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像两把犀利的剑一样狠狠地对视着。忽地,韦贝尔向后退了一步,转过头去对着走廊,两名警员进来了。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同事:警探弗拉皮埃。”韦贝尔说道,“很高兴与您相遇,探长。”
他径直地走到罗宾面前,突然用他的靴子尖踹了罗宾扭伤的踝骨一下。罗宾忍不住钻心的疼痛,叫了起来,然后伏到了桌子边。
“把他带走。”韦贝尔命令着,“不要反抗,嗯!”
罗宾已经看清了目前的形势,知道任何武力都是毫无作用的。他猜想还有些警员应该是站在了楼梯的平台上。只要他稍有动作,他们就会凶猛地扑上来的。
“您是从勒芒来的,”他说,“您已经询问过马蒂亚斯·多夏安啦?”
“确实如此。他跟我们谈了您的造访,向我们叙述了你们的谈话内容……这真是很有意思!您去告诉法官为什么您对蒙代伊事件如此地热心。还有,为什么您呆在人们发现多夏安少校被杀的火车上。为什么又在这里发现了您,在拉斐尔·多夏安的房间里……”
“完全是巧合。”
“够啦!”韦贝尔怒气冲冲地说,“谁能相信,一个正直的人需要假借探长的头衔,瞒着警署,进行我们并不知道的调查呢?……朱西厄!手铐。”
“您没有这个权力。”
“您拐着腿,对吧?”韦贝尔打断道,“而我们恰恰要找一个瘸子,他叫了一辆出租车,从芒特火车站到朗布依埃一路狂奔而去的。他当时是那么着急!”
手铐在罗宾的手腕上收紧了。
“走!”
“这个错误会让你们付出巨大代价的。”罗宾威胁着。
“当然啦。你们都是说这样的话,而最终你们又都招供了。”
一辆笨重的老式汽车等在了门口。警员们把罗宾夹在中间,坐在后排座位上。韦贝尔坐在前排司机的旁边,他转过脸来,将手臂靠在靠背上,仔细审视着他的俘虏。
“您的脸使我想起了某个人。”他低声说道,“可是,如果我与您曾经相遇过,我肯定会想起来的。”
罗宾耸了耸肩,然后把头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早该承认他这是在玩火,尤其是低估了韦贝尔的手段。这一切的发生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
副总探长亲自去见了马蒂亚斯,而他又拥有一般人不可能有的特权:出于执行公务的需要,他拥有一部全新的汽车。从勒芒,他赶到了夏特尔,而此时他所抓的嫌疑犯却在花费时间等火车,他已经设好了圈套。现在……健康……审讯……好多天,也许好多星期将慢慢地流逝掉……可是无法说出实情,无法承认深夜造访蒙代伊的小宅……而在这段时间里,杀人犯的行动将是完全自由的……
当天晚上,办完基本手续后,罗宾就睡到了监狱里。他的被捕引起了一些反响,人们以为抓到了,想要杀死格扎维埃·蒙代伊和在特别快车上,在光天化日之下,以闻所未闻的胆量,刺杀了可怜的军医的人了吗?……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是亚森·罗宾。这真是件非同寻常的事,因为它太离奇,太令人不安了。就这一点来说,警署表现得太谨慎。
很明显啦!被告拒绝回答就此事提出诉讼的法官的提问。这位新一代的法官,热罗姆·贝尔东是因自己的机智和敏锐的洞察力而著名的,所以他不再对转弯抹角的叙述方法感到困惑,对过度的谨慎且熟练的狡诈行动也不再感到无所适从,他们说话直截了当。
“好吧!”他说,“您看上去是个聪明人。”
“谢谢您的夸奖。”
“您应该知道,您自己的逻辑是完全站不住脚的。无论如何,我们最终会有办法知道您是个什么样人。”
“但是,”罗宾抗争道,“我相信你们最终将不得不放我出去。只是我还要看一看你们能专横到什么程度。”
“呵,专横。”法官反对道,“我同意不把您关起来,因为您没有前科。但这正是让人值得怀疑的地方。我们不喜欢那些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您打过仗吗?”
“跟大家一样。”
“在哪个部队?”
“就是我告诉您,您也不会相信我的。”
“好吧。您住什么地方?您靠什么维持生计?”
“您想想看。”
“我警告您……”
“法官先生,您是不可能影响我的。他们丝毫没有证据就抓了我,而他们又希望我跟这样蛮横的法律合作!绝对不可能的,我总还有不开口说话的自由吧。”
“您不能否认,您对多夏安兄弟们很感兴趣吧?”
“那又怎么样?如果我喜欢做私人侦探呢。难道有一条法律严禁我这样做吗?”
“同意,那么请把您发现的东西让我也知道一下吧。”
“先放了我。”
法官做了一个手势,叫来看守,把罗宾又送了回去。这样的小审讯持续了好几天,罗宾拒绝指定辩护律师,于是他们给他指定了一个官方律师,这是一个满身烟酒气、显得万念俱灰的老人。
“您顶撞贝尔东法官是不对的。只是为了向您证明您不是最强大的,他就可以把您在牢里关上几个月,您最好还是供认。”
“可是供认什么呢,混蛋!”
“您在芒特叫了辆出租车,然后赶去朗布依埃乘火车回巴黎。这是一条根本无法解释的路线,因为您完全可以很容易地从芒特直接回巴黎的!请您稍微为贝尔东想一想,要承认他觉得这次旅行是不可思议是没有错的。现在,我要对您说的是,嗯!……”
罗宾很快就厌烦了这种使局势变得严重的小争论了。把他从芒特送到朗布依埃的出租车司机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但他们把司机带到其中有法官、犯人的六个人的面前时:
“是他。”
“您能肯定吗?”贝尔东问道。
“当然!他不停地催我,让我开得更快一点。他那么害怕耽搁了去巴黎的火车。他是跑着穿过火车站的。”
“跑着?”
“话是这么说。他是一条腿在跑,另一条腿拖着,可以这么说吧。”
法官又把罗宾带回了他的办公室。
“事实就在眼前。您如此地匆忙在朗布依埃上了火车,人们完全可以想到您一定是想要去见什么人。那么那人是谁呢?费利西安·多夏安吧?这是很显而易见的,因为在第二天您就去拜访了马蒂亚斯·多夏安,还从他那里拿到了拉斐尔的地址,您就是在拉斐尔家被捕的。出于某种我还不知的原因,不过我相信您会告诉我的,您仇恨多夏安家族。您杀害了费利西安,也许您正在想方设法杀害拉斐尔……”
“可是……”
“等一等,我还没说完。格扎维埃·蒙代伊的被袭击是和军医的被杀害其实是有着某些联系的。那个杀害费利西安·多夏安的人,同样地袭击了格扎维埃·蒙代伊。另外,我警告您,一旦蒙代伊先生的身体状况好转,回家居住后,我就会带您去找他对质的,到时候我们再看吧……”
所有这些推断似乎非常符合逻辑,但又显得如此滑稽而可笑。罗宾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法官大人,请原谅。我并没有反对您的逻辑推理的意思。说真的,它太精彩了。但是这和我丝毫没有关系,您明白吗?”
“为什么?”
“因为我是亚森·罗宾。”
活该!名字都报出去了。无论如何,有名的亚森·罗宾更喜欢公开参战。
“您是亚森·罗宾?”法官打趣地说,“真是滑稽。”
“而亚森·罗宾是从来手不沾血的。”
“听着,”法官又十分严肃地说,“我没有时间来浪费。是不是罗宾,我都要指控您的企图谋杀和杀人罪。”
然后,他转身对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律师,补充道:“先生,您的当事人,应该懂得不能嘲笑法律……看守,把他带走。”
罗宾又被拉上了开去健康中心的囚车。他平躺在铺上,确信已给法官的头脑里置下了疑虑。他肯定很快就会想:“难道是真的?他真的是亚森·罗宾?……”于是,他们召来韦贝尔……国家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也将被咨询……这个消息将会一级一级地传播开来。“有可能是他。注意!千万别干蠢事!”尤其是新闻界,肯定会长时间地被排斥在一边。
给对手制造恐慌的气氛属于罗宾比较喜欢用的手法之一。这次它将再次带来好处,如果……
但是他马上就被注意上了。其实,他返回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单人号房的窥视孔就被推开了,一只眼睛出现在那里,这当然不是看守的眼睛,因为紧接着激烈的私下交谈在门后面小声地开始了。罗宾坐在矮脚凳上,信心十足,把脸孔以最佳角度呈现在观察者的眼前,后者在轮流地出现在窥视孔后面。
法官是正确的,当他说在罪犯档案部门里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这位神秘犯人的罪犯人体测量记录卡,当罗宾以勒诺曼的相貌指挥警署时,他已经谨慎地让他的档案材料消失了。
可是,在认识这位神秘人的所有人中,肯定有不少人能够辨认出他来。譬如加尼玛尔,他现在恐怕已经退休了。福尔默里也可以,如果他没死的话。可是这是些记忆力非常可靠的官员,他们肯定会来这窥视孔望上一眼的。此外,还有韦贝尔,大概在汽车上时,就已经暴露了。还有其他人呢,过去的那些对手,肯定会采取一丝不苟的态度的……
“是的,看侧面,很像……可是另外三面……他的耳朵是不是更大了一些?……嘴巴呢,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还有这具有讽刺意味的皱纹……可是面孔显得比较年轻。这个神秘人跟我们大家一样,他也会老的呀……不!毫不含糊地做断言还是有些难!”
罗宾在里面听到他们这么说,他很庆幸自己给对手队伍中制造了麻烦。他们将会对他加倍警惕和防范,但是由于过分殷勤,他们会不可避免地干出一些蠢事来的,这这正好为他所利用。
第二天,罗宾又被带到了法官那里。这一次,他们给他安排了两名贴身保镖。对这两个人,韦贝尔是完全信任的,他们是都德维尔兄弟。罗宾心里在笑,他的大胆举措已经开始有些收获了。
“老板,您不要担心。”都德维尔在他的耳朵边悄悄地说着,“我们正在准备之中。”
法官贝尔东彬彬有礼地接待了罗宾,让他坐到了律师边上。
“现在,您变得多少有些理智了,您愿意告诉我您是谁了吗?”
“很愿意,我是亚森·罗宾。”
“亚森·罗宾已经死去很久了,您还是别开玩笑了吧。”
“我没有开玩笑。”
“好的。接下来:您住何处?”
“我随处都可以住,我像蒙特·克里斯托伯爵,我有很多住所。现在,我在这健康中心占有一落脚处。当然,也不会呆很久。”
法官有点泄气,给书记员做了个手势让他不要记录。他用手指尖按压眼睛,就像一般人想方设法平息突发的偏头痛一样。
“这是您的最后一句话吗?”他问道。“那好吧,我们换一种方法……让证人进来。”
马蒂亚斯·多夏安走进了办公室。
“您认出那个自称是费拉皮埃警探的人了吗?”
“正是的。”
“我这里有您的证词。”
法官飞快地读了一遍。
“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被告给您的印象好吗?”
“一点也不。恰恰相反,他非常有礼貌,也很通情达理。”
“他真的问过您是否收到过恐吓信吗?”
“是的,我回答他我什么也没收到。”
“他显得很吃惊吗?”
“可能……是的。”
“法官先生,我抗议。”罗宾说,“您正在暗示多夏安先生,说我就是写恐吓信的人。”
“请您不要打断我的问话。多夏安先生,请您好好想一想……您以前曾经遇到过被告吗?……例如,装扮成煤气公司的职员,要么是邮差,要么是保险公司的推销员等等?”
“没有,我想我没有。”马蒂亚斯喃喃道,显得有些窘迫和狼狈。
“您没有发觉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先于被告溜到您家里去吗?”
“没有……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小偷上门的。”
“很好,谢谢您。”
等马蒂亚斯·多夏安出去后,罗宾说:
“法官大人,如果我听明白您对马蒂亚斯的讯问的话,偷盗应该是我所谓的罪行的动机……这些折成小船形状的恐吓信,对您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细节啦?”
“我明白自己的工作。”法官十分激动地反驳道,“倘若您真如您所声称的那样狡猾的话,您就应该承认,那些信只可能是骗傻瓜的小花招,完全是为了转移人们的怀疑目光的。只是这太简单了,我们不都是傻子,这一点请相信我。”
“真是令人感动。”罗宾在想,“这位法官大人是对的,这实在是太简单了。其实,如果人们认为第三者是罪魁祸首的话。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这么认为的。可是因为不是我呀……”
“那么,请问,我到底想偷什么呢,在蒙代伊家里,在费利西安·多夏安的尸体上?”他这么问道。
“我们最终会知道的。也许是信件,也许是会使名誉受损的文件资料?”
罗宾似乎又看到了那张在隐秘的抽屉里,郑重地摆放着的五十法郎的钞票。
“不能犯傻,千万不能犯傻。”他想,“凭他掌握的材料,他不可能再深入下去了。”
“我是无辜的,法官大人”罗宾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道,“就在你们对我发起猛烈攻击的时候,你们已经完完全全地跟杀人犯站在了一起。你们非要等到有新的牺牲者后才会睁开眼睛吗?……我是不愿意处在您这个位置上的,法官大人。”
他的话如此掷地有声,出自他口中的这一坚定信念令大法官震撼颇深。但是他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您这是虚张声势。”他说,“我从您的游戏中明明白白地看出了这一点,所谓的罗宾先生,您很细心地研究了您的被模仿人。当您处在劣势的时候,您就会像他那样,借助于恐吓手段。差一点儿您就会向我保证,您是唯一能够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的人,我也就会为您签署一份不在现场的证明了。难道不是这样吗?对吧!可是,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罗宾紧握双拳,这样的乱七八糟的污蔑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律师本想说话,但是法官挥手制止了他。
“很对不起,律师先生,我们明天再继续吧。请尽量说服您的当事人,他跟我玩这小把戏是完全错误的。”
看守把罗宾交到了都德维尔兄弟的手中。在他们下楼梯时,雅克·都德维尔低声咕哝着,嘴唇看起来几乎一动不动。
“蒙代伊已经离开诊所了……明天将在他家模拟案子的作案经过……乘汽车去……不可能开着囚车去……”
他停下来,让一位被看守带着的犯人过去,马上又接着说:
“我们会一直跟您在一起……一切都预先估计到了……这期间将会发生一次有组织的塞车,以便让护送车停下来……”
他们走到了“捕鼠器”的底层,警员又说了几个字:“我们就逃跑!”然后粗暴地把罗宾推进了囚室。
“哈哈。”罗宾心中一阵狂喜,他绕着弯子的逃跑很快就要成功了。
那些人拒绝堂而皇之地相信他就是那位著名的、具有绅士风度的梁上君子,可是……可是他们已经采取了措施,就像是总动员一样。可能因为蒙代伊家的豪宅总是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吧。那些人不用囚车,当然不仅仅是要避免引起那个区的人们的好奇心,而是为了更好地监视这个犯人。运送罗宾的汽车后面,肯定会有两、三辆装满警员的汽车。
罗宾轻轻地吹着口哨回到单人房。当窥视孔被打开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站在对朝里望着的眼睛面前,大声吼道:
“嘿嘿,确实是好人罗宾现在向您致敬。站在您面前的确实是亚森·罗宾的真面孔!没有任何遮掩和伪装,没有胡髭。他在城里与好朋友面对面相处时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要快一点看,因为这很快就会过去的。敬礼!为我的最后一个早晨……为我,意愿……一只黑眼珠在看着您……请原谅。尽管在法兰西喜剧院订了座位,我还是都弄乱了……”
小窗猛地关上了,罗宾踮着一只脚转了个圈。
“嘿,人家不高兴啦,哈哈。可是怎么办,根本没有。他们会想:如果他唱歌,那他肯定是亚森·罗宾。如果是罗宾,那么烦恼就要开始了。如果开始有烦恼的话,那就会整天被报界追在屁股后面……而如果报界……啊!我的好朋友们,我不会突然一下子让出我的位子的……拉斐尔,无论你在哪里,请在屠杀另外一个人之前,再等一等。我马上就会来的,我们要把它了结清楚,别让警署来插手我们的事情。你看嘛,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就像我的忠诚朋友维克图阿尔说的那样……这次的稍事休息可以治好我的踝骨。没准监狱的几天生活会还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
晚饭的时候,虽然粗劣的菜肴不堪入口,罗宾吃得很香,而且他还一觉睡到了早晨。他十分认真地做着体操。他将利用自己的全部体能和才智,因为这场战争可能会非常艰难。
“如果他们抓不到我们,他们很可能会狙击我们的!”他这么想着。但是这种顾虑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他们十点钟来提他,四部汽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哎呀,”罗宾对看守他的人们说,“我看你们真是小题大作。恕我大胆说一句,这简直赛过一场婚礼。”
他在第二部车里发现了韦贝尔和预审法官的身影。在第三部和第四部车里的小圆帽子表明,有半打左右的警员。他们粗暴地把他推到第一部车旁,他看到他的律师就坐在司机的旁边。有的时候,勇敢的人也会很快落魄到一无所能的地步。可是当罗宾走到汽车里面时,他惊愕地向后退了一下。因为夹在他两边的人,不是都德维尔兄弟俩。
这次计划没有成功,他坐在两个陌生人之间。为什么都德维尔兄弟俩在最后一刻被人替换了呢?人们怀疑到他们了?也许很简单,他们被指派了另一项使命?新的机会何时会再次出现呢?如果都德维尔兄弟不再能够帮他的话,他又去指望谁呢?他不再拥有这些过去他曾利用过的专政手段去获取自由了。他会被愚蠢地关在牢房里,还自称什么罗宾呢。
当车队在拉罗什福高尔街上停下来时,罗宾已经完全没有勇气和信心了。但是他对法官大人的要求却极为服从。蒙代伊夫人没有露面,模拟作案的现场与她无关,因为在“袭击”之夜,她并没有在家。而蒙代伊只得打发走他的佣人,因为在悲剧发生时,他是独自一人呆在家里的。法官看了一下楼下,把现场的情况重新装进脑子里,在开始进行重复之前。一位警员站在大门前,另一个在看守着大厅,还有一个在关百叶窗,拉上窗帘,为了让房间回到蒙代伊突然发现入室盗贼时的黑暗之中。韦贝尔和律师站在客厅门口低声交谈着,但是我们这位副总探长始终没有放松对罗宾的监视。无疑地,他不可能相信他的老对手最终已经被制服了。
当一切准备工作都结束后,法官让面色依然苍白、面颊明显消瘦下去的蒙代伊进来。
“您认识这个人吗?您是跟他在一起时受伤的吗?”
蒙代伊长时间地审视着罗宾,然后摇了摇头。
“不认识。”他说,“我在打电话……我侧面对着门……像这个样子……当时很黑……我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好。您还能用动作和表情模仿出打斗的场面吗?……噢!慢一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来,这可以让您的记忆力有足够的时间恢复起来……同意吗?”
“试一试总可以吧。”蒙代伊没有足够信心地说。
法官把罗宾带进了客厅。
“站到您听到蒙代伊先生打电话时待的地方去。”
“我哪儿也没呆过。”罗宾说,“我从没见过这幢房子。”
“那么,您始终否认啦?”法官叫了起来。
“从来没有过!”
“您错了……打开他的手铐……您要假装扑到蒙代伊先生身上以阻止他打电话……假如您拒绝的话,就提供了对您不利的确凿证据。”
“我不拒绝。”罗宾耸了耸肩,说道,“但是这真是太滑稽可笑了。”
“快一点。”
罗宾朝蒙代伊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
“别动了。”法官命令道,“蒙代伊先生,打斗是这样开始的吗?”
“不是的。”蒙代伊说,“我觉得……”
在场的人全都走了过来,待在那里,现在,又来到了写字间。
“为了自卫,我不得不松掉话筒。”蒙代伊接着说……“我想拦腰抱住对方……他打我的脖子……我们同时摔倒了……”
“做一下。”
蒙代伊和罗宾一个压着一个地滚到地上。突然,罗宾感到他的对手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件东西:一把钥匙。这时,蒙代伊气喘吁吁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
“锁上写字间的房门……从佣人进出口的门逃走……”
仰面朝天时,罗宾成功地推开了蒙代伊。
“停!”法官喊道,“你们保持现在的姿势……现在,蒙代伊先生,您努力地回想一下,子弹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我们必须确定它是被告射的,还是另外有一个同谋……”
罗宾不再犹豫了。他以惊人的灵活动作一跃而起,然后从法官和副总探长之间穿过,使了一个勾脚绊把一位警员绊倒,再用拳头打倒了另一个,又用脑袋顶翻了第三个。他只用了一秒钟就用蒙代伊交给他的钥匙把写字间的房门锁住了,然后跑进了厨房。快,佣人进出的门!他抽出门栓,朝外面望了一眼,没有人。奥马尔街仍然是往日的一派宁静景象,车队就停在大门口。
“他们想报警,至少得用三分钟。”他想着,“我争取了时间。”
他不慌不忙地走开,拐进泰布街,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