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褥子收到了亚新娱乐寄来的快件,参加选拔集训的通知书,和一张飞往上海的单程机票,时间是六月中旬。手中握着这两件东西,褥子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简单的几张纸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她感觉那么沉重和无力。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要离开这个城市,褥子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因为集训时间是三个月,那之后会怎么样都是未知数,所以她得把自己的一些东西选择带走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依然留在大基这里。朋友那里也需要去告别,陈浩东为了褥子的离开还专程在酒吧举办了欢送会,一些喜欢听褥子唱歌的顾客也都齐聚酒吧,让褥子大为感动。小雨知道褥子要去上海后,既为她高兴,又害怕从此之后就见不到这个姐姐,对她依依不舍的,像一个长辈一样对她叮嘱了很多事项,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在外不要喝酒。褥子还专门去看了下米柯,自从萧鸣去参加比赛,她已经有日子没来酒吧了,米柯听到褥子要去亚新,很是看好她,还送了一套上千的裙子给褥子,让她选拔的时候穿。至于张淼和大基,褥子把他们一起喊出来去吃了一顿麻辣小龙虾,只是这顿饭吃的有点闷,三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在那埋头苦干,大基喝了很多酒,褥子都不知道他的酒量什么时候变那么大,喝酒就像白开水一样,几乎一口一杯,样子吓人,要不是张淼强行把他的酒杯拿走,他估计能喝死在那儿。张淼看着大基的样子不住的摇头叹气,褥子心里也十分难受,为了这样的大基,为了即将离开前途未卜的自己。
褥子也打了电话回家里,接电话的是她爸爸,当她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爸爸没有多问,只是说了一句,去了照顾好自己,不好就回来。褥子也不知道这次去上海可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不可以成为和父母许诺过的自己,梦想原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承担了太多人的希望。
在和这么多人道别之后,褥子数着剩下的时间,等待启程的时刻。闲来无事,就登录了好久没有上过的游戏,最近太多的事,让她几乎忘记这里,想想去上海之后,就没有时间再玩游戏,她边登陆边思考是不是要把帐号注销或者送人。这样想着就看到了草莓派男人在线的图标,心里不禁一阵开心,赶快给他发送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嗨,好久不见!
草莓派也很开心:哎呀,亲爱的老婆大人,你去哪了?都想死我了!
褥子呵呵一笑:最近比较忙阿,跟你说件事阿,以后我可能就没时间玩游戏了,就不会上线了,号码要不送你吧?
草莓派听了很吃惊:怎么了阿?没时间可以少玩嘛,不要把号送人阿!
褥子也有些过意不去,无奈的说:我也没办法,我要去上海了,不能背着电脑到处跑,肯定是没时间玩了!
草莓派:你要来上海阿?
褥子一听这意思赶忙说:怎么?该不会你是上海的吧?
草莓派:恩,我在上海。
褥子:哈,那可不错,我要是去了上海有什么困难了,你可要热心助我阿!
草莓派:恩,没问题,所以说你要把号留着,一个人在外面很容易会有寂寞无助的时候,朋友就会很重要了。
褥子:那说好了,别到时候我去找你,你装作不认识!
草莓派:呵呵,那不会,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都在!
褥子在屏幕这边看着这行话,不禁窝心的笑了,这样的语言不管是真诚还是敷衍总会让人感到温暖的。
起程的那天终于来到,褥子一晚上都辗转难眠,忐忑的情绪更多的胜过了兴奋。飞机是上午十点半的,早晨六点多下楼,就闻到了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褥子都没有吃到大基做的饭菜,现在再次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她深深的嗅了一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大基的背影,想着这样的情形不知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到,就不愿把目光拿开。大基回过身来看到发怔的褥子,轻轻的笑了一下:“快好了,你出去等着吧!”褥子这才回过神来,也回笑了一下,对着又开始忙碌的那个背影轻轻的说了一句:“大基,谢谢你……”大基停顿了手中的活,背脊挺直了,像是被什么震撼一般,但那动作只是维持了短短几秒,随即又恢复正常,以至于短到褥子根本没发现这点异常。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却没有说一句话,褥子面对着一桌子自己喜欢的饭菜,面对着这顿过度丰盛的早餐,却是那样的食不甘味,但是为了不让大基的心意白费,褥子只好强迫自己往肚子里塞。
吃了早饭,大基从楼上帮褥子把行李提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唠叨:“又不是搬家,少拿点不行阿?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提的了阿?”
褥子扁了扁嘴:“都是有用的嘛,上海物价那么高,我还不如什么都自己备上!”
“什么有用的!我看就是一箱子破烂,我还不知道你!你估计连学校的课本都带着呢吧?”
“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真是神机妙算!”褥子拍手赞道。
大基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正在两人说笑的时候,仓库的门被打了开来,原来是马莉,一看到褥子甜甜的笑着:“笑虹姐,听说今天你要去上海阿?”
“恩是阿,马上就走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送送你嘛!”说完转脸对着大基说道:“你开车送一下笑虹姐吧?是几点的飞机阿?不要耽误了!”
这几句话说的让褥子从笑脸一下变为惊谔,褥子心里想着,马莉什么时候都不再叫文哥?而是省去一切称谓。这番话显然自己才是一个外人。褥子看见大基只是垂着眼帘没有表情。对面的马莉依然是笑容甜美,然而此时在褥子的眼中那笑容已经不再单纯,爱梅姐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也许很多事情,在自己不经意之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只是她从来不想去深想,她宁愿相信自己脑中构建出的那副和谐画卷。
这时,褥子不由的想到多年前站在自己面前亲密的挽着手臂的邹哲和龚茹,不同的人不同的场合,却如此相像,总是让她措手不及。面前的两人还在说着什么,但是褥子已经听不清。她机械的看着大基把行李放在车上,机械的用“恩,啊……”回答着马莉的问话,机械的跟着他们上了车子。
车子行使到机场大道时,褥子靠着车窗,手抚摸着破旧的车座,心里揪心般的痛,这辆载了自己那么多年,曾经生气时对它拳打脚踢,喝醉酒吐的车里到处都是,也曾在它的怀抱里伤心哭泣的车子。今天,也许就会成为最后一次……
大基把褥子送到机场安检口,依然是那样垂着眼帘不看向她,只是轻轻对她说了一句和她爸爸一样的话:“不好的话,就回来!”褥子知道这句话包含的意义,如果不好,别忘记这里,我们永远会在,永远欢迎你。那一瞬间,褥子真的就想这样不走了。可是她看到了大基旁边亲密的和他靠在一起的马莉,只得咬咬牙转身。
飞机起飞了,一切仿佛就从此不同了。可是褥子还是不明白这决定的对错,看不清未来的终点。窗外,那座承载着那么多欢笑和泪水的城市,那座她一直认为庞大无比的城市,那座她还没有完全熟悉每条街道的城市,已经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耳边,是谁在唱着:是否我飞跃到天际,就可以看不到地平线,就可以飞向那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