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何时应该退出,这点非常重要,在管理任何一项业务时都必须牢记这一点。我的主张从来都是稳中求进。我们事先都会制定出预算,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以合适的价格投资。尤其在电信项目上,你需要时间来创建网络和消费者群体,然后收获的季节才会来到。
——李嘉诚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很少有人没冒过险,李嘉诚也不例外。然而李嘉诚高明的地方在于,他清楚地知道哪些险可以冒,哪些险即便利润再高也不能冒。无论他生意做得有多大,始终固守不能为高利润冒大风险的原则。
李嘉诚当初在欧洲各国拍得了多张3G(第三代移动电话)牌照。不久,当3G如火如荼之时,和黄却将手中的大量3G优良资产出售。
2000年8月,在伦敦的一家酒店客房里,和记黄埔的董事总经理霍建宁身前摊着一堆竞标文书,他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上面的数字:450亿美元。这笔令人目眩的巨额资金是包括和记黄埔在内6家国际财团用来竞投德国3G的6份营业执照的,他既兴奋又紧张地地等着和记黄埔的掌门人——李嘉诚的指示。
此时香港适逢台风季节,山雨欲来,暴风雨抽打着李嘉诚新建的办公大楼的窗户。身处大厦顶层的李嘉诚仿佛看到自己正处在电闪雷鸣的乌云中。
不一会儿,霍建宁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正是李嘉诚。霍建宁得到指示:退出竞投!接到指示,霍建宁退出德国的拍卖,并且将和记黄埔在德国电信执照中所持有的股份卖给了两个合作伙伴:荷兰KPNNV公司以及日本NTTDoCoMo公司。
这一举动引发了人们的种种猜测和疑问。评论员大声疾呼,和记黄埔最后一刻退出,意味着它将错过建立遍及欧洲大陆的第三代移动电话网络的机会。有人还强烈批评和记黄埔的投资政策,批评者指出,和记黄埔会因为这次失误而丧失机会,无缘成为3G电信世界中举足轻重的一员。
从当时的背景来看,众人对这一事件的反应如此强烈是很正常的,因为仅在一年半以前,和记黄埔还在3G业务方面雄心勃勃。李嘉诚与霍建宁也早已拟定了各种计划,准备在法国、比利时、瑞典和瑞士的3G营业执照的拍卖中一拼高下。李嘉诚麾下有许多市值很高的第二代移动电话(2G)运营商,如美国的声流公司(Voicestream)等,这些公司都有可能成为3G业务的执牛耳者。然而,和记黄埔从德国突然退出,预示着这些计划将被取消,或者至少会将规模缩小。《纽约时报》载文发问:“超人失去威力了吗?”
按照李嘉诚的“好的时候不要看得太好”这一指导思想,李嘉诚已经从火爆的股市上看到了潜在的泡沫,在不明深浅的情况下,李嘉诚决定先退一步,再伺机做更多的业务拓展。
李嘉诚对媒体表示,和黄在英国原本就拥有经营多年电信公司Orange,非常熟悉英国市场;对于德国,我们则是新加入者,因此,计划与KPN合组公司共同竞投频谱为15兆赫的德国3G市场。不过,这次德国3G牌照竞投历时14日,最后由6个财团,当中包括法国电讯、德国电讯等投得德国政府这次推出的六个共十二条频谱的公开竞投项目,总额达988亿马克,相当于458亿5000万美元,较原先估计的93亿美元高出五倍。由于竞投非常激烈,竞投额偏高,股东担心投得牌照电讯商的经营前景。最后的竞标价格已远远超过两家公司心中原定的预算,不符合成本效益。
而最后只取得10兆赫的频谱,又明显不足供两家公司所共同使用。再加上和黄与KPN公司的业务模式不同,所以,最后决定按成本转售给KPN,退出合资公司。但是,李嘉诚也表示,如果和黄将来要发展在德国的电讯业务的话,不排除会租用E-plus的频道。
面对大众对于和黄资金周转紧张的质疑,李嘉诚强调,退出竞投和集团的财政状况没有直接关系,集团未来依然会发展欧洲的电讯业务。
也许是为了印证李嘉诚的投资退出正确与否,自从那一刻起,业界开始对在3G营业执照上花费的巨额资金产生焦虑,对3G前景的信心开始动摇。电信股的价格波动反映出人们的这一情绪。在随后的9个月内,德国电信的股价猛然下挫了60%;法国电信下跌了40%;英国电话也下降了45%。这三家公司都在3G业务上投入了巨额资金。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和记黄埔的股价只下跌了20%,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嘉诚与霍建宁出售了所持有的电信股,而不是买入。
和记黄埔留下的是2lO万名用户,140万人在香港,其余的分布在印度、以色列等市场中。正如霍建宁所说的那样:“我们事后发现,投资者满意公司从德国市场退出的举动。”股价下跌20%并不代表投资者个个都是欢天喜地,不过,较之更大的损失,还是值得庆幸。
和黄股票没有像竞争对手那样大跌还得益于李嘉诚的多元化经营战略,和黄除了经营电信业务,出于稳健的投资策略,在传统行业领域仍有大量的投资。和记黄埔是镶嵌在李嘉诚王国桂冠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和黄拥有的港口遍及世界各地;百佳超级市场(Park NShop)连锁店在全亚洲都有分店;另外,和记黄埔公司还经营着大量其他业务。在1999财政年度,集团的营业额为71亿美元,其中一部分来自出售电信资产。这些令人咋舌的收益使和记黄埔成为全球经营业绩最佳的公司之一。
为了使和记黄埔继续赢利,李嘉诚迈出了果敢的一步。李嘉诚说过,不要和任何一项业务“谈恋爱”。根据他的判断,他断定电信市场的股份已经出现了泡沫,因而果断地出售了手中大量的电信资产。
从李嘉诚投资的战略来看,他首先看好了第三代通讯3G业务的前景,因此,和记黄埔在此之前获得在英国经营3G业务的执照,其后又获得意大利的执照(价格下跌之后),1999年12月又获得瑞典的执照。但是,李嘉诚所看重的仅仅是3G业务在股票上的前景,因此他先是将其在英国经营3G业务执照的大部分权益出售后,又逐渐放弃了德国、波兰和瑞士市场,而且强烈表示不会进入法国市场。所以,霍建宁道:“我们从未说过要创建一个泛欧的3G网络。就我们来看,这块市场风险太大。”
“不要与业务谈恋爱”,也就是不要沉迷于任何一项业务,这是一种有着丰富的商业经历之后超然于商业活动之外的心灵感悟。对于一个真正的商业人士来说,在他的眼中,应该是只有赢利的业务,而没有永远发展的业务。
项目再好也绝不能无限制地竞标。如果成本过于高昂,超过了预算,那就别无选择,只有退出。但对这种风险太大的业务通过股票交易的方式却可以获得很高的利润,这就是李嘉诚选择投资3G的原因所在。李嘉诚的一举一动无不使人们深深感受到,他对当今世界经济的了如指掌和对未来投资的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