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啊,看来你也觉得这小子是老祖所期待的的人吗,多少人想要被你的一口龙息淬体却求之不得,你却将这一份大礼送给才见面的小子。”
瘦骨老马瞥了一眼地上千阳蛮掉落的茶杯,流淌的茶水竟是燃烧了起来。
老头低叹一声:“是啊,我也是,所以我才将自己的一丝魂力融入茶水当中,只为了增加他成功的可能性。凌家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也牺牲了太多人了。”老头原本清明的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似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握紧拳头,周围的空气也凝滞了几分。“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们只有活和死的结果,连老祖这样通天的人都不免陨落,更何况我和你这两副苟延残喘的老骨头了。”老头顿了一下,带着期望继续说道:“希望他能过了这一关,如若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死了也就罢,我们凌家以后便安心等死就是。”老头转身抬头望向黑碑大声高喊: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凌家祖宗们,我看到了,看到了你们不惜流血抛头,粉身碎骨也要苦寻,即使万魂破碎,不得超生也要追求的东西!凌家最后一代传人凌风发誓,终会让世人看到你们所做的一切”老头喊到后面已是声嘶力竭,跪拜在地,像个小孩般哭泣。
远处的凌越双眼早已通红,泪珠滴滴滑落到面前的小碑。最后一代传人,是啊,他从一开始就已经不是凌家的传人了,但此时依旧心痛。眼前早已长眠的人和背后哭泣的人啊,当时断开血脉链接的你们又是有多么痛苦,为什么你们要做到这种地步。
凌越转身走向了老头,静静看着老头此刻虚弱的背影有些伤感。他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老头收拾起心中的痛苦,将它掩入脸上沟壑。他颤抖着站起身来,脸上再次化为平静。他摇了摇头,然后坚定说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事,你只需要知道从你爹离开这里开始,凌家就只剩下了我,凌家与镇南候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么,呢你为什么还会让爹和他们葬在这里,这也是所谓的没有关系么?”
“..”
老头沉默无言,两人静静对立,在这个世界的暮阳照射下,两人的影子被往外扯远,越来越靠近却永远隔离着一些距离。
在两人静默的时候,被黑狼拖入碑中的千阳蛮此时却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在黑碑之中,无数个被锁链缠绕的模糊人影朝着千阳蛮咆哮,让千阳蛮心中一阵胆寒。一个双肩穿过巨链背后拖着巨碑的壮汉慢慢朝着千阳蛮缓步走来,他不像其他人影一样模糊不清,但是他的脸上刻满了符文,也是让人分辨不出,而且他身背的巨碑上面缠绕着条条铁链,这些铁链延伸出去,困住了一个个模糊人影他走到千阳蛮面前十步,千阳蛮想要转身就跑,却发现双脚就像被死死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壮汉伸手触碰千阳蛮的双手。千阳蛮双手立马不收控制的涌起了红炎,顺着壮汉双手蔓延而上,逐渐将整个壮汉覆盖,直至将后面的巨碑也完全吞噬,然后沿着铁链爬向一个个人影。
壮汉在这红炎灼烧之下竟是毫无表情,倒是其他的人影受到红炎灼烧时有着不同的反应,有的满地打滚,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而有的却只是身影微虚,能够和壮汉一样不受影响的人影都如壮汉一般凝实。
“嘶..啊”
壮汉张开嘴想要说话,但似乎因为长久的沉默和无言,他发出的只有嘶哑声音,千阳蛮压下心中的害怕,颤抖的等待着。
在咿呀咿呀的尝试后,壮汉终于说出了口,他语气生涩道:“谢..谢你。”一声道谢从这样的壮汉口中说出,似乎蕴含了千万深沉含义。但是千阳蛮没有来得及细思当中含义,原本对他的红炎还无影响的壮汉浑身居然冒出了黑色气息,在这黑色气息影响之下,红炎似若遇到催化一般,原本只是慢吞吞的温和小姑娘瞬间变成风风火火的泼辣大婶,带着迫人的气势瞬间猛烈起来,一个个人影在这燃烧之下化为一粒粒黑色尘埃飘散空中。黑色巨汉身形身上涌出黑色气息后身形渐见变小,周围的强大人影看到如此,跪倒在地,低头匍地,像是在悲痛,像是在挽留。但是壮汉没有发出一言,周围的人影渐渐在红炎之下化为黑粒,壮汉也在不断萎缩直至不见。当所有的人全部化为黒粒之后,整个空间被黑色笼罩,黒粒呼啸旋转,带起阵阵漩涡,凝成一股旋风由千阳蛮头顶灌入。
在黒粒灌入千阳蛮脑中的同时,一个个由黒粒组成的文字在千阳蛮脑中显现,一瞬间庞大信息量涌入千阳蛮脑中,使得千阳蛮头疼脑胀,就像要被撑裂一般,他滚倒在地,不断的弓腰后又伸展,活像一个快要死去的海虾。但经过了前面红炎对他身体的强化和老马与老头的帮助,他堪堪将这痛苦忍了过去。片刻之后黒粒全部融入千阳蛮脑中化为一幅无边字卷,字卷上的字不知几何,但只有前面一部分能让千阳蛮看的清楚,余下皆是模模糊糊,认不真切。
黑碑之外,凌越和老头已是大惊不已,自从千阳蛮进入黑碑之后,黑碑便沉寂下去,这种沉寂与普通的沉寂不同。凌越境界高深,对于黑碑的气息虽不能够完全探知,但也略知一二,而老头守护黑碑百年,早就对黑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往常的黑碑虽是无声,但在老头眼中无时无刻不发出悲鸣,而此时的黑碑却是真正的沉寂,准确的说是宁静,一种经受长久的痛苦之后突然解放的宁静,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喜悦。
老头忽然想起伴随着这个黑碑的往事。五百年前,凌家中出了一个将世间第一蠢材与第一天才都括入怀中的男人。他从小愚笨无比,读书没能有所成就,练武也是毫无进展。无论别人如何嘲讽他,他脸上挂着的永远是一幅憨厚笑容。这样一个人但却对于众人不屑一顾的天下山水却是有着疯魔般的痴迷,常常被说是玩物丧志的纨绔。在成年之后,没有能力在凌家中占据一席之地,也不愿意接受家族安排,死守在一方当个收钱的掌柜。二十出头的他,怀揣一把护身长剑,身背一个破烂包囊,踩上一双经久耐穿的草鞋,义无反顾的踏上周游各地的旅程。
他游历五十年,从白衣走到灰衣,黑发走到白发,从年轻走到苍老,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在他的脸上划下道道痕迹。世界在他身上留下点滴,他也在世界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南方的湿漉泥路印下他的足迹,北方的皑皑雪山有着他丢下的破烂草鞋,东方的大海留下了他的片片碎衣,而西方高山上插下了他的随身佩剑。五十年的游历与风雨之后,他在一个月明之夜回到了凌府。在他回到凌府的呢个晚上,凌府上空风雨大作,雷鸣电闪,皎洁的月亮蒙上一层雪白面纱,天上繁星凝成九道通天光柱直射凌府。一派仙人景象,据传在呢个晚上,凌家的这位蠢人一步登天,直接从普通人跨入不可及的化天极境。
但之后他做了一件让人至今都未没有想明白的事,他竟是屠尽凌府,甚至整座城的人,惟有三位在外的凌家长老逃过一劫。整座城怨气冲天,随后这位踏入化天极境的天才狭着无边杀气冲向高空,最后被整整九十九道神雷轰击致死。然后空中落下一块巨大黑碑。人传这是上天怒其杀人无边,故降下神雷,然后用九天黑石化为石碑镇压他碎裂的灵魂。逃过大难的三位凌家之人回到之时,只有一片焦土出现在他们眼前。三位凌家之人为了去掉这怨气。合力布下大阵,炼化整座城的怨气后,以付出一人生命为代价,将整座碑彻底封印,放入这个空间之内。
然后这个空间就被凌家一代代传承守护,原本应该是轮到凌越父亲接受传承。但凌越父亲舍弃传承,离开凌家随太祖争霸天下。凌家太爷一怒之下便与其断了父亲关系,更是运用阵法将血链断去,可谓彻彻底底,再无回转余地。直到老侯爷战死,凌家太爷才让让老侯爷的骨灰回到凌家,但凌越的凌家从此与以前的凌家再不一样,断了血链的双方已然没了血脉联系,而凌家原本就太爷与老侯爷两人,所以太爷也可谓是凌家最后的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