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20世纪90年代,社会上掀起了气功热。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气功闯入了我的视线。
神功以简单易学治病效果好而轰动全国。据说全国练神功的人数已超过三千万人。这些气功无论是千变万化,有一点是不变的,就是称自家气功能治病救人。我注意到了,神功的疗效与众不同,比如厂长某某人得了心脏病,眼看着不行了,经过练了二十天的神功,病就好了。焦作市某国营制药厂厂长研究了一辈子的糖尿病,没想到晚年自己得了糖尿病,这个药厂厂长不服气,开始了全国性的求医问药。消息迅速传了回来,偌大的中国居然造不出哪怕是一种治愈糖尿病的药来。他只好服用降糖药,可降糖药也不如意,不是降糖效果不好,就是副作用太大,他只好频繁地换服降糖药。结果是血糖没降下来,又诱发了并发症。他简直是绝望了!没想到神功这时来到了这个城市,他悄悄练起神功来。每次练完都觉得神清气爽,于是他产生了见一见神功大师的强烈愿望。
不顾家里人的强烈反对,他让儿子开起车就去了洛阳。下午到了大师的家,儿子扶着他从车上下来,才走了两步,就觉得有一股热浪从大师家里迎面打来,把他全身的经络全部打通了。他对儿子说,今天不去大师家了,大师家里一定人很多,就不麻烦他了。儿子很奇怪,为了看病,千里迢迢地来了,来了却不进门,这老头儿演得哪一出啊!更想不到的是,他让儿子把车开到医院,到了门诊部查了个血糖。一会儿工夫,结果出来了,血糖正常,一切指标正常!老头儿号啕大哭起来。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是书上报上全印着呢!说得有鼻子有眼,你不信也得信。我说过,得了病的人,特别是得了重病的人最容易轻信。他们往往把哪怕是一点点好的信息扩大几倍当成救命稻草。我也不能脱俗。人说不由你不信神,那是因为你家里没病人,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我拼命搜集神功的资料,越搜集越对神功充满了信心。神功的唯一传人T,人称T大师,住在河南洛阳。我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到T大师!我仿佛把赌注押到了大师的身上,他一定手到病除,治好我的帕金森病。当然,我也不会让他白出力,我除了缴纳学费以外,还会为他写一篇文章,详细报道他为我看病的整个过程,现身说法,T大师一定会十分高兴我这样做的。
于是千里迢迢,我坐了十三个小时的火车到了洛阳。
洛阳地处九州腹地,诸水贯流,土地肥美,雄关林立,据说重庆气功大师严新应邀到洛阳讲学,他一下火车眯着眼打量了一阵古城山水,马上后悔不迭,这儿锦山秀水,气势不凡,当是出人才的地方,也是出气功大师的地方,我是班门弄斧呢!没过几年,果然被严新言中,神功大师毅然出山。
下了火车,我打了一辆出租,刚刚说出T大师的名字,驾驶员立即心领神会,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T大师家门口。
T大师的家是和左邻右舍没什么两样的普通院落,院子东西窄长,内有两道短墙隔成一个小院。小院里有两棵枣树、两棵梧桐树以及两架葡萄。最前边的是两间平房,一间住人一间作为过道。后院里则是一孔窑洞。大师就住在这孔窑洞里。不过,我第一次去洛阳,不仅没有进入后院,连前院也没进去。换句话说,我连大师家那两扇黑漆大门也没敲开。
大师家门口有个约八平方米的一个平台,有十几个邻居摆着小摊,出售一些神功练功磁带、大师画像以及据说是带有神功信息的像章、手帕、装饰物等,成为闹市一景。我问了一下,由于此时的洛阳没有办什么神功的大型活动,每天来洛阳的功友不过几百人,属于生意的淡季,但每个摊点也能挣个三五十块的钱。要是旺季每天挣个八百上千的也是常事。一个摊主告诉我,这条街上的居民大都摆摊设点,再就是腾出几间房子或窑洞摆上几张床就是旅店,为神功爱好者提供方便。来这儿的不少人无缘得见大师,但能在大师隔壁住上一宿,也就了却了一桩心愿。
我在大师家门口守着,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上厕所,我怕撒尿的工夫失去了见大师的机会。大师没有来。没有人告诉你大师什么时候来。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钟,这扇黑漆大门就没有一个人出进过。
大师很忙。大师没有时间接见你。一个从此京来的名叫马丽娟的功友在这儿已经住了两个月了,她是两腿长满了牛皮癣,久治不愈,听说用大师发过功的信息水一擦就好了。两个月以来,她天天在大师门前徘徊,每当门开了有人进出,她都上去希望能进这个门,可都被人粗暴地挡住了。马丽娟有的是耐力和信心。看来直接从这扇黑漆大门里闯进去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我想,只有智取,不能强攻。求医的路上自然充满了风雨。你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要想治好它,你当然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