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孩子说清楚这个钱字是非常困难的。看网友的帖子里讲到两岁多的孩子依恋母亲,不希望母亲去上班,小小的孩子对母亲说:“我给你200元你不用去上班了”。孩子的判断极其准确到位,一语中的。
我那时为了给孩子说明必须去加班的理由着实费了我不少力气,我不愿意和这么小的孩子谈到钱的问题,让她感觉到钱对她的威胁,因为妈妈为了钱而抛下了她,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如果留下这样的印象我觉得很糟糕。于是我努力说明,人人都必须要劳动,然后晃晃我的手接着说明我们住的房子,穿的衣服,吃的饭菜,买的东西都是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妈妈现在就是去劳动,等我劳动归来大家才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饭菜吃,如果不劳动我们就会没有房子没有衣服没有饭菜,小小孩子总是似懂非懂地看着我,费劲地理解着我的话,我接着说,你看这书里讲的兔子怎样辛苦劳动种了很多的萝卜,到了秋天兔子就有了美味的萝卜吃了,然后小小人儿似乎明白了我的话说道:“妈妈是去给我们种萝卜啊?”我长舒一口气说:对!妈妈就是像兔子一样去种萝卜,不过妈妈种的这个萝卜不是给兔子吃的,是给我们大家买房子买衣服买玩具买好吃的用的。
打那时候起,过年人家给她红包的时候她总是不要,谁给都不要,如果你硬要塞给她,她会很生气地给你扔回去。当她看中了一个玩具,只要爸爸说一声:“好贵哦!”她立即就会说:“那就不要了。”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些心思,反正从小到大从来不曾为要一样东西而死缠烂打过,大概觉得爸爸妈妈每天在外面种萝卜很辛苦吧!
回老家的时候,时常见邻居家的小孩开口问周围的人要钱买东西吃,有的是直接要求你买东西给他吃,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而且面对的又都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所以大家也不计较总会去满足这些孩子的要求,本身孩子要求的东西也花不了几个钱,孩子的父母一般不阻止,甚至有的是赞赏。再回头看邻居中那个四十多岁的离婚男人,总在接受一个有钱邻居500元到1000元不等的时而的周济,他的脸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皮,看不见羞耻,看不见感动,更看不见想靠自己的劳动而换取生活的愿望,而总是留恋在麻将桌子上消磨着还没有完全逝去的青春,更没有什么尊严可讲,孔乙己还能红一下脸,写几个茴香豆的茴字企图要回一些尊严。眼睛从那边几个三四岁的无邪的孩子身上划过,到这个男人身边那个与男人一般高了的儿子和那男人已经越来越神似,再到那男人的身上,仿佛已经完成了一种人生的轨迹,无邪化作了无耻,烂漫化作了麻木。那男人的灵魂飘荡在死水里已经腐烂了,而这边却正在走向死水,很可怕的情景,这时的我会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倒抽一口凉气,道一声天凉赶紧回家。
而长辈们放在猫咪帽子里的压岁钱也不翼而飞了,谁拿了已经不重要了,这世间有的人活着已经死了,和一种死人去计较是大可不必要的事情。
你可以选择不读书认字,但你必须学会劳动,人在劳动中获取智慧和经验,也从劳动中获取收益。过去几千年的中国有多少人识过字?能说他们就没有智慧吗?获取智慧的通道有很多,但劳动是基本的一种,而且是生活中不可缺乏的一种。由此联想到中国几千年来的文人身上,中国的文人为什么总是缺少一股可以立世离世的傲骨?想到这里,联想到曹雪芹先生的《红楼梦》,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理解,只是想说出来又感到一丝不安,我们固有的思维模式一定很难接受这诡异的理解,以前总在想《红楼梦》到底有什么值得我们读的?是故事吗?故事当然精彩;是爱情吗?这样的爱情还有很多;是结构的恢弘吗?这是肯定的;还是传达的精神吗?这个没有感受到,对于这一点,因为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的思想早已远远地超越了这本书。
对于《红楼梦》,回过头来想起王蒙先生早前的一部书《青春万岁》,书的内容,我不太记得了,拍成的电影我还记得一点,其他的都忘记了,还记得那个旧官僚家的女子在幽暗的屋子里读着《红楼梦》,而另一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和阳光的女孩看见她读《红楼梦》时说的话,大意是:原来你看这样弥漫着腐败的书,难怪你身上一点朝气都没有。我也不记得年少的我为什么就深刻地记住了这句话,我想我那时对《红楼梦》的喜爱绝对不亚于任何人,反复地读着,每一次都有新的感觉,但《青春万岁》里关于《红楼梦》的这句话却一直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我找不到答案。很多人都崇尚这书,这书的确非常好,但我想就单纯从思想这个角度上来说还不能称得上伟大,也许大家觉得我狂悖,但现在对此我有了越来越清晰的结论:这是一部登峰造极的文学作品,但不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在思想上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大的进步,只是对过去的一个总结,也没有提出任何关键性的问题,宝玉的出家代表了过去乃至目前国人在心灵上的困境,也是现在人们重新热衷儒道佛的一个轮回,思想上仍然没有找到自我救赎的出路。话就说到这里,关于对《红楼梦》的诡异理解,在后面的章节有机会的话再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