,把揽朝政,占据要津,刺史、守令等官员多出其门。尚书仆射郅寿、乐恢因为违忤窦宪之意,相继被迫自杀。尚书何敞出言劝谏,结果被黜为济南大傅。朝臣震慑,莫不望风承旨。唯有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出浊泥而不染,还屡次弹劾窦宪及其党从。窦笃还被赐予特权,可以荐举官吏,官员见之都要依三公之礼拜见。窦景也官升为执金吾,窦环为光禄卿,兄弟当朝,权贵显赫,倾动京城。而窦景尤为骄纵,他的走狗奴仆都仗主势大,欺凌百姓,抢夺财货,篡取罪人,劫掠妇女。搞得京城商贾闭塞,如避寇仇。而相关官吏,噤若寒蝉,忍气吞声,不敢举奏。司徒袁安见天子年幼,外戚擅政,忧虑不安,言及国家大事,往往唉声叹气,泪流满面。无奈当时窦氏势力太大,父子兄弟并居高位,充斥朝廷。窦宪的叔父窦霸为城门校尉,窦褒为将作大匠,窦嘉为少尉,任侍中、将、大夫、郎吏等职的,还有十余人。

少年的反抗窦宪以为有大功于汉,愈加跋扈恣肆。永元四年,他的死党穰侯邓叠、邓叠之弟步兵校尉邓磊、女婿射声校尉郭举、郭举的父亲常乐少府郭璜等互相勾结,企图利用出入后宫,得幸太后之便,欲谋图叛逆,杀害和帝。

日渐长大的汉和帝对窦氏一门的所作所为莫不铭记在心,总望有朝一日能除此朝廷、国家大祸,同时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在得知这帮祸国殃民之徒的阴谋以后,汉和帝就寻思着找个亲信辅佐自己。无奈身处后宫,一举一动都深受控制,内外朝臣不能接近。此刻和帝身边唯一可依靠的力量就只有宦官了。长年累月和皇帝生活在一起的阉宦,深知主子的喜怒哀乐,故能百般献媚,得到主子宠信。谨敏而有心机,不事豪党的中常侍郑众就抓住了和帝亟欲亲政,夺回权势的心态,得到了和帝的信任,与和帝共谋除宪大策。当然这也是一种赌博,一旦夺权成功,就可以取外戚地位而代之,飞黄腾达;要是失败,就只有人头落地了。

于是和帝就下诏令镇守凉州的窦宪来京辅政。目空一切的窦宪得意地对手下说,小皇帝听话懂事,知道他远在边塞,日子苦闷,所以召他回去辅政,还要赏赐。臣下都劝他小心为妙!他却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天下江山都是我们窦家的,更何况一个小小洛阳城。你们就等着我给你们加官晋爵吧!”猖狂的窦宪只带了邓叠等几个心腹以及少量兵马轻装赶赴洛阳。等到窦宪和邓叠回朝之日,和帝还特意下诏让大鸿胪持节到郊外迎接,并按等级赏赐随军将士,以安其心。待到窦宪进城之后,和帝亲自御临北宫,命令司徒兼卫尉官丁鸿,严兵守卫,紧闭城门;命令执金吾、五校尉等,分头捉拿了郭璜、郭举父子和邓叠、邓磊兄弟,并下狱诛死,清除了外围。第二天,汉和帝派谒者仆射直入窦家,宣读诏书,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绶,改封为冠军侯,并限令与其弟窦固、窦景等各回封地。等到他们到了各自的封国以后,就密令官吏迫使他们自杀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终以和帝战胜外戚势力而宣告结束。树倒猕猴散,不可一世的窦氏集团很快就被瓦解、铲除了。立下汗马功劳的郑众因功迁为大长秋,后封鄛乡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郑众并不恃功贪奢,对皇帝的册封赏赐倒是辞多受少。由是和帝对他更加信赖,常与他议论国家大事,从此宦官开始参与朝政。郑众死后,他的养子还继承了他的爵位封邑,这又开了历史之先河。

温和的太后及其兄弟事情一旦开了头,后继者便接踵而至。和帝以后,东汉的历史主要内容就成了外戚与宦官互相争斗,轮番执政。外戚凭掖庭之亲擅政,宦者靠皇帝之宠专权,不论是“权移外戚之家”还是“宠被近习之竖”,都是“亲其党类,用其私人”。和帝以后嗣位之君多为幼冲孩童,并由外藩入继大统。宫廷之内,朝堂之上毫无根基,无所凭借,不得不听命太后,委政外戚。

以外藩入继的孩童皇帝,不仅便利了外戚擅权,同时也为宦官势力的急剧发展提供了温床。由于封建纲常伦理所限,女性不能轻易抛头露面,因此临朝太后多在后宫庭闱发号施令。而传达政令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可往来后宫与外朝的不男不女的阉宦身上,许多不为人知的消息他们都能知道,宦官就出现了“手握王爵,口含天宪”的行政优越性。

这些木偶小皇帝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不甘心受外戚挟持,极力想夺回皇权。可怜宫禁内外,唯一能依靠的力量只有宦官。正如《后汉书·宦者列传》所说:“内外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唯阉宦而已。”皇帝自幼一切就由宦官照管。宦官照管皇帝的日常起居,熟悉皇帝的性情习惯,是皇帝身边唯一的亲信。因而,这些长大的儿皇帝多在宦官的鼎力支持下拿回皇权,而后又委政于自己的丈人、妻舅等一干外戚以及这帮支持自己的阉宦。而后,皇帝死了,这帮丈人妻舅又立小皇帝,又擅权;小皇帝长大了,又依靠宦官夺权。东汉的历史就是在这一幕幕不断重复的剧目中走向了尽头。《后汉书·皇后纪》云:“东京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临朝者六后,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贪孩童以久其政,抑名贤以专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祸速。身犯雾露于云台之上,家婴缧绁于圄犴之下,湮灭连踵,倾舟继路,而赴蹈不息,焦烂为期,终于陵夷大运,沦亡神宝。”

延平元年(公元106年),汉和帝病逝,为了夺权,他的皇后邓绥借口和帝长子刘胜有病在身,不可奉承宗庙,居然改立出生百日的婴儿为帝,即汉殇帝,刘胜则封为平原王,自己以太后身份临朝听政。这位邓太后可不是仅凭着姿色美貌,能花言巧语哄皇帝开心而坐上后位这样简单。她是光武开国功臣邓禹的孙女,母亲则是阴丽华的侄女,单凭这层关系,就当令人刮目相看。更何况她六岁就能看书,12岁能通背《诗经》、《论语》。其修养在5岁时就显露出来了。一次,祖母为她剪发,由于年老眼花,误伤了孙女的后脑。5岁的邓氏忍着疼痛,一声不吭地让老人剪完了发。家人见到都很奇怪,事后问她,她说,“不是不痛,而是太夫人喜欢我才为我剪发,我怎能伤害老人的好意,所以忍痛不言。”她的兄长们读书时,故意出些难题考问她,她都能对答如流。偶尔,她也自负地反问兄长,令诸兄哑口无言。邓绥不习针线女红,志在读书习字,因而家人都称她为“诸生”。选入皇宫以后,她都还坚持学习经书、天文、算数。白天打理政事,晚上则看书学习。女子无才便是德,像邓绥这样有才有貌又有野心的女子,一旦掌权,其结果可想而知。她上台后就效仿窦太后,重演故伎,任命笃厚老实的太尉张禹为太傅,司徒除防为太尉,参录尚书事,总领百官。自己的兄长邓骘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即三公);兄弟黄门侍郎邓悝为虎贲中郎将,邓弘、邓阊皆为侍中,掌控朝政。

可怜殇帝不满周岁,尚未断奶,就告夭折。王朝又面临着选嗣入继大统的关键。一干朝臣认为刘胜的病并非痼疾,可以治愈,坚决拥护刘胜为帝。邓太后认为以前既然都没有立,现在再立,反而更会引起怨恨,遂与其兄邓骘、邓悝商定,立外藩清河王刘清的儿子,13岁的刘祜为汉安帝,自己依然临朝。邓家一意孤行,遭到了朝臣的强烈反对。司空周章认为这不是大臣们所能同意的,于是密谋关闭宫门,准备诛杀邓氏兄弟以及宦官郑众、蔡伦,废掉邓太后并打入南宫,改刘祜为远国王,而立刘胜为帝。结果机密泄露,周章自杀。刘祜即位后第二年,郎中杜根上疏太后说:“以前和帝14岁亲政,现今皇上也14岁了,是太后还政于皇帝的时候了。”邓太后见到奏疏,拍案大怒,她知道这是朝臣在逼她交权,同时也在暗示她,昨日窦氏一门的下场或许就会在明日邓氏一族上演。这使邓太后异常恐惧,当即下令将杜根廷杖而死,扔到荒郊野外。幸得行刑官照顾,杜根才得以保命。他害怕邓太后派人验尸,醒了也不敢动弹,在荒郊躺了三天三夜,直到眼中都生出蛆来,才爬起来逃到一个小县城当起了酒保,隐名埋姓,直到汉顺帝时才复出。这样的小插曲自然对邓氏一家不会产生多大影响的。邓氏兄弟四人,均得以封为列侯,邓骘官至大将军,邓悝迁城门校尉,邓弘也升为虎贲中郎将,兄弟几人常居禁中,朝廷为邓氏一家所把持。

除了在后宫的权力斗争,选择储君的问题上有私心杂念之外,邓绥是勤政爱民的。她决断政务,体恤百姓,无论宫内宫外之事都治理得井井有条,不失为一个英明的执政者。有次宫中丢失一盒珠宝,太监报告太后要求拷问宫中所有有嫌疑的人,但邓太后担心伤及无辜,没有准许,而是召集后宫的人开会,说:“现今皇上年幼,由我辅佐亲政,后宫制度,尚在建立之中。今天宫中丢失了珠宝一箧,如有人拾到,可暗中送还,不予追究。如不肯送还,则以盗窃罪论处。”散会后,有一宫女主动承认,太后不但没有治罪,反而嘉奖她拾金不昧。她认为鬼神不可信,频繁的祭祀并不能带来福运,因而下诏废除那些不符合典礼的祭祀。又下令赦免建武以来因犯妖恶之罪以及马、窦两家外戚被禁锢的人,恢复平民身份,并归还其财物。自邓太后临朝,连续十年水旱地震灾害不绝,她两次下诏调南方扬州五郡的粮食救济北方灾民,还把皇家狩猎的园地以及受灾之地郡国公侯的田地借给灾民耕种。她自己“每闻人饥,或达旦不寐,或躬身减彻,以救灾厄”,下令削减宫中侈靡奢华之物,除非供奉陵庙之用,稻粱米麦都不得过分挑剔,一天只吃一顿肉而已。于是宫内开支从每年二万万裁减到数千万,各郡国的贡品也削减过半。因此天下太平,还能丰收。

鉴于窦氏外戚集团秉政时对王朝的危害以及一家子人死身亡的教训,邓太后诏令司隶校尉、河南尹、南阳太守对邓氏族亲及宾客假借威权,为非作歹者要严惩不贷,不得容护。邓氏兄弟及家人尚能遵守法度,谦逊恭谨,崇尚节俭;邓骘还礼贤下士,向朝廷推荐了何熙、羊浸、李郃等一大批贤达名士,并把杨震、朱宠、陈禅等名士召入大将军幕府中。邓母新野君去世的时候,邓氏兄弟还全部退职回乡服孝;丧完后又坚持还政于朝,仅留位在三公之下的奉朝请身份,朝廷有大事的时候才得与公卿议政。虽然邓太后执政期间,农业丰收,政治清明,四夷内服,天下太平。但是,她称制终身,号令自出,“视天位如置棋,任其喜怒”。她的从兄邓康都认为太后久临朝政,宗门盛满,劝其应当尊崇刘氏宗室,自损私权。但是邓太后就是不听。邓康担心邓家将来必遭祸凶而心怀畏惧,就托病不朝。

宦官立功身受太后挟持的汉安帝对太后久不归政,充满疑惧和怨恨。汉安帝小时候质性忠厚,笃学乐古,仁惠爱下,因此被立为帝。哪知长大后品行多不道德,邓太后深感失望。在洛阳读书的河间王的儿子刘翼容貌俊美,聪明好学,深受太后钟爱,就让他留居后宫。汉安帝的乳母王圣见邓太后久不归政,又见刘翼留居宫中,担心要废掉安帝,到那时自己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遂与中黄门李闰、江京等慌慌张张直闯安帝后宫。且说汉安帝正在兴致勃勃地享受莺歌燕舞,被他们一搅和,雅兴全无。顿时怒问道:“你们这些奴才,怎能如此惊慌无礼!”众人立即下跪哭泣道:“皇上,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究竟什么事啊,还能把你们几个最难缠的鬼都能缠住。”李闰抹了抹眼泪道:“皇上啊,奴才们是替你担心,着急啊!你的皇位就要不保了,你还有心情享乐。宫中到处都在谣传说太后要废掉你,改立刘翼那个家伙!”“什么?”安帝一听拍案大怒,“不知卿家可有对策,吾辈岂能坐以待毙。诸位如能助我保住龙位,他日定当封侯拜将,美玉珠宝用之不尽!”众人一听,不觉眉飞色舞,赶紧磕头谢恩:“多谢皇上垂青,臣等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那众卿家可有锦囊妙计?”李闰正色道:“皇上,此事还须从长计议。现在我们势单力薄,太后一家把持朝政,与之明斗无疑螳臂当车。太后病重,时日无多,等她归天之时,就是我们成事之日!”一干人不禁奸笑起来。

建光元年(公元121年),邓太后病死。宫中一些此前受过邓太后责罚的宫人就在王圣、李闰等指使下,诬告邓悝、邓弘、邓阊曾向尚书府询问过有关废立的事情,还策划拥立平原王刘得。当时邓悝、邓弘、邓阊已经过世,汉安帝就下诏废黜邓悝的儿子西平侯邓广宗,邓弘的儿子叶侯邓广德、都乡侯邓德甫,邓阊的儿子西华侯邓忠皆为庶人。邓骘没有参与其事,故只是免去了“特进”的名号而已,并被遣回封地。在朝为官的邓氏宗亲皆家产抄没,免官还乡。随后,在官吏的迫使之下,邓广宗、邓忠相继自杀。在被徙为罗侯之后,邓骘和儿子邓凤也绝食而死。邓家一族多年来所构筑的权力大厦轰然倒塌了。

汉安帝还真守信,兑现了当初的诺言。李闰遂被封为雍乡侯,迁中常侍;江京也被任命为中常侍兼大长秋,王圣则被封为野王君,宦官势力得到进一步发展。一朝天子一朝臣,初夺大权的汉安帝立即就任用自己的亲信外戚辅政,母舅耿宝为大将军,舅子阎显、阎景和阎耀并任卿校,掌典禁军。

狼狈为奸耿氏、阎氏外戚与阉党李闰、江京、樊丰等相互勾结,朋比为奸,形成了联合专政的局面,宫廷政治污浊不堪。就连他们的亲属也因此风光无限。野王君王圣的女儿乘车路过州郡,王、侯、二千石等地方大员都要屈节车下,恭迎礼送,足见气焰之嚣张。中常侍樊丰等胆敢公然伪造诏书,擅自征调钱粮、木材、工匠为诸宦官大修豪宅别墅,花费不计其数。太尉杨震获得樊丰等人的伪诏,意欲上奏。这些阉党闻之,竟恶人先告状,向汉安帝诬告杨震是“邓氏故吏,有愤恨之心”。昏庸的皇帝接到奏告后,当夜即派人收回了杨震的太尉印绶,罢其官职。反正自己是外藩入大统,江山偶得之,但凭逍遥游,哪管天下事。对手下一帮子为非作歹之事,汉安帝视若无睹。既然主子不管,阉党就更加有恃无恐,骄溢逾法。

更为可怕的是这帮外戚与阉宦胆敢为己私利,玩弄阴谋,擅自废立。阎皇后阴险好嫉妒。宫女李氏深得汉安帝宠信,还生了个儿子刘保,于是就派人暗中把她毒死了。永元元年,刘保被立为皇太子。延光三年,刘保因生病惊慌不安,就住到王圣的府上。他的乳母王男、厨监邴吉等担心刘保的安危,就借口说王圣的府第是新修的,要犯土禁,因此不能久住。还和王圣、江京、樊丰互相指责,争吵。向来唯我独尊的王圣、樊丰他们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就随便找个借口把王男、邴吉给弄死了。刘保听到王男、邴吉的噩耗,多次悲伤叹息,为他们鸣不平。江京、樊丰见状,非常担心刘保荣登大位以后,对他们不利。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太子给废了,阎皇后当然也是恨不得早日除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了,这帮狼狈为奸之徒当然一拍即合。他们“妄造虚无,谗太子及东宫官属”,结果昏庸无能的安帝不听百官大臣苦谏,把刘保废为济阴王,暂住德阳殿。延光四年,安帝南巡游玩,突遭暴病而亡。阎皇后及其兄弟,还有江京、樊丰等人,唯恐朝中大臣闻讯后拥立尚在皇宫的废太子为帝,对他们有所不利,干脆学赵高、李斯秘不发丧,日夜兼程,赶回洛阳。擅立尚在襁褓之中的北乡侯刘懿为帝,尊阎皇后为太后,任命阎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阎氏外戚控制了朝政,然后才为汉安帝发丧。还不允许刘保上殿去给汉安帝哭灵挂孝。刘保悲伤号哭,以致不能进食,内外群僚莫不为他悲哀同情。

俗话说狼狈为奸,好歹狼和狈之间还有感情。每当狈陷绝境,狼还会舍命相救。坏人与坏人之间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何来感情。一群窃国贼大权在握后,就开始了内斗。阎显兄弟的权势已经够大了,可是他们还不满足,只因安帝的舅舅耿宝在大将军的位置上安稳地坐着,这怎能不让他们眼红。于是兄弟二人旧招常用,指使下人诬陷耿宝勾结王圣母女、中常侍樊丰、侍中周广、虎贲中郎将谢恽等人结党营私,欲为谋逆。结果樊丰、周广、谢恽被下狱处死,耿宝自杀。

可惜北乡侯在位几个月就一命呜呼了。朝廷中的权力角逐又风起云涌,腥风血雨的场面又将来临。车骑将军阎显,大宦官江京,中常侍刘安、陈达等与阎太后共谋,仍然秘不发丧,同时把各诸侯国年纪幼小的王子王孙召入宫中,以备挑选。还征调部分军队入宫,屯兵自守,以防不测。公元125年十一月丁巳,洛阳发生地震,中黄门孙程、王康、长乐太官丞王国等19名宦官割袍为誓,在济阴王刘保亲信的支持下,发动政变,趁乱夜入章台门,斩杀江京、刘安、陈达等宦官。因李闰位高权重,为省内所服,欲留之安抚众人,故未杀之。孙程用尖刀指着李闰的背脊说:“现在拥立济阴王为皇帝,不得有二心!”立谁为帝并不重要,关键是保住性命,保住权势,唯有对自己忠心才是生存之道,这是小人的生存法则。身为小人的李闰当然是见风使舵,立马答应了。当场就在走廊上迎立11岁的刘保为帝,是为汉顺帝。随后召集尚书令、仆射以下官员步行到南宫觐见新皇帝。孙程则坐镇禁中,征调部分虎贲、羽林军屯守南、北诸宫门。

阎显听说新帝已立,顿时惊慌不知所措。小黄门樊登劝他赶紧出兵镇压。遂以太后诏令,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屯兵朔平门以御孙程等。阎显的弟弟阎景从外面招集一批人马营救阎显,结果在盛德门遭遇尚书郭镇率领的羽林军,短兵相接后,阎景被斩。此时,孙程等又派人闯入北宫,夺得皇帝玺绶。于是汉顺帝驾临嘉德殿,发布诏令,派侍御史持节逮捕了阎显兄弟,并下狱处死,阎太后幽闭离宫。

为了褒奖孙程等宦官的拥立之功,19人均被封为列侯,孙程的食邑多达万户。同时又拜孙程、王通、李元等为骑督尉,宦官开始正式执掌军权,典控禁军。阳嘉四年(公元135年),汉顺帝下令宦官得以养子为后代世袭封爵,宦官养子继承制正式制度化。宦官爵位世袭制,表明他们已经成为了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跋扈将军汉顺帝即位以后,立皇后梁氏。梁皇后的父亲梁尚,兄长梁冀先后出任大将军,总领朝纲。公元144年,顺帝归天,两岁的儿子即位,是为冲帝。汉冲帝的生母,是汉顺帝宫中的虞贵人,而非梁太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在梁太后的呵护下没能茁壮成长,在龙椅上只坐了4个月,就病死了。为了利用幼弱,继续把持朝政,梁太后与梁冀定策,又从皇族中选了一位八岁孩童作为政权的象征,是为汉质帝。质帝少而聪慧,有一双明辨是非的慧眼。入宫不久,就对梁冀的专横侈暴、飞扬跋扈的态度产生不满。一日,宫中朝会,梁冀目中无人地发号施令,刘缵在一旁歪着脑袋望了他许久,忽然冒出一句:“此跋扈将军也!”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呆若木鸡的梁冀和一群大臣。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做傀儡,一旦长大不就养虎为患了。于是,跋扈将军就暗中派人在汤饼中下毒给小皇帝吃。汉质帝吃了毒饼后非常难受,腹痛如绞,急忙叫人把太尉李固召至殿内。小皇帝此时还能说得出话,李固问他生病缘由,小质帝说:“我吃了汤饼后就成这样了,也许喝点水还有可能活下来。”当时大将军梁冀也在一旁,听到质帝这样说,就竭力反对:“千万不能喝水,喝了水就要呕吐,还是不要喝的好。”话没说完,汉质帝就已痛得在床上不停地打滚,一会儿就两眼翻白,毒发身亡。李固见皇帝被毒死,伏尸痛哭。而梁冀却挥了挥衣袖,转身就走了。这下又该是谁来坐龙椅呢?太尉李固、司徒胡广、司空赵戒等推举素有德行的清和王刘蒜。梁冀则相中了他的妹夫蠡吾侯刘志。刘志才15岁,尚未成年,又温和听话,更是妹夫,亲上加亲,各项标准都符合梁冀心意,舍此之外哪里有更好的人选。公卿大臣于是举行会议,议定立帝之事。梁冀主持朝议,提议立刘志为帝,言辞急切,咄咄逼人。自胡广、赵戒以下,莫不慑惮之至,皆齐声附和曰:“唯大将军令。”只有李固和杜乔不识时务,坚持要立刘蒜。梁冀当即厉声大吼:“罢会!”遂扬长而去,立帝之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公元146年,梁冀用青盖车,把“乖孩子”刘志接入洛阳南宫,即皇帝位,是为汉桓帝。依然是梁太后临朝,依然是梁冀执政。

不管是梁冀逼迫,还是桓帝感恩图报,他登基以后的首要大事就是大封梁氏一门。梁冀的封邑增加一万三千户;所领的官属倍于三公;又封梁冀的兄弟、儿子皆为万户侯。而后又特批梁冀入朝不必趋行,还可佩带宝剑,觐见时不必自称姓名;十天进宫一次,处理、评议尚书所奏的事务。梁冀当权之时,真是不辱“跋扈将军”之威名。文武百官之迁召,一律先到梁府谢恩,再到尚书机关报到,不能顺从者,那就只有“意外”死亡。下邳人吴树将赴宛县当县令,走马上任前,还按照规矩登门向梁冀辞行。吴树到任之后,看不惯梁冀的爪牙到处为祸百姓,就诛杀了为害最甚的数十人。从此,梁冀对吴树恨之入骨。不久,吴树迁荆州刺史,临行按礼辞谢冀。梁冀为他摆酒设宴,下毒酒中,吴树刚出门,就药性发作,暴死车上。辽东太守侯猛,就因为升了官没有去拜访他,结果被梁冀陷害,腰斩于市。皇帝的近侍也要由梁冀派遣,皇帝的一举一动更要如实报告梁冀。至于四方调发,岁时供奉,非得经过梁将军挑选后,方能送入宫中孝敬皇帝。此外他还大兴土木,营造第舍,“金玉珠玑,异方珍宝,充积藏室”;又广开园圃,采土筑山,“十里九坂,以象二崤”,规模形同皇家。有人在他的兔园中误杀了一只兔子,竟然有十余人牵连被杀。一手遮天的权势引得无数官员送礼上门,以求升迁,以至门槛都被踏破。梁冀当权二十余年,一门之中前后“七封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三人,其余卿、将、尹、校五十七人”(《后汉书·梁统附梁冀传》)。

对于敢和自己作对的耿直大臣,梁冀无不设法除去。太尉李固刚直不阿,多次在朝廷上对梁冀及其党羽的所作所为进行批评揭露。梁冀与他结怨甚深,发誓要废了他。后来清和王刘文谋反,事败被杀,梁冀借此诬告李固是刘文的同党,害死了李固,还将其暴尸洛阳城中,并且下令:谁敢靠近,一同治罪。年仅19岁的郎中袁著上书请求梁冀收敛一下暴行,立即遭到梁冀暗中追杀。袁著不得已改名换姓,还托病诈死,让家人抬棺行葬,最终还是被梁冀的家丁从棺材里拽出来,活活鞭打致死。朝中大臣迫于梁冀的淫威,再也无人敢进谏。

厕所中的阴谋多行不义必自毙,梁冀“穷极满盛,威行内外,百僚侧目,莫敢违命”的结果招致皇帝极度不满,也惹得宦官生嫉,莫不除之而后快。汉桓帝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梁后死,裙带断。这时桓帝已28岁,再不是当年的18岁娃娃了。此时,正是趁乱除去梁冀的大好时机。无奈宫中到处都是梁冀的眼线,宫女、侍卫、一些宦官都不能轻信。稍有不慎,就命赴黄泉。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连个开会商议的地方都找不到。且说一日桓帝正和亲信唐衡在宫中下棋。突然内急,就跑去厕所解决问题。来到厕所边,汉桓帝忽然心生一计,借故没有手纸,让唐衡送去。唐衡一去,就被桓帝一把拉到厕所里面。唐衡一脸疑惑,只听见汉桓帝问道:“卿家可知朝廷里有哪些与梁家不对头?”唐衡回答说:“中常侍单超、左悺、徐璜、黄门令具瑗他们都忿疾梁氏专横,为祸朝廷。”于是,桓帝急呼单超、左悺入密室。对他们说:“诸位皆是忠君爱国之士。现在梁冀家族把握朝政,宫廷内外都为他们控制,大臣无不依附。朕欲除此毒瘤,不知众卿家意下如何?”单超等正义凛然地回答:“梁氏乃国之奸贼,早就应该除掉。臣下智低力弱,不知圣上有何旨意?”桓帝说:“朕就是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单超等皆曰:“灭梁氏不难,就怕陛下犹豫不决。”桓帝说:“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奸臣当国,必诛不赦!”于是众人就密谋除梁事宜,汉桓帝还在单超胳膊上咬出血来,彼此盟誓。单超等曰:“陛下今计已决,勿复更言,恐为人所疑。”

单超等人的异常举动引起了梁冀的警觉,为防变故,他派心腹黄门张恽率领禁军到内宫值勤,以监视皇帝的行动。具瑗遂先发制人,命人逮捕张恽,斥责他“擅自入殿,欲图不轨”。见事已发,桓帝亲御前殿,召诸尚书入见,分遣兵士守御皇宫,派具瑗率内庭禁卫一千多人与司隶校尉张彪一起包围了梁冀府第,收缴其大将军印绶。由于事起仓促,不可一世的大将军梁冀终于在忽然之间感觉末日来临,深知自己罪恶滔天,他就与老婆孙寿双双饮毒自杀。梁氏一门无论男女长幼,都被斩尽杀绝。朝廷之中,与梁氏一案有牵连的二千石以上的高官死者数十人,被罢免的官僚吏属三百多人,据说朝廷为此而空,不能正常“营业”。梁家的财产拍卖所得竟达三十余万万,充入官府经费,可减天下租税之半。

阴暗的宦官专权以梁冀一门被诛为标志,外戚势力急剧衰落,此后至灵帝末年三十余间,东汉朝政一直为宦官所把持,宦官势力达到鼎盛。单超、徐璜、具瑗、唐衡等因诛杀梁冀之功,同日封侯,食邑万户。又封另外八名宦官为乡侯。当时五侯或养亲属之后,或收异姓为嗣,或买苍头为子,以便传国袭封。他们的兄弟姻亲也都宰州临郡,为祸百姓,与盗贼无异。单超的弟弟单安为河东太守,单匡为济阴太守,徐璜徐盛为河内太守,具瑗的弟弟具恭为沛相,莫不是一方毒瘤。徐璜的侄儿徐宣想强娶故下邳汝南太守李暠之女不成,等到他做了下邳令后,竟然动用兵吏逮捕李暠的女儿并送到衙署中,绑在柱子上,作为箭靶供士兵练习,最终为乱箭射死。李暠遂将此事告于东海相黄浮,请求惩戒徐宣。黄浮素来痛恨宦官,经过事实查验后,就判徐宣死罪并亲自监斩。徐璜得到侄子的死信后,便在汉桓帝面前捏造黄浮罪名,将黄浮革职问罪。对堂堂政府官吏的家属,尚敢如此,对于百姓可想而知。一首民谣讽刺他们的权势: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唐两堕。意思是左悺有回天之力,具瑗有独尊之势,徐璜有猛虎之强,唐衡有降雨之能。单超死后,其余四侯横行天下,他们竞起宅第,楼观壮丽,穷极技巧;又多娶良人美女为妻妾,珍饰华侈,生活制度完全模仿皇宫制度。

汉灵帝时,更是宦官之天下。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贪赃枉法,扰乱朝纲,百姓苦不堪言。连灵帝都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张让得势之后,想做官者,只要到其家中行贿足够,就可赏得官职,甚至要先向张让的家奴打点,才能转手向张让行贿。宦官王甫的养子王吉出任沛相,任官五年间,杀人万余,他将被杀之人脑袋置于车上,直至夏季腐烂。便以绳线串联白骨,绕城竟达一周。

不论是外戚当权,还是宦官专权,都是狗咬狗,一嘴毛。他们都任人唯亲,广收贿赂,打击异己,使得政治混乱不堪。上行下效,各级地方官吏也趁火打劫,浑水摸鱼,莫不想尽办法搜刮民脂民膏,为谋私利,置百姓于水火中。外戚与宦官权利的每一次更迭都使劳动人民所遭的罪更深一层。

党锢之祸:历史的天空不再有理想桓、灵之际,宦官当道,一手遮天,危害朝廷百姓,深受官僚士大夫谴责鄙视。因此,他们对轻视自己的士大夫打击压迫,对与自己争权夺势的外戚也不遗余力。同时宦官专权也垄断了仕途,严重侵夺了士人的上进之路。因此大批上进无门的太学生和儒生们,就与官僚士大夫结合,在朝野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官僚士大夫反对宦官专权的社会政治力量。两股政治势力交相争斗,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党锢之祸”。它是东汉末年外戚、宦官轮番专权的畸形政局生成的苦果之一。

太学生运动升官发财,发财升官,在现今社会都还被许多人士奉为至理名言。放到中国封建社会,更是四海皆准。虽然也有不少人读书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毕竟多数还是俗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做官。唯有做官,才能将知识转化为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彰显他们过人之处。东汉时候,还没有统一的公务员考试,多是征辟、荐举。所以哪个得势,哪个掌权,哪个就能掌握选官大权。桓、灵二帝之时,宦官独擅朝政,内外重要官职多被他们把持着,选官之权理所当然为他们所掌握。为了培植私党,宦党更在太学之外另设鸿都门学,以对抗官僚士大夫集团和太学生们。为了进一步打击太学生,排斥士族,控制仕途,宦官还唆使灵帝公开卖官,“自关内侯、虎贲、羽林,人钱各有差,公千万,卿五百万。”甚至一些名士,也必须输纳财货方能得到升迁。宦官还勒索各地的茂才、孝廉,要他们出钱资助修建宫室,只有交钱,才能补官。

要夺回选官之权,单靠个体力量显然是不行的,是无法与势力强大的宦官集团抗衡的。于是在郭泰、贾彪领导之下的太学生,与陈蕃、李膺等正直派官僚士大夫以及州郡官学生相互团结,互通声气,形成一个全国范围的群体。他们“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公开抨击时政,矛头直指宦官集团,形成一股“清议”之风,同邪恶的阉宦势力展开了一次又一次波谲云诡,惊心动魄的斗争。当时,洛阳城中有太学生三万余人,他们年少果敢,思想新进,热血沸腾,自然成为清议的主力军。他们不满宦官专权,以太学为讲坛,抨击宦官掌权的腐朽政治,同时更注重赞誉那些敢于反抗宦官势力的士人。

汉桓帝永兴元年(公元152年),黄河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十余万户,冀州受灾尤甚。朝廷于是选派清正廉明的朱穆任冀州刺史,救灾善后,安抚百姓。冀州境内的官员听说他要来主持政务,居然有四十多人吓得丢下印绶溜之大吉。不巧“十常侍”之一大阉人赵忠的父亲过世,归葬冀州。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势,赵忠僭用天子葬具,使用璵璠、玉匣、偶人等葬品。朱穆听到后,就带领一班衙役掘坟开棺,验证属实后,把赵忠的家属抓捕归案。汉桓帝听得赵忠的申述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朱穆投入大狱,罚往左校服劳动改造。激进派人物颍川人刘涛是洛阳太学生运动的领导者,听说忠良被害,赶紧率领数千学生上街游行,抗议示威。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到皇宫之前,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为朱穆昭雪请愿,还表示愿代替朱穆做苦役。他们还指责宦官把持朝政,恶如虎狼,祸国殃民,称赞朱穆不顾个人安危,坚决与宦官势力斗争的精神。迫于压力,汉桓帝不得不赦免了朱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学生政治运动取得了胜利。

永寿三年(公元157年),有人向汉桓帝上书言:百姓贫困是因为货轻钱薄,币制败坏所致。建议改铸大钱。刘陶闻之,乃上奏曰:“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夫生养之道先食后货。”他坚决反对改革钱币,认为这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会造成社会混乱;最根本之道还是在于解决百姓衣食温饱问题。他的建议最终奏效,阻止了大钱的铸造。

延熹五年(公元162年),一向“恶绝宦官,不与交通”的议郎皇甫规平羌有功,论功当封,但他拒绝向宦官徐璜等人贿赂,结果被诬侵吞军饷之罪,也被罚去做苦力。太学生张风等三百余人诣阙陈诉,皇甫规才得赦免。后来皇甫规还是被迫辞官归乡,永不起用。

大宦官张让之弟张朔被拜为野王县县令,此人贪婪无道,奸淫掳掠是家常便饭,更为残忍的是任意拿身怀六甲的孕妇剖腹取乐。正好李膺调任司隶校尉,张朔听到后,害怕李膺的威严,官都不做了,潜回洛阳,藏于张让另一个弟弟家的合柱夹层之中。李膺知道情况后,亲率吏卒破柱捕朔,一番审讯后,下狱处死。张让跑到灵帝那里诉冤,汉灵帝乃责问李膺为何不加请示就处死了张朔。李膺回答说:“当年孔子为鲁国司寇,到任七天,就诛灭了少正卯。为臣上任都十天才有所为之,这已经有拖拉之罪了。还望陛下能再让为臣留任五日,除奸惩恶,然后再来受罚。”汉灵帝无言以对,就对张让说,这是张朔罪有应得,怎能责怪司隶校尉。从此后宫中的阉宦都鞠躬屏气,规规矩矩,连假日都不敢出宫。皇帝深感奇怪,就探询原因。宦官们一面磕头一面哭着回答:“害怕李校尉!”李膺捕杀张朔后,太学生誉之为“天下楷模”。

第一次党锢之祸穷凶极恶的宦官集团岂能坐视太学生与士大夫的步步紧逼,他们在等待时机,伺机反扑。延熹九年(公元166年),宦官集团抓住机会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迫害活动。其导火线是张成事件。方士张成与宦官来往密切,善于占卜。他预知朝廷将有大赦,就故意教唆儿子杀人犯事,结果被时任河南尹的李膺逮个正着,下狱处死了。宦官集团乘机唆使张成的弟子牢脩上书,告发李膺交结太学,共为部党,诽谤朝廷,疑乱风俗。还把这些正直之士和太学生冠以“党人”之名。在宦官的怂恿下,桓帝诏令郡国,逮捕“党人”。先后有李膺、杜密等二百余人被捕。阉宦更是推波助澜,大肆制造冤假错案,朝野上下,一片恐怖。第二年,贾彪回京,请求外戚窦武、尚书霍谞上书申诉,桓帝迫于舆论压力,释放了党人,但把李膺等人遣归乡里,禁锢终身,不得为官。这就是第一次党锢之祸。

党人虽然被罢官归田,禁锢而不得为官,但他们却得到了比当官更为荣耀的社会敬仰。范滂出狱归乡,家乡人迎接他的车多达数千辆。名将皇甫规乃西部豪杰,却为自己未能列名党人名单而感到羞耻。宦官集团的残酷迫害,并没有吓倒正直的官僚和儒生。《后汉书·党锢列传》序曰:“(当时)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太学生把敢于反抗宦官的正直名士,冠以“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等光荣称号,广为传颂,形成了更为强劲的反宦舆论力量。李膺被迫害之后,威信更高,被儒生们誉为“八俊”之首;若受到他的接待,则荣称“登龙门”。这无疑是对宦官集团的不满和蔑视。

党锢案发后,需要经过三府考实李膺等。太尉陈蕃推却不审,认为:现在考核的案件都是海内人誉,忧国忧民之臣。这样的忠臣就是赦免他们十代子孙无罪都是应该的。哪里有尚无罪名就先逮捕的!汉灵帝大怒,遂下李膺等于黄门北寺狱。由于李膺等党人的慷慨气势,许多宦官的亲属也与他们有所交往。这些宦官害怕牵连到自己,就以天时宜赦为借口,劝皇帝大赦天下。李膺才得以免死,被罢官归乡。

承明门之夜公元168年,汉桓帝去世。真是善恶终有报,虽然后宫佳丽三千,汉桓帝播出的种子却没有一颗发芽,落得个断子绝孙。桓帝皇后窦妙只好与其父城门校尉窦武定策禁中,迎奉12岁的解读亭侯刘宏为帝,是为汉灵帝。皇帝幼小,窦妙以太后身份临朝,以窦武为大将军,前太尉陈蕃为太傅,与司徒胡广同参录尚书事,共秉朝政。他们启用李膺、杜密、尹勋等天下名士,参与朝政,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在第一次党锢之祸中取胜的宦官们,气焰嚣张不已。中常侍侯览、曹节、王甫等公然与灵帝的乳母赵娆以及后宫中的一批女尚书相互奸姘,淫乱宫廷,阿谀太后,卖官鬻爵。窦武就与陈蕃、尹勋密等上疏朝廷,控诉宦官们越轨不法,安插亲信遍布天下,恳请诛之。窦太后对此却犹豫不决。

当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专制内省。陈蕃和窦武却贸然诛杀了他以及另一名无足轻重的宦官苏康,结果打草惊蛇,引起了王甫、曹节的警觉。不久,善观天象的侍中刘瑜陈蕃指出,太白星逸出轨道,将不利于大臣,催促他们宜速断大计。于是窦武就把他的支持者安插于各机要部门,朱寓为司隶校尉,刘祐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令,并提拔亲信小黄门山冰为黄门令,准备采取行动。为了取得控告宦官的罪证,窦武命令山冰逮捕了负责掌管文书的长乐尚书郑飒。经过一番刑讯,郑飒检举了曹节和另一名宦官王甫。山冰即刻写了一份奏疏交往窦武处,要求逮捕曹节、王甫等一干宦官。不巧窦武出宫归府,主管文书的手下遂将此奏交于长乐宫五官史朱瑀。岂知朱瑀擅自拆开窥视,大惊,怒骂曰:“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用当尽族灭?”乃夜召长乐宫同僚,共计十七人,歃血盟誓:“窦氏无道,请皇天辅皇帝诛之,令事必成,天下得宁。”(《后汉书·曹节传》)曹节、王甫闻之,带着亲信赶赴禁宫逼迫汉灵帝关闭宫门。并以尖刀胁迫尚书官属起草诏书拜王甫为黄门令。王甫等遂持节至北寺狱收捕尹勋、山冰,还释放了郑飒。于是共返长乐宫,先发制人,拘禁窦太后,迫使她交出玺绶,又派人持节逮捕窦武。窦武见事不妙,发北军五千人征讨,与王甫率领的虎贲、羽林军双双对峙。已年届70的陈蕃闻讯,也率领隶属生徒八十余人冲进承明门,进行援助。不幸寡不敌众,被宦党抓住,宦官们骑着马在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践踏着,一边还骂:“死老鬼!看你还敢与我们作对?”就这样,没有经过关押审讯,陈蕃就被他们残忍地杀害。郭泰知道陈蕃的死讯后非常悲痛,说:“瞻乌爰止,不知于谁之屋。”次年,42岁的郭泰郁郁而终,有士人一千多为他送葬。且说窦武正和王甫对峙之时,中郎将张奂从塞外归京述职,在不明情况之下被王甫骗去镇压窦武。张奂的加入,使得双方力量悬殊,再加上一些士兵的叛逃,窦武被围自杀。而后,窦、陈二家宗亲宾客都被处死,门生故吏免官禁锢。尚书令尹勋、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皆被抄家灭族。窦太后也被迫迁往南宫云台,剩余的家属流放比景。

悲剧重演士大夫反抗的失败,换来的是宦官集团更为血腥的大屠杀,第二次“党锢”事件接踵而至。宦官首领之一的侯览老家住防东,他残暴百姓,作恶多端。被列为“八及”之首的张俭正好为东部都邮,他两次上书举劾侯览及其母亲的罪恶勾当,并请求诛杀。但是表章都被侯览暗中扣下,建议都不能上达到皇帝那里,二人因此结仇。同乡人朱并,品行一向奸诈邪恶,素为张俭所鄙弃,朱并对他怀恨在心。在中常侍侯览的唆使下,上书控告张俭和同郡24人别相署号,共结部党,刻石立碑,图谋造反,汉灵帝于是下诏逮捕张俭等人。

张俭只得逃亡奔走,所过之处,百姓莫不重其名行,不惜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收留、帮助他。在百姓的掩护、帮助下,张俭最终得以逃脱宦官的追捕,逃到塞外。只是张俭所经历过的那些地方,凡是收留过他的百姓都被凶残的宦官杀害了,就连他们的宗亲家属也被牵连诛灭,那些郡县都为此残破不堪,人口骤减。张俭听说此种情形,乃顿足而叹曰:“罪是自己所作,却凭空牵连良善,一人逃死,而祸及万家,哪里有什么脸面苟活!”于是自己剪须变形,遁入山林之中,隐匿姓名,当起了炼铁人的家佣。长期烟熏火燎,形貌毁瘁,几年后,没有人能再认出他来。

大长秋曹节借机指使官府奏请逮捕过去的“党人”,包括司空虞放、太仆杜密、长乐少府李膺、颍川太守巴肃、太尉掾范滂等人下狱治罪。结果百余人被杀狱中,他们的家属也被流放边地。有些党人还未被逮捕到,就已经死了,也有些人隐匿逃亡了。全国各地都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收捕党人的运动,许多高风亮节之士在此之中演绎了一段又一段杀身成仁,荡气回肠的剧目。

李膺的同乡听说宦官要来逮捕他,就好心劝他赶紧逃跑,他却说:“事不辞难,罪不逃刑,是作为一个臣子应有的气节。我已经60岁了,就听由天命吧!”于是诣诏入狱,后被拷掠至死。侍御史景毅德儿子景顾为李膺门徒,因“党人”名单遗漏,故未遭迫害。景毅慨然说道:“正是因为李膺贤良,才遣子拜他为师,岂能因名册脱漏,而苟安于世!”于是上表免归,时人皆慨叹其义。巴肃自己乘车前往县衙投案。县令见是巴肃,就解下印绶打算和他一起逃跑。巴肃镇定自若地说,为人臣者,有政见当不敢隐瞒,有罪过也不应该逃避。既然不隐瞒政见,又为什么要逃避刑罚呢!于是慷慨就义。都邮吴导素来敬重范滂,他拿着诛杀范滂的诏书,紧闭舍门,伏床痛哭。范滂听说后,知道必然是因为自己,于是主动请诣下狱。县令也出解印绶,弃官与他一起逃亡,劝他不要白白送死。范滂却说:“唯有我死,方能终止祸端的延续,怎能因我之罪而连累你,还使老母奔波流离!”遂从容投狱。行刑前,范滂对赶来的老母说:“弟弟孝顺,能供您老人家颐享天年。我就要去黄泉之下陪伴父亲大人了。请母亲不要太伤心。”母亲回答说:“你今天能与李膺、杜密齐名,死而无憾。既有了好的名声,又要求长寿,两者怎能兼得?”范滂感动之极,跪拜母亲,慷慨就义。后来年少的苏轼与母亲读《后汉书》,到这一节,感激涕零,问母亲,“我可以学范滂吗?”苏母说:“当然能,你学范滂,我就学范滂的母亲。”党人之精神气概,千古流芳。

与正人君子的作为相比,小人之行就相形见绌了。一些以前有怨隙的人,彼此陷害对方为党人。一些州郡官吏望风承旨,扩大斗争,许多无辜百姓也饱受牵连,难逃厄运。这次运动当中,被杀、流徙、监禁的人多达六七百。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窦太后死去,有人在朱雀阙上写道:“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杀太后,中常侍侯览多杀党人,公卿皆尸禄,无有忠言者”(《后汉书·宦者列传》)。以此来揭露宦官的黑暗统治。于是,宦官再次收捕“党人”。御史中丞段秉承旨意,四处侦查,逐捕波及太学游生千余名。

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要求赦免党人,言辞方切。宦官认为这是替党人翻案。因此,逮捕了曹鸾,并将其活活打死狱中。而后又下令州郡拷问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凡是为官者,皆免官禁锢。并株及五服之内的亲属,把对党人的迫害活动再次推向了高潮。经过这场浩劫,天下有节气之儒生几乎被一网打尽,历史的天空不再有理想。

光和二年,上禄长和海又上书为党人昭雪,他说:“按照礼仪,从祖兄弟已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远。现今党人的禁锢却株及五族,这是有谬于常用之刑法的。”汉灵帝看到后深感悔悟,下令党锢自从祖以下者皆得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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