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帝萧鸾为儿子选择了六个辅政大臣。六人平分政权,希望避免一人辅政导致权力无限膨胀的恶果。萧鸾没有意识到儿子萧宝卷无意于享受至高无上的皇权,一门心思搞建筑,沉迷于世俗的快乐。
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总理)徐孝嗣、右仆射(副总理)江袥、右将军(首都卫戍司令)萧坦之、侍中(秘书长)江祀、卫尉(皇宫警卫长官)刘暄轮流值勤处理朝政,时称“六贵”。
江祏、江祀兄弟是萧鸾表弟,二人以长辈自居,对小皇帝要求严格。皇帝做事过头,别人不敢管,他俩坚决制止,与茹法珍、梅虫儿等人弄得水火不容。为此,徐孝嗣偷偷劝江祏:“主上没什么过错,何必总是与他过不去。”江祏一撇嘴,“交给我好了,有什么了不起!”
小皇帝越闹越不象话,江祏想立萧鸾第三子萧宝玄。同为辅政大臣的国舅刘暄和萧宝玄关系不好,坚决不同意。江祏去联络萧遥光,萧瘸子听后一阵激动,悄声道:“兄弟们当中我最大,立我不好吗?”江祏没想到萧遥光有此心,惊了一大跳。虽说诸王中萧遥光最大,可他毕竟不是萧鸾直系。
江祏回家与弟弟江祀商议,江祀同意立萧遥光。江祏只得去找另一贵萧坦之。萧坦之听后,魂差点没飞了。他参与萧鸾篡位阴谋,至今心惊肉跳,再搞一次政变怕心脏受不了。不仅拒绝,萧坦之找个理由辞官回家了,不趟这湾混水。
立萧遥光,刘暄更不满意,那样做国舅岂不当不成。萧遥光听说刘暄充当拌脚石,恶狠狠派人行刺。刘暄向萧宝卷告发江氏兄弟阴谋。萧宝卷当时跳了起来,萧鸾临终前说过一句话:“做事不可落人后。”想当年如果萧昭业早早下手,那会被萧鸾篡位。
萧宝卷毫不留情诛杀江氏兄弟。江氏兄弟死,刘暄后悔,兔死狐悲,他感到自己的末日来临。六贵是一体,两人亡,余下的会怎么样?萧遥光疯了。事到如今,除了装疯卖傻,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去面对皇帝。
所幸,萧宝卷没有怀疑始安王。因为瘸子是小时候最好的哥哥,两人光着屁股、揪着泥巴一起玩大。少年天子甚至打算加封哥哥为司徒,打消因江氏兄弟死亡而深藏于心中的不安。
萧遥光是个狡诈冷酷的人,自己坏得流脓,从不认为别人有好心肠。疯病掩护下,加紧夺位的军事准备。
一日深夜,萧遥光的军队攻占南京东府城。需要决断时候,瘸子却没有趁机向皇宫所在地台城发动进攻,机会白白丢失。
萧遥光还犯了一个错,不该去抓捕萧坦之。萧坦之从睡梦中惊醒,袒胸露腹跳墙逃跑,奔向台城报信。台军聚集,注定瘸子失败的命运。曹虎指挥禁军向东城发起攻击。瘸子秉烛自照,顾影自怜。如此伟大的人物就这么完了?乱兵攻入府第,萧遥光爬进床下。伟人是不会藏身床底的。萧遥光只是小丑,小丑做不成大事,瘸子的人头被砍掉。
萧宝卷极重感情,尤其对身边的朋友。他痛哭落泪,想不通为什么好朋友会无情背叛。小时候他亲昵称萧遥光为“安兄”,旧宫土山见证过二人儿时情谊。萧宝卷登上土山遥望东府,怆然落泪,失声唤道:“安兄。”
权力远超亲情并不奇怪,因为权力本身象征自己,而亲人不过是别人而已。六贵去其三,制约皇帝的势力塌了一个角,离土崩不远。
在茹法珍等人怂恿下,新党对旧党的大清洗开始了。刘暄、萧坦之、曹虎等平叛有功的老臣非但没得到赏赐,反而接连被杀,一惯安份守已的总理徐孝嗣也难逃一死。
皇帝召大臣徐孝嗣、沈文季、沈昭略入宫,等待他们的是三杯药酒。沈昭略气急败坏,大骂徐孝嗣:“废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一边说,一边抓起桌上酒杯砸向徐孝嗣:“让你做个破面鬼!”徐孝嗣惭怒交集,连饮一斗而亡。
六贵的命运,萧衍早有预见,他已提前两年做好战争准备。
陈显达北征失败,曹虎调回中央,萧衍正式接任雍州刺史,坐镇襄阳。北魏孝文帝病死,魏齐边境安宁下来。萧衍与张弘策同游原野,共登高台,极目远眺。
山河壮丽,气象万千,茫茫汉水不过一根飘带罢了,当年刘备纵马跃过的檀溪已然不在眼底。萧衍心情愉悦,诗兴大发,作诗《临高台》:
高台半行云,望望高不极。
草树无参差,山河同一色。
仿佛洛阳道,道远难别识。
玉阶故情人,情来共相忆。
南朝诗婉转清丽,雄浑豪迈的诗句不多见。萧衍此诗气象开阔、意境高远,意气胸襟溢于诗中。
张弘策知晓萧衍的雄图壮志,否则怎肯离开南京不远千里来到襄阳边地跟着受苦。张弘策凝神注视葱笼原野,赞道:“民间流传樊城有王气,不假啊!”萧衍瞄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什么民间流传,还不都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
萧衍负手在高台之上来回踱了几步,缓缓道:“《左传》有云:‘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张弘策心领神会,说道:“今日有六公,尚不止六公,茹、梅“八要”再加群鬼。”
秋风掠过高台,使人神清气爽。萧衍不盛感慨地说道:“朝廷政出多门,势必相图,祸乱不久就要发生。雍州避祸之所,是个好地方啊。只需勤行仁义,可坐为西伯。”
张弘策见萧衍表了态,兴奋起来,说道:“雍州人骁勇,我即刻招募勇士,打造船只。”
萧衍沉吟半响,说道:“此事秘密进行,断不可让人知道。战船不必建造,先砍伐竹木,将竹木沉于檀溪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