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因为上一代家主官至大将军,更被拜为太尉,及至封侯,赐地苍梧州,故凌家在苍梧郡中心占据了最为广大的区域。其子凌越更是从小聪慧无比,不仅在文途上天赋异禀,在习武之道上也是一日千里。但他在十六岁之前声名不显,十六岁之后却突兀的出现在老侯爷身边,跟随老侯爷马踏江湖,之后北御狼胥,西抵宗军,立下赫赫战功,被先皇赞为绝世之才,更是被赐予传袭镇南候之爵位,成为天灵朝唯一一位传袭下来的侯爷,此外还赏赐无数奇珍异宝,珍贵木料,故凌府之中高阁鳞次栉比,雅致错落,各地的珍稀树木与名贵花卉均有所种植。因为两代人的经营,凌家之势如日中天,和割地为候已是不远。凌府的广阔之地分为四院,习武阁便在其中的武院,习武阁高有八层,庞大无比,远远望去,气势磅礴,极衬出凌家军武世家的气派。
千阳蛮随着凌越进了习武阁,外面众人看着侯爷领着新来的护卫进入习武阁后掩上大门,他们沉寂片刻后猛然爆发,叽叽喳喳的像是炸开了窝。
“侯爷亲自领他入门,这是一个护卫该有的待遇么?”黑衣少年满脸惊讶与不解,甚至带着一些嫉妒。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黑衣少年眼中带着疑惑望向桐雀,桐雀没有理睬,只是紧紧的盯着大门。好不容易有个处得来的朋友,你可别死了,桐雀心中愤愤想到,要是死了,我连你尸体也要踹上几脚,哼。
千阳蛮刚一入门,胸口仿似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喘不过气来,他略一沉胸呼气,而后吸气,重复几次,终于缓了过来。凌越对于千阳蛮的快速适应并未表现出惊讶,在之前的检查中他便了解到,千阳蛮的身体虽然看起来瘦弱,实际却是精壮无比,比常年练武的普通人还要强上几分。习武阁中的确是因为有一些习武之人和一些特殊物件,使得其中灵气异常密集,如若是身体稍弱的普通人,进来恐怕马上会被精神与身体上的压迫致死。
千阳蛮带着好奇往周围扫视了几番,只见这习武阁一楼并未有何特异之处,只是放置了一个个橱柜,柜中摆满了武器或书籍罢了。
凌越看到千阳蛮眼中的不以为意,笑道:“你别小看这些书籍和武器,这都是我在四处征战所掠夺而来,其中不乏让人发狂的神兵利器和高深典籍。”
凌越言语中有些自豪,习武阁是家中老头花了一年时间建造而成。当时天灵朝刚建立,法令未固,监管不强,故各处的武人莽夫四处作乱,甚至发生了上任官员被匪徒截杀,然后匪徒拿着碟报冒名上任的情况。皇帝听闻大怒,命令染血未干的大军在老头带领下到各处调查镇压。数十万人的军队遇上几千人的武人,迸出了刚烈的碰撞。虽然武人修炼有道,但终究敌不过冷血的军队,最终还是被血腥镇压。老头便把各处收缴到的兵器和秘籍全部收入习武阁。现在已是除了大都中镇压气运的天文阁之外藏书最浩大的阁楼了,他几乎可以说是在这个阁楼长大的。
千阳蛮啧啧作舌,眼中满是崇拜。大丈夫上马杀敌,下马封爵,当如是也。凌越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双耳小鼎,走到阁楼中央。在小鼎的呼唤下,阁楼地面缓缓浮现出一道阵法,阵法沉沉浮浮,扭曲不断,让人看不真切。凌越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场景,惊讶的张开了嘴。凌越没有理会千阳蛮的吃惊,拉过千阳蛮,然后鼓起全身灵力输入小鼎。小鼎升起至两人头顶滴溜溜直转,同时一道道波纹扩散而出,覆盖了两人,一声轻微的砰鸣后。两人与鼎均是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一阵头晕目眩,跌跌撞撞过后,千阳蛮终于站定。此时他们已经是处于另一个地方,这里似乎无边无际,空气中满是压抑。天上血色暮云飘动,而地上则是望不到边的一块块墓碑,墓碑与天空在远处连成一片,浑然一体。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庞大墓地,一个连死神也要惊叹的地方。最前方是一座高百米左右的墓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凌姓。碑上雕刻的一笔一划都是如此的锋气凌人,让观者似乎感受到了漫天的刀剑凌眉,直要将人劈将开来。巨碑旁是一间简陋的小石屋,因为是用石头搭建,而且似乎搭建的人也不用心,所以孔洞甚多,阵风拂过,孔洞便发出呜呜声音,苍凉无比。小石屋前有一匹瘦到皮包骨头的老马在啃着地上不多的杂草,老马年岁恐怕不小,呢嶙峋模样让人怀疑它下一刻会不会就此倒下。老马旁有一个小石凳,和一石桌。一个胡须如雪的老头如松般端坐,拿着一本破书面向老马喃喃自语。凌越进入了这里,心情似乎也沉重起来。表情有些压抑,没了之前的沉着淡定。千阳蛮心中虽对这一切有着好奇,鉴于这沉重气氛,却也不敢多加过问。
老头放下手中破书,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怎的一进来就露出这副荏弱模样,你多久没进来了,十年,还是十五年?”
凌越苦涩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事,即使不能忘,装作忘了也好。他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茶具砌了五杯茶。他拿起两杯走到巨碑面前鞠了一躬,然后洒了一杯。走到无边无际的小墓碑的前头鞠了一躬,叩了一首,再把另一杯洒下,随后面朝墓碑定定的述说着什么。老头没有理会凌越所做,而是转向千阳蛮,和蔼说道:“伢子,过来,让我看一下你这小子有什么资格让我老的祖宗惦记的。”
千阳蛮顺从的走了过去,宛若完全没有防备
老头顿的一愣,他看得出千阳蛮并不是没有防备之心的小孩,但此刻的行为却极为干脆,极合他心意。他朗朗大笑道:“你这小孩倒是聪慧的很哪。”老头对着千阳蛮招了招手,拿起手边的腾起氤氲雾气的一杯茶:“来来来,进到这里的过程恐怕不太舒服,喝了这一杯茶缓一下。”
千阳蛮拘谨的接过这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这老人外表普普通通,和蔼可亲,谈话间也是极易让人想要亲近。
一旁老马此时也不再啃草,抬起头来面朝千阳蛮,用鼻孔喷了一口粗气。这一喷气可了不得,只见两道虬龙般的气息从老马的鼻孔喷涌而出,直朝千阳蛮而来,涌到脸上,让千阳蛮脸皮阵阵疼痛,千阳蛮心中大惊,身体却也未动弹分毫。老人看着千阳蛮。枯皮老手抚了抚胡须笑道:“有胆有智也有勇,不错不错。”
老头拍了拍老马身体,示意它不要再胡闹,老马极其通灵,低过头去继续吃了起杂草起来。老头拉过千阳蛮,让他坐在了他对面。
“的确是个好料子,真是让人艳羡。”老头虽老,双眼却是清明得很。此刻他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惊奇,似乎要将千阳蛮解刨开来探个究竟,让千阳蛮一阵冷汗。
“你可知这块巨碑是为什么而立的吗?”出乎意料,老人并未问他底细,而是径直问了他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千阳蛮下意识的忘了过去,仔细观察起来,这碑异常高大,其上都是刻着凌姓之人,占了碑面的三分之二。其它地方光滑无比,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装饰。通体寒冷的黑色配上凌冽的笔锋,让人多看几眼都会眼睛生疼。千阳蛮双眼微疼,正欲转身回答,却未想到墓碑上竟是冒出阵阵黑烟,化成一匹黑狼,直朝他涌来。他欲躲开,背后却是受了一掌,径直朝着黑狼飞去,他扭过头去,老头正放下右手笑盈盈的看着他,神情倒是极为高兴,远处的凌越像是未有耳闻一般没有转头。
千阳蛮心中苦极,但空中的他反抗不得,只好被黑狼张开巨口,一口吞下。
老头收敛笑容轻叹一声,带着一声悠远道:“这是为你而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