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褥子提着大箱子走出了出站口。在偌大的机场大厅,褥子艰难的找到了亚新娱乐的接待台。两个工作人员在核实了她的身份后,填了一系列的表单。然后把褥子带上了一辆大巴车上面。工作人员告诉褥子,下午将会有公司高层领导的见面会,对学员表示欢迎同时也是开课典礼。晚上他们将会被送到公司的集训中心,从明天开始他们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综合训练。褥子不住的点头把这些时间地点记了个大概。车子开始启动,驶出了机场。褥子看着这辆庞大的豪华大巴却只载了自己一个人,不禁奇怪的问道:“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呢?”
前排一位工作人员笑道:“你是最后一个到的,当然就只有你一个人喽!”
褥子惊道:“报到日期不是今天吗?”
“呵呵,是今天没错,但是其他学员早就提起到上海了,最早的还有一个月以前的就来了的呢,大家估计都很紧张呢,你倒是个例外!”
褥子不禁暗暗咋舌,看来只有自己最懒散了。
前面的工作人员又问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今年刚毕业的学生吧?”
褥子摇了摇头说:“我毕业都快三年了!”
前面的两人轻轻一笑:“呵,可真不像!”
褥子也笑了笑,不再答话。转头看向窗外,六月的上海正值炎热的季节,快速路两旁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也没能够阻止火热的太阳焦烤着大地,即使坐在开着冷气的车里,似乎也可以感受到外面世界的炙热。褥子看着不断飞速掠过的风景,心里却没有半点新奇,城市再大,在她的眼里不过都是一样,一样的匆忙,一样的拥挤,一样的人群,一样的目无表情。
车子路过了一所大学,校门外很多学子在烈日下穿着厚重的学士袍,兴高采烈的拍着照片。他们脸上的笑容有着和这周遭不一样的热情,这也许是属于他们最后的单纯。褥子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几年前这样的场景依然可以历历在目。那场耗尽全班同学所有精力的毕业大戏,准备了半年之久,剧本、演员、道具无不精良;那些在一起不断的研究剧情,不停的背台词,不休的琢磨每个角色的日日夜夜。褥子清楚的记得,当他们一起牵着手唱出那首《青春同路人》的时候,当他们鞠躬谢幕的时候,台下响起的那如雷般的掌声,所有的老师评委一律给出了他们最高的评价,让他们在这里的五年时光得以辉煌落幕。褥子也记得,毕业会餐上,那些喝的酩酊大醉的男生,和相拥落泪的女生,还有那剩了满桌的饭菜,和一地空着的酒瓶。将要离校的那几天,几乎每夜每夜的都会有人在操场上面喝酒、呐喊、奔跑;音乐系的流浪歌手们抱着吉他唱着忧伤的歌;美术系的画家把他们的涂鸦留在校园很多看不到的角落;播音系的校园诗人在吟着只属于他们的谁也听不懂的诗句。大家目无旁人,没有日夜,不知疲倦的用疯子般的举动告别着这片热土。
忘了是谁提议的,要再最后的一天搞一次特大型的活动,总之是一呼百应。大家不分专业,不分你我的踊跃报名,筹集活动费,买酒水零食。其实所谓大型活动,不过就是把附近的一家KTV包了下来嗨歌到天亮,那晚没有离校的所有毕业生几乎齐聚到了这里。褥子也和人群一起涌了进去,和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人一起玩游戏、唱歌、喝酒,大家不约而同的点了很多的老歌,首首歌的高潮部分,所有人一起撕声高唱。渐渐地,空酒瓶越来越多,歌声也越来越大舌头的含糊不清。然后,有人唱了一首《谢谢你的爱1999》,唱到那句:“说再见,别说永远,再见不会是永远;说爱我,别说承诺,爱我不需要承诺……”褥子看着台上的人,咬着酒瓶子,躲在角落里视线模糊……
后来,大家都喝醉了,有的人脱了鞋子光着脚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有的人抢着麦克风奔到暗恋了五年的人面前开始表白;有的人开始发起酒疯说着胡话拿着酒瓶乱砸……混乱中,一个人伸出手来握住了角落里的褥子,她闻着他身上冲天的酒气,看着黑暗灯光下他泛红的眼眶,使劲的挣脱,却被他握的更紧,五指蜷缩,生疼生疼的。曾几何时,她多么希望这双手,从始至终只握着她的手,走向那神话般的地老天荒,她多么希望这手从来没有离开自己握向别人。然而,他却只是这一晚而已。她抬起另一只手重重的落在他的脸上,没有犹豫,亦没有抱歉,就像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理由一样,决裂般无情……
第二天,很多人涌向了车站,有的启程离去,有的前去送行。唯有褥子,带着一晚未眠的沉重脑袋,满校园的乱串,走遍了所有曾经走过的路,去了所有曾经去的地方。最后,一个人躲在阶梯教室,面对着偌大的教室,满地的萧条,哭的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嗨!想什么呢?”
褥子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前排的工作人员露着满口整齐的牙齿冲她笑着,才慢慢从自己的梦境里面醒了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什么。”
“呵呵,是不是太困了啊?夏天这种太阳啊,最容易犯困了!”工作人员说道。
“恩,呵呵!”
“不过,你要打起精神喽,再过一条街,就到公司了!”工作人员指了指窗外。
褥子急忙朝外面看去,只见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驶入了一片繁华地带,四周林立的高楼上面超大的广告牌和炫彩夺目的LED显示屏。周围的人群也都衣着光鲜,打扮时尚。从窗外隔着这条街道看过去,‘亚新娱乐集团公司’几个巨型字在阳光下烁烁生辉。此时的褥子,才真正的激动了起来,慌张的整理头发和衣服,才发现自己的马尾、T恤、短裤实在没有什么好整理的,于是就又重新坐好,却脊梁挺直的。前面的工作人员看到褥子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不要怕啦,这又不是在学校考试,公司里没有人是正经八百的样子,我们做娱乐的,轻松自在才是最好的状态,你知道咱们罗总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罗总?罗新天吗?”褥子皱了皱眉头问道。
“恩,是啊,罗总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做娱乐的人必须是有趣的人!所以哦,太古板的人,公司是不会聘用的,不仅是你们艺人,做文职的都是一样,必须要有幽默感,有娱乐精神!”这位工作人员说起罗总,眼神里掩盖不住的敬佩之情和自豪感。
褥子却不以为然的撅了撅嘴,脑中浮现出向她问路时、在同学聚会时、在蓝精灵时,罗新天的那几张惹人讨厌笑着的表情,心想:我看,他所谓的娱乐精神就是捉弄人!什么老总,不过痞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