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已有月余,莫凡的身体,在三元归命丹的滋养下,已是完全好了。破损的经脉本从新接续以后,强韧更胜从前。而且他本就是灵根之体,此番因祸得福,体内蕴含的灵气,也已是常人望尘莫及。
这一日,天气晴朗,此时的莫凡,正蹲坐在木板屋的门前。双手托腮,眼神略显呆滞。沁凉的微风,轻轻刮过他的脸颊,额前青丝被吹的左右摆动。可能是发梢触动了他的痒处,不仅抬起右手,轻轻的抓了几下。
“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莫凡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禁转头望去。却见是韶婉儿,于是便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韶婉儿轻启朱唇,道:“没有啊,我爹叫我来看看你。”
莫凡点了点头,道:“哦”说完便不再言语,继续望着远处的草地发呆。
韶婉儿见莫凡居然对她爱搭不理,气道:“你是呆子吗?看不到我与平日,有些不同吗?”
莫凡闻言,这才抬头打量了一眼韶婉儿。却见她今日身着一身粉色衣衫,乌黑的青丝被左右分开,调皮的挽成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包包,用紫色的发绳将其绑住。额前束了一条紫霓勒子,眉心处一块青白暖玉,朱唇轻点些许胭脂,模样比起往常,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看到莫凡的眼光,终于转向她这便,韶婉儿蹦跳着来到他的面前,轻轻的转了几圈,道:“怎么样,这紫霓勒子好看吧。”
莫凡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哪里知道什么叫勒子,可师姐问了,自己又不好不说话,良久才道:“好,好看。”说完便低下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韶婉儿剑莫凡话语没有一丝诚意,气道:“你看了没有,这可是我娘送给我的,是件护身法器呢。”
说着,韶婉儿献宝似得,掐了法觉,只见那紫霓勒子上的暖玉,竟发出微微亮光,而后那亮光如诸天星斗,点点散落在四周。道道灵气相连,在空中勾勒出一副,南天星斗图。韶婉儿身立星斗之内,肌肤赛雪欺霜,面容清丽可爱,端的是美不胜收。
莫凡看着眼前这个,宛若水中白莲般,秀丽且圣洁的女子,神情不自觉的痴了。
韶婉儿看着莫凡的眼神,脸颊忽的生出些许红晕,而后收了阵法,道:“好看吗?”
莫凡痴痴的点了点头,道:“嗯。”却再无言语。
韶婉儿轻轻的坐在莫凡不远处,学他一般,双手托腮,看着前方,道:“想你师傅了?”
莫凡捡起了地上的一颗碎石,用力的丢向了远处,道:“不知师傅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些了没。”
这些时日,莫凡一直独自居住在这木板屋内,这里环境虽说清幽,可时间久了,这种清幽便演化成了寂寞。他害怕这种寂寞,因为它会不断让自己想起最亲近的人。远在大山的父亲,儿时的玩伴,还有自己的师傅。
当这些人的面容,如同幻影般,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眼前闪过时,他的心间总是酸酸的。很多时候,他都在发呆。经历了生死的他,已经学会了坚强,有时他很想哭,可当他试着去伤心,去流泪时,却发现自己的泪滴,却又如此顽劣,就连一丝宣泄情绪的机会,都不给。
看着莫凡没落的神情,韶婉儿的心底某处,不禁微微的触动了一下,不知要经历多少事,他才能有如此深皱的眉间。此时她没有在言语,也不想去打破这种哀伤,只是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一起看向远方,一起回忆着些许往事。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凡忽然站起身来,道:“师姐,你能教我修行吗?”
韶婉儿闻言一愣,道:“修行?为什么?”
莫凡用脚驱了驱脚下的杂草,道:“我不想以后再有人为我受伤,我想保护他们每一个人,我想变强。”
走出大山以来,自己一直活在丹云子的羽翼之下,无论面临何种危难,他总有可以依靠躲避的地方。他活的很安逸,也很轻松。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安逸与轻松,是自己的亲人,以命相搏换来的。
如今丹云子生因为自己死不明,而自己却只能等待,只能观望。多少个深夜,每当自己一想到丹云子那宽阔的脊背,为他遮挡了不知多少困难与伤痛,他的心中便会无尽的谴责自己,而这种来自内心的谴责,无异于比死更难受。所以他要变强,要去承担,去保护,去做自己能做的任何一件事。
韶婉儿看着莫凡,眼神流露出一种怜惜的神色,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去宽慰,这个满怀心伤,与太多自责的少年。
许久,莫凡见韶婉儿没有回答,有些焦急的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肯定学不会?”
韶婉儿回过神来,道:“没,没有,只是,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莫凡不禁道:“只是什么?”
韶婉儿无奈的看着莫凡,道:“我们虽是同辈师姐弟,可毕竟同宗不同派,我若私自教你,那便是犯了门规,是要罚去面壁的。”
“啊?”
莫凡从未想过还有如此门规,于是道:“那我师傅又怎么会御剑术的,按理来说,他也不能学啊?”
韶婉儿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后捋了捋,道:“不是不能学,玄天宗各门心法你都可以学,可是必须要得到掌派们的认可,若非如此,那便是犯了门规。”
莫凡挠了挠头,道:“那怎么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韶婉儿继续道:“没办法,除非。。除非你的资质,是万中无一的旷世奇才。”
这一席话,无异于断了莫凡的所有后路,脸色顿时一阵黯然。韶婉儿见状,安慰道:“别灰心,你来玄天宗这么久了,肯定也跟着师叔学了不少,你只需每日巩固,等师叔伤好回来了再说也不迟。”
莫凡心不在蔫的应了几句,而后二人便这样随意的聊了许久。不知不觉日头已然西沉,晚霞将远处的云海,映衬的一片火红。韶婉儿见天色已晚,便向莫凡道别,御剑离去。
夜渐渐深了,淡冷的月色下,莫凡躺在床上,听着耳边不知名的虫声,不知咋想些什么。自从他独自一人居住与此,他开始变得有些害怕黑夜,因为无尽的孤寂与自责,每次都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而这一次也许是真的累了,他的双眼渐渐感觉沉重,不多时竟是慢慢的睡着了。寂静的木屋内,微微的响起了鼾声。
睡梦中,莫凡再一次来到了那片苍白的梦境。但是这一次,他很清晰的感觉到,这里的的气息有些变化。这里不再是那种冷漠淡然的感觉,反而有些淡淡的暖意,这种暖意,与周围苍白的景象,竟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小娃,你来了。老道我可是等了你很久了。”
正待疑惑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凡惊喜的回头望去,果然是那位一身白衣的梦中仙,于是笑道:“老丈,你居然还在这里。”
梦中仙闻言,脸笑容不减,道:“怎么?我不能待在这里?”
莫凡一听,便知梦中仙会错了自己的意思,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描绘,一时间竟是抓耳挠腮,焦急起来。
梦中仙剑莫凡模样,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你的心意我已知晓,无需多言。”
莫凡挠头傻笑,随后道:“老丈,你说曾说这是我的梦境,可为何这次的感觉,与往日略有不同,难道梦境也会改变?”
梦中仙笑道:“人心并非始终如一,梦境又岂一成不变。你且随我来。”
说着梦中仙便拄着拐棍,慢悠悠的向前走了几步,随后一挥衣袖,一道白光闪过,原本苍白虚无的地面,居然慢慢的生出了一根绿色的丫枝,这一抹绿意,在这苍白的梦境中,显得是那样刺眼。
莫凡看见绿芽,惊道:“老丈,这是?”
梦中仙看着莫凡,笑道:“这便是希望,你内心的希望,你的心在慢慢改变,所以你的梦境也在改变。”
莫凡似懂非懂,道:“那老丈,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梦中仙如往常一样,打开酒葫芦,美美的喝了一口,道:“我也不知。梦境便是人心,所谓心不正则剑邪。你若内心坦荡,那这一丝枝桠,便是希望,你若心怀不轨,那便是魔种”
莫凡还是不懂,可他似乎又明白了些许,道:“虽有诸多不明,可还是多谢老丈教诲。”
梦中仙打量着莫凡,许久,道:“你想修道?”
莫凡一惊,道:“老丈如何得知?”
梦中仙哈哈一笑,道:“我是你梦中仙人,掌管梦境,你有何想法,我又岂会不知。”
莫凡自嘲的笑道:“可惜我资质愚钝,师傅又不在,没人愿意教我。”
梦中仙闻言,大笑道:“试都未试,又怎可妄自菲薄。”
莫凡一愣,当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道:“那老丈可否指导一二?”
梦中仙本就有意教导莫凡,可惜莫凡却一直无心与此。而今他已醒悟,梦中仙又岂会拒绝。随意的聊了几句后,莫凡便在他的指点下,逐步迈入了道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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