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饿?”大基走到厨房门口扭回头来问她。
褥子使劲点了点头,大基笑着进去从冰箱里拿了些小吃微波了一下,还提了一瓶红酒出来。褥子看见酒想起自己发酒疯的那天,自己不定在大基跟前怎么丢人来着,于是就说:“你还敢让我喝酒啊?”
“你也知道喝多了丑啊?”大基笑着反问。
褥子不好意思地撅了撅嘴,大基笑了笑:“在外边别喝,在我这儿没事。”说着就旋开了酒盖,一股甜美的酒香味散发开来,这时电视上很合时宜地播放起了音乐会,悠扬的钢琴曲响遍整个房间,褥子看着灯光下有些恍惚的大基的笑脸,酒未入口,人就有些醉了。
大基斟上酒,褥子端起酒杯说:“欢迎来到2007年!”
“呵呵,还弄的挺正规的,那就新年快乐!”
两人微笑碰杯。褥子突然就想起自己刚失恋那会,大基天天陪在她跟前,和她耍贫嘴斗闷子。和她一起逃课,坐在校园的马路牙子上胡天侃地,喝着可乐流着哈喇子对过往地俊男美女们评头论足,发出讪讪的笑声惹来人们的白眼。有时候褥子就会莫明奇妙地情绪大爆发,拽着大基的袖子鼻涕眼泪地抹人家一身。仔细想想,这些年来,大基总是在她身旁,陪她笑陪她哭陪疯,失恋时,找不到工作时,失魂落魄时,委屈无助时……大基总会让她感觉到她不是一个人。
而大基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触,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波光流转映着他的面容清澈透明,他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仿佛是自嘲地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啊?人家都说当一个人开始怀旧就是老了的象征。”
褥子笑道:“说什么呢?你才二十多岁就老了啊?那咱爹咱妈们得老成什么样儿啊?”
“二十多岁是不老,可你知道不,我们今天去演出,有一个说唱组合七个人平均年龄才不到十七岁,人家们都在全国获过很多奖了,中央台都上过好几次了。我在台下看着他们,一下就觉得自己不知道有多老了,我现在都想不来自己的十七岁在干什么。”
“你比我大一岁,我十七岁上了华北艺院,你十七岁肯定还在黑暗的高三呗,这还有什么想不来的?”
“对啊,高三那年我自己干了什么,想了什么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也许是太黑暗了,不想记得了。”大基轻笑道:“我现在啊,最常想起来的就是我们大学那会儿的事,在学校那五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呵呵,干嘛啊?这么感怀啊?弄得我怪不适应的!”
“呵,我是说真的,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年那些事经常就会冷不丁地跑到我脑子里,然后就感觉都像是刚发生的事儿一样,一件一件可清楚了。你还记得我们新生报道那天吗?”
褥子点点头捏住鼻子学着大基的声音:“挖救(我叫)文家渊!哈哈……”想起来那会大基的方言她就笑的不可自抑。
大基笑着推了她一下:“有那么好笑吗?那会你就这样,属你笑的最欢了,拍着桌子前俯后仰地瞎起哄,活像个女二流子。”
“啊?你还记得啊?”
“废话,当然记得,不过那都是已经咱们第一天上课时候的事儿了。我说的是报到那天,我记得那天咱们学校门口的人乌秧乌秧的,一个学生就最起码两家长来送,有夸张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四姑三舅的齐上阵,那场面可浩大了。那会我站到校门口等我爸从车上往下卸东西,然后就看见有一个女孩瘦瘦的,肩膀上背着一个超大登山包,手上拉着一口大旅行箱子,箱子还掉了一个轮子,咱们校门口那会的路本来就坑坑洼洼的,然后我就看见她箱子的那个轮子陷到了一个水坑里,她拉了半天那箱子都不动,就蹲下来用手拨那个轮子,弄了一手的泥,可能是因为太累出汗了,又用手抹额头,结果泥都糊到脸上了。那会看的把我给乐的,心想这女孩真是个邋遢大王。然后我老爸就在后边开口了,你看看人家,一个女孩提那么多东西自己来报到,你再看看你,挺大一个后生了,就知道当甩手掌柜,连个东西都不知道帮我搬一下!”大基一手叉腰学着他爸的口气,然后歪着脑袋狡黠地笑着问:“你猜那女孩是谁?”
褥子眨巴眨巴眼睛,犹豫了一下说:“我?”大基笑着点了点头。
“我晕,这事儿怎么都被你看见了?”褥子不满地大叫:“那你当时也不说过去帮帮我?什么人呐?”褥子想起那天,爸妈不来送她,让她委屈了一路,更倒霉的是在下火车的时候,旅行箱的轮子卡到了台阶缝隙里弄断了一个,让她提着无比重的大箱子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地好不容易到了学校,没想到另一个轮子又陷到泥坑里,摆弄了半天才把它从里面挖出来,到了校园里,那些冒充迎接新生实际是瞄妹妹的高年级师哥们,看到她一脸汗水泥巴的狼狈样,都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帮她的。当时看着满校园的家长自己心酸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大基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帮你啊?我没帮你,那大包小包的,你怎么提到宿舍的?”
“切,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那是人家一个好心的家长叔叔帮我提上去的!”
大基笑的更欢了:“那是我爸!”
“啊?那是……”褥子猛然想起那位叔叔一口听不懂的方言,可不就是和大基的口音是一样的嘛,自己怎么早没发现。
“哈哈,你看吧,咱们学校第一个认识你的人就是我。”大基得意地说。
“快得了,那是你爸帮的我,又不是你,瞎臭美什么啊?”
“你瞧你,我爸去给你提东西,那我的那么多东西谁提啊?还不是我自己提的?这不就相当于我帮了你吗?”
“切,好意思说。”褥子笑嗔道。没想到自己和大基还有这样的往事,不说不知道,世界真奇妙:“这事你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就憋着在什么时候拿出来好好奚落我啊?太坏了!你快说,咱们在学校的时候,你还有什么隐藏剧情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