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大概是十天后吧,林琳接到邻居的电话说她奶奶去世了。她当时在寝室大哭了一场,缓过神来就往车站跑去,我和小瑾把她送到了车站,并且商量我陪林琳回去。车上她一直在哭,根本劝不住,后来我才知道,失去爱的人的痛是撕心裂肺的,别人的安慰根本就听不进去,脑子里是他们不可能逝去的幻想。从出生到现在,我也就见过林琳奶奶去世,还有就是江浩。
关于林琳奶奶的死,我不想太多的叙述,因为这件事带给我太多的悲伤。我亲眼见到平时里活泼闹腾什么都不在乎的林琳一下子变得很无助。至始至终,我虽然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林琳是怎样的不相信她奶奶的死,看着林琳因为她奶奶的死和她父母大吵,看着林琳不吃不喝地守在她奶奶的灵前……这一切都太过于哀伤。我想帮助她,尽量让她接受这个事实,但是都是无用的。因为那是她至亲的人,就像她说的一样:“从此,我再也没有奶奶了,再也没有人做好饭等着我回家吃。回到家到处都有奶奶的影子,但是我却找不到她的人。”是啊,等下次回家的时候,等待林琳的是冷冰冰、空荡荡的屋子,到处都有她奶奶的足迹,但是就是见不着她人。从林琳回家到她奶奶下葬整整三天的时间,她没有睡过连续两个小时以上的觉,总是会在睡梦中哭喊着,饭也没吃几口,一直处在混沌的状态中,意识也迷迷糊糊的。而我作为她的姐妹,好朋友,自然要陪着她,怕她做傻事。三天的折腾,让从来都熬不了夜的我强撑了三天。林琳奶奶早上下的葬,我没想到下午她就决定回学校,我以为她肯定还要在家多呆几天,但是她这样说了,我也只好照办。也许,在留有旧迹的屋子里,想起的总是旧人、旧事和旧的时光。
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将就吃了点饭,我们就去车站了,在车上,我本想休息会儿,三晚上没睡真的受不了。睡了一会儿又睡不着,在车上,我一直感觉头昏昏的。两个小时过去了,车子到站了,下车刚走了几步,我感觉我面前的人都在转,我试着站稳,但是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床边上坐了一个人,因为有点睁不开眼睛,所以没看清楚是谁。他见我醒了说:“柳萱,你终于醒了。”听着这声音很熟悉,是江浩的声音,我揉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却发现手很痛。他抓住我的手说:“别动,你手上还输着液呢。”我确认是他了,就哭了起来,他把我扶起来抱在怀里说:“不哭,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那样离开。”我只顾着哭,想把心中的压抑全都哭出来,江浩摸着我的头发说:“柳萱,我爱你,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听着这三个字,我哭得更厉害了,我等这三个字等得太久了,今天,终于等到了。江浩抱着我说了很多话,但我只记住这句“我爱你。”
江浩想要给我擦眼泪,我不让他擦,我想让他一直抱着我,我怕一松手他又离开,而且他的怀抱让我感到很温暖、踏实。我想要的只是安稳,安稳的感情,安稳的心。江浩静静地抱着我,直到进来一个护士要给我换液体,我才很不情愿地放开江浩。换好以后,护士说这瓶输完以后,我就可以出院了。这时,我才想起林琳。我问江浩:“林琳呢?”
他说:“也住了院,但是昨天就回去了。”突然间,我不知道该跟江浩说些什么,这么久不见了,我本有很多话想要问他,但是现在又想不到问什么。江浩说:“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对我睡了多久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说:“等你待会儿出院了,我再给你讲,好吗?”
“你不会又要走吧。”说着我眼睛里又是泪水。
他一看着急了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走。”液体终于输完了,江浩替我办完出院手续我们就走了。医院隔学校不远,回学校会经过一个公园,我们在公园里转了转,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从走出病房,江浩就一直牵着我的手,这是我们第一次手牵手走在大街上。他对我说:“萱,我早就应该对你表明我的心意的,但到了今天才说。我以为你的心里没有我,所以才选择离开。其实我没有走,我一直都在,我来学校看过你好几次,我看到你坐在自习室里看书,我也在那里坐了一整天。你喝醉酒那次,我也知道。”他看了看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为我伤了很多心,以后再也不会了。从遇见你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我要找的女孩子就是你,那时怕你误会我,所以没敢和你说,后来在酒店相遇,我感觉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让你了解我,并且爱上我。那次去海洋馆,我就想对你说的,但是我没敢说,之后每次送你回学校我都想试着告诉你,但是话到嘴边我说不出来。因为我没钱、没学历、没背景,以后怎么给你幸福,我不愿意让你跟着我受苦,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最后送你回来那天,碰见你的同学,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而且从衣着来看,家境也不错,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
听完他的话,我一点也不怪他了。对于任何事情包括爱情,我都不是那种看中钱财的人。我问他:“你觉得我是看中家庭和学历的人吗?”
他低着头回答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作为男人,本就应该让自己爱的人衣食无忧,给她幸福,但是我却做不到。在这座城市,我买不起房,也不能给你一场豪华婚礼,我觉得很惭愧,很对不起你,所以我想让比我有能力的人来给你我不能给你的未来。”
我眼睛湿润了,我靠在他的怀里说:“我的未来需要你来给,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很幸福了,那些物质上的东西我们可以一起奋斗,我不怕吃苦。”
“正因为你愿意陪我吃苦,我才觉得自己没用,连好的生活都不能给你。”
我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说:“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他说:“好,我守你一辈子。”我点了点头。我们俩一直抱着,很久都没有说话,此时言语也不能表达我们的心情,一个结实的拥抱足以表达我们对对方的爱,我很想就这样抱一辈子。
过了很久,他说:“我去看了妈妈和外婆,我以为这么多年不回去,她们的坟墓一定长满了草,但是她们坟墓周围一点草也没有,估计是他(爸爸)一直在清理吧。这次回去我还去看了我高中班主任,他又接了一批新学生,他告诉我这批学生不好管。”说到这里他笑了,我也跟着他笑了。我知道这次回家他一定很伤心,面对两座亲人的坟墓,他心里一定很难受,虽然他在我面前只是简单提了一下,但是我知道他心里的悲伤。他接着说:“我还碰到了我高中最好的同学,自从我去部队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没想到这次居然碰见了。他开了一家婚庆公司,而且还让我过去帮他做策划,可我从来都没做过,连大学都没有读过,但是他告诉我可以慢慢学,所以我也答应了。我文字功底本来就比较好,只要我好好干,很快就能学会写策划,以后我就可以当策划师,可以拿很高的工资,我就可以养你了。你知道吗?每次在公司看着成双成对的人来拍婚纱照,我好羡慕他们,我经常想要是有一天我们也能这样该多好啊!”
“只要你要我,我们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告诉他
“来我们公司也有经济条件一般的新人,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拍婚纱照、走入礼堂,我才明白原来幸福也可以这么简单。我觉得自己不应该退缩,我应该去争取,要对自己有信心,只要我努力,我会做到的,所以我回来找你了。”江浩的话让我很感动,之前的不开心也很值得,我找到了生命中除父母外第二重要的人。也许有人觉得我和江浩是在穷幸福,什么都没有却说着未来的幸福,我们刚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分手还是个未知数,是不是一时图新鲜还说不定,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真心的爱一个人,而不是他之外的东西,那种纯洁的爱是能永远存在的。
我们在公园坐了很久,他抱着我,我依偎在他怀里,我想要的幸福就是这样平凡而简单的,不参杂任何社会的因素。我不需要他给我买大房子,买很贵的礼物,哪怕只送我一枚草戒指,我也觉得够了。有房子不一定有家,与其住着一座空房子,不如住在爱人的心房里,只是日子会苦点,但是心却是甜的。人活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的爱有个归宿,这种归宿不是房子,而是心灵。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找对了人才不枉费这一生的爱。
已经下午五点半了我们才离开公园,在外面吃了饭,江浩把我送回了寝室。也许是久后别离,也许是本来就舍不得离开,到了寝室门口,已经说了再见,但是我抓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彼此握着对方的手,保持着沉默,这是我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话不语,却心照不宣。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宿舍门前许多情侣中的一个。过了一会儿,江浩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理着我的头发说:“乖,我明天会来看你的,而且还会给你做好吃的带来,你听话,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