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自段坚倡导理学,彭泽、段续及清初萧光汉继续倡导,兰州的婚礼、丧礼等礼仪、习俗,酌用司马氏、吕氏、朱氏家礼中宜于大众化的形式,士大夫一直遵用至清代。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生的大事,因此人们对婚礼非常重视,婚礼非常繁复,以示郑重。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礼”。明清时期,兰州人基本秉承古代婚礼,只有“亲迎”一节,有所变通。宋元以来,兰州人婚娶,多论财,经明代理学家段坚身体力行,大力倡导,人们逐渐接受了以选人为主的观念。由双方父母,根据门当户对的观念,本着同宗不婚原则(但也有作姑舅亲的),讲究年龄般配,品行端正,相貌周正,还要查清对方骨脉里有病没有,亦即有无遗传方面的病,如狐臭等等。再请媒人向女家提亲,女家答应议婚后,男家准备礼物前去求婚,即为“纳采”,俗称“上门”。男家请媒人拿彩酒等礼物,问女方的名字,称“问名”,俗称“讨庚”,女家愿意,则将女儿的庚帖(女儿出生的年、月、日、时,亦称八字),通过媒人转给男家,俗称“小八字”。男家卜得吉兆,备礼通知女家,决定缔结婚姻,称“纳吉”,俗称“回八字”。男家请算命先生看过两人的庚帖,根据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命理,推算两人命相。如果八字相合,男家以金银首饰为礼物,把庚帖送给女家,称“纳征”,俗称“取婚”。两家婚姻确定后,男家择定吉日,向女家送酒、钱、绸缎或布匹、服饰,女家送上婚帖,并将女儿的缝纫品、绣品以及所购靴帽等物赠给女婿,议定成亲之日,称“请期”,俗称“送日子”。
“亲迎”,就是兰州说的“娶新媳妇”。男家携喜酒等礼物,备花轿、鼓乐,新郎不去,而代之以男傧四人(俗称摆礼)、女傧一人(俗称取亲)。女家送亲的,也是四男傧、一女傧,男傧称“押轿”,女傧称“送亲”。富有人家的嫁妆很多,提前已送男家;一般人家的嫁妆当日随花轿送去。娶亲队伍红红绿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引得路人驻足争看新娘。道光咸丰年间,武威陈炳奎《金城竹枝词》咏此习俗:“锦簇花团巧样装,香车过处望辉煌。数声锣鼓人喧扰,妖艳争看压轿娘。”花轿到大门,由两个女傧迎入,新郎在院内等候,共至上房,行拜堂礼,入洞房,行合卺礼。
即日,新郎携新娘去拜见新娘的父母,俗称“回门”。新娘的父亲摆酒席,与亲朋聚会,招待新女婿,之后新郎携新娘回家。次晨,贺客毕至,新娘的父母与其亲朋也来贺喜,新娘一一拜见。并设宴招待,富有人家的宴会要持续十天。《大清通礼》规定:“厥明,妇夙兴,见舅姑于堂,拜献如礼。三日,见祖祢与寝,如常荐礼。”然而,兰州婚俗,新娘未照此行礼,而是遍拜贺客。清同治以前,论婚论嫁,兰州人大都不收聘金,只有一些小户贫家偶尔索要,至多不过索要银子十二两或二十四两,都是双数。同治以后,战乱频仍,民不聊生,以致索要聘金成风,小康人家也都群而效尤,并且以斤计算,不是银子十斤、八斤,就是四斤、六斤,甚至因索重聘,激起抢亲之举。为此,光绪九年(1883年)兰州道陶模,严禁索要聘金,但是民间仍然我行我素。只有那些士族旧家,尽管家道中落,甚为贫困,也认为这是市侩行径,感到耻辱,不屑于索聘。
入民国以后,至三四十年代,兰州人的婚礼大多遵循旧礼,个别方面有所变通,仍然是媒人说合,仍然是合八字,仍然是坐花轿。男家请媒人上女家提亲,提四色礼,一般为烟酒茶糖糕点,酒装在两个连体陶瓷瓶里,扎着红绳。女家若同意,就解开红绳,打开酒瓶,共饮提亲酒,在瓶里装入五谷杂粮,表示同意了这门亲事,就可商定订婚时间及聘礼等事宜;不同意,则不动酒瓶,婉言谢绝。订婚时,男家向女家送聘礼,家道好的,送戒指、镯子等首饰、烟酒、料子。料子为绸缎,讲究双数,如二个、四个、六个、八个等等,一个料子能做一件旗袍,每个料子均用红绸带扎住。聘礼都装在礼盒子里。结婚前一两天,男家向女家送“礼酥子”和红鸡蛋。所谓“礼酥子”就是酥皮点心,方形,五寸见方,厚一寸,表面盖红双喜印章,每四个装在一个大红漆盒里,讲究四、六、八乃至十二盒,要的是双数。要用红纸剪出金鱼的头尾鳍,把红鸡蛋粘成金鱼状。红鸡蛋也要双数。女家把一个“礼酥子”切成四块,给每一家亲戚送一块带一枚红鸡蛋,表示邀请他们参加婚宴。迎亲的前一天,女家要把嫁妆放在礼盒里,送往男家,一般是衣服、衣料和鞋,讲究双数,衣服要单、夹、棉、皮四身衣具备。这天,女家摆酒席,招待亲友。
按算命先生算出的吉祥时辰迎亲,同时根据新娘的八字算出迎亲与送亲人的属相是否相合,不合的不能参加。男家雇轿子或轿车子、鼓乐,新郎备四色礼迎亲。富有人家用四抬轿,一般人家用两抬轿,轿夫穿红夹夹。轿内必定要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称之为“压轿娃娃”,最忌空轿迎亲。轿车子用儿马、骒马,忌用骡子和骟马。化妆、穿戴一身红的新娘,戴着红盖头,前心后背装饰铜镜,用来辟邪,哭哭啼啼,舍不得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娘家,被女傧扶进轿里,鞭炮齐鸣,鼓乐大作,起轿。鼓乐在前,新郎骑马或坐轿车子随后,花轿紧跟,轿后是几辆乃至十几辆轿车子,坐满女家的喜客。迎亲队到男家,鞭炮轰鸣,鼓乐喧天,女傧把新娘扶下轿,袅袅婷婷踏红毡进院登堂,红毡有两条,前后倒着铺,称“倒红毡”。毡上留下一连串白色点痕,称之为“移步生莲”。这是因为,新娘小脚绣花鞋木鞋底中装有白色香粉,钻一些小孔漏下来的。也有大门口置一马鞍的,让新娘跨鞍而过进入大门,以求平平安安居家过日子。
上房张灯结彩,在主婚人一系列的吉祥语的引导下,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祖宗,三拜父母,之后夫妻对拜,即入洞房。结婚前一天洞房里布置一新,红烛高照,红帐悬挂,贴红双喜,炕上铺红毡,以红色调为主。被褥请丈夫健在、子女双全的女性缝纫,并在里面藏些核桃、枣儿,以备“臊新媳妇”时抢食,寓意夫妻和睦,早生贵子。晚上不让新房空着,要有小男孩睡一夜,称为“压炕”。新人进入洞房,新郎用称杆挑去盖头,两人喝交杯酒。人们开始“臊新媳妇”,也称“闹房”,有“三天没大小”的说法,无论长辈、平辈,还是晚辈,都可以索要核桃枣儿、喜糖,开开玩笑,斗趣戏闹,尤以男青年为甚。深夜,还有“听房”的。
结婚当日,男家要拜酒席,规模大小、丰盛程度,视各家的财力而不同。天井上搭起帐篷,雇用“酒房”的厨师,租借他们的桌椅板凳、杯盘碗勺,用煤砖砌起“神仙灶”,上面坐着煨罐,里面炖着肉,炉火熊熊,肉汤鼎沸。值客引导喜客入座,记账先生收着贺礼。还有些帮闲,支桌子打狗,领着亲戚娃上茅厕。喜客们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吆五呼六,大划其拳,杯筹交错,好不热闹。
新婚第三天,新娘要下厨房做“试刀面”,展示她的茶饭技艺。有些人恶作剧,在擀好的面张子下面偷偷地衬上一片纸,以致新娘犁不成面条,窘得她满面通红,有的会哭了起来。这天新郎要陪新娘,携带四色礼回娘家,称为“回门”。娘家设酒席招待,黄昏时分要返回婆家。新婚十天左右,娘家人要接新娘回去住几天,因女儿对婆家的环境尚不习惯,心理上还不太适应,在娘家住几天,能得到一些调整,并能在母亲那儿得到一些指导。
三四十年代,兰州城里一些有文化的家庭开始西式与中式结合的婚礼,新郎西装革履,新娘披婚纱、穿高跟鞋,然而婚纱是粉红色的,不用白色,嫌不吉利。发请帖邀请喜客,在“酒房”举行婚礼。备有笔砚,喜客在一方红绸或红缎签名留念。新娘不再坐花轿,而是坐小轿车。有主婚人、证婚人,宣读结婚证,行鞠躬礼。礼毕,设婚宴款待喜客。40年代后期,个别家庭在西北大厦举行婚礼,不设酒宴,而用茶点招待,开新风气,诗人王烜有“朴风播到茶当酒”之句。自50年代实现《婚姻法》以来,人们逐渐接受新的婚姻观,移风易俗,年轻人个性张扬,自由恋爱,一般不收受彩礼,婚礼趋向简朴,一般不摆酒宴,而以茶点招待,由主婚人、证婚人、介绍人与会。80年代以来,改革开放,经济飞速发展,人们生活水平提高,流行旅游结婚,参照西方婚礼,以披婚纱为时髦,披金挂银,轿车队迎亲,在宾馆大摆酒宴,收受礼金,款待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