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欧阳谦和阿其格一道出了太守府,向北边的雁门关而去。
从城中穿过,城里面略显寒酸,虽也幌旗招摇,有着各色商铺,但与草原上露天的货铺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阿其格道:“有人给我说长安城是你们南朝最富庶的地方。”
欧阳谦看着她:“中原的华天宝,见的多了,就会心向往之,给你说这话的人肯定对南朝有着深层的了解以及敏锐的洞察力?”
阿其格点点头:“我同他不一样,我只希望两边都平平和和的。我不希望你们南朝总是送我母亲那样的弱女子前去和亲,至少也该和赫连打一场硬仗,好让他们不要小瞧了你们南朝人。”
欧阳谦问道:“你是赫连人,同我说这样的话,难道就没有想过是在叛离你的族人,你的国家吗?”
阿其格笑了:“我是赫连人不假,但我的骨子里也流着一半汉人的血。从小到大,我看到更多的是我母亲南望故国时的惆怅。你在赫连的草原上呆过,她的那种感情你不会陌生。”
欧阳谦说:“当日你在赫连可汗面前为我求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阿其格说:“我曾经从他的屠刀下救下许多的汉人,但你是最费周折的一个,也是最珍贵的一个。因为你身上留有我母亲的影子,可又不同于我的母亲。”
欧阳谦说:“哪里不同?”
阿其格说:“你可以成为一个自由人,远离赫连的囚笼,回到她渴望的故乡。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这层希望。”
欧阳谦说:“可你该明白,南朝会是另一个囚笼,正是它将你的母亲永远的禁锢在了那个不如意的地方。”
阿其格更明白了说:“所以说需要一个有勇气的人去打破它。”
欧阳谦道:“希望你早些找到那个有勇气的人。”
后面一队骑兵赶来,拦在他们二人前面,为首的道:“李将军有令,大人和赫连公主即刻赶往校武场。”
欧阳谦沉默一阵,只好答应。
校武场便在雁门军营的西南边的山脚下,此时大军正在操练,万千人众的呐喊骤然淹没了校武场。
全部大军分成左右两个大阵,左边的骑士与战马全数带着黑色的甲胄面具,右边的步兵方阵盾牌短刀和强弩长矛仿佛一道冰冷的铁壁森森闪光。
旌旗飘摇,剑光闪烁。
正对着大军方阵,是一处高台,远见一人站在高台,正是李代。
欧阳谦和阿其格走上高台,李代眼角的余光扫过他们:“我今天让你见识一场好戏。”
顺着李代的目光看去,欧阳谦看到下面一众人正在练习搏击之法。北地与赫连相接,又加之天性使然,所以搏击之风甚烈,无论是老少男女还是耕夫走卒,都以此为强身拼命之法。欧阳谦看了,本不足为奇,可当文腾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时,他不由的震惊了,文腾跟他许久,虽也勇武过人,但却从不在众人场合搏击。
看着欧阳谦一脸不解,李代道:“我安排的。”
文腾阔步而立,对面长剑刺来之时猛然将左手那面皮盾迎住长剑一带一抹,长剑刃口恰恰便卡在了稀疏的盾牌铜钉之间,只听呛啷一声长响,皮盾后甩,对面之人便猛然前冲,一个踉跄几乎跌倒!而文腾却稳住身形,丝毫未损。
那对面之人身形高大,经此一辱,不禁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又抢步直刺。文腾却是不闪不避,短剑出手猛击盾牌,这一刺力道浑厚,那人虎口一震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几乎同时文腾盾牌推出,将那人撞到在地。
顿时之间,喝彩之声响彻云霄。
那人还要再战,却被李代大声喝住。
李代意味深长的问欧阳谦:“刚才你都看到了什么?”
欧阳谦迟了迟道:“我不知道将军想考究文腾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文腾无论如何遮掩,身上都有有赫连之风。”
阿其格猛的一惊,李代却是平静如常。
李代又喊下命令:“下一场,骑射。”
骏马展蹄,校场内十余匹骑骏马几乎是并驾齐驱,飞出外场,箭靶还在很远,便有人引弓而射,但不是力道不及,便是不能中的,等到最后,文腾突然出手,一箭射中了距他很远的靶心。
赛场上又是欢声雷动。
李代一人走下高台,见欧阳谦未动,阿其格问道:“你不要跟去吗?”
欧阳谦道:“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阿其格道:“我见过这个人。”
欧阳谦疑惑道:“是在赫连吗?”
阿其格道:“就在赫连。”
欧阳谦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阿其格道:“他是赫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