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月12日,赵朴初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庄严肃穆的总后勤部礼堂大厅,向安卧在鲜花和青松翠柏之中的老朋友黄镇作最后的告别。
去年12月5日,中顾委常委黄镇入北京医院治疗。住院前几天,刚住进医院的赵朴初还看到了他。黄镇说:“准备来住院,动一个小手术。”黄镇患前列腺病,这个手术在一般医院也是常见手术,何况在北京医院呢!所以,黄镇说是小手术。但黄镇似乎有某种预感,在动手术前,他经常和友人提起即将的这个手术,一些朋友索画和书法作品,他都笑着推到做手术以后,说明他很在意这次做手术。
黄镇是枞阳人,与明末的左光斗在一个乡(横埠),与赵朴初同邑。这些年,两人虽不大走动,却常在一些会议上意外碰到。五年前的秋天,赵朴初出席华夏出版社成立大会——这是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领导的综合性出版机构,中顾委常委黄镇也出席了那次大会,两位老乡在会议上不期而遇,特别高兴。
黄镇本人不信仰佛教,但他曾做过宗教方面的工作,对赵朴初会长十分尊敬。20世纪30年代,少数民族地区一个寺庙里的酥油,在长征的路上,还帮了黄镇的忙呢!
此次在医院见面,两人相谈甚欢,还谈到了一起回家乡安庆看看的话题。“朴老,您真该回去看看了。”听说赵朴初63年没有回家乡,黄镇劝他说。
“好好!我一定回去看看。”赵朴初满面笑容地说。
“明年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前年春天,黄镇重回家乡,非常愉快,所以,很希望最近还回去看看呢!如果能和赵朴初一起回去,也是一件盛事啊!
“好啊!我们一起回去。”赵朴初高兴地答应了。
握别时,黄镇关照赵朴初:“天气冷了,你要保暖呀。”
赵朴初笑着说:“好!好!祝你手术后早日康复!”
三天后,即1989年12月10日6时40分,黄镇意外的去世了。前列腺炎是个小手术,不料出了医疗事故,黄镇不幸逝世。
听到黄镇意外去世的消息,赵朴初以为是梦,怎么也不相信是真的。一来黄镇的身体那么好,腰板很硬,走起路来很精神,而手术这么小,这怎么可能呢?赵朴初感到,这太突然了。
黄老才华横溢,能武能文。他是一位经历了长征的老红军,不仅有将军和外交家的经历,而且画一手好画,写一手好毛笔字。他的《长征画册》作为长征唯一的画册,是珍贵的历史资料,在世界许多图书馆收藏。黄镇一生喜画竹松梅,苍劲挺拔,苦寒益香,实为黄老自身的写照。赵朴初回首和黄镇的交往,历历如在目前。去年黄镇回安庆,回京后和自己提到此事,相约明年一起回家乡看看,赵朴初愉快地答应了。不料,这个一起回家乡的愿望,已无法实现了。
当天,赵朴初泼墨抒怀,书《黄镇同志挽诗》五律长诗一首,诗云:
每见辄欢欣,忽惊折榱栋。
别君数日耳,噩耗初疑梦。
诊室不期遇,只知寒气中。
告我将入院,握手道珍重。
那知不再逢,长留千载痛……
不久,赵朴初回到家乡。遗憾的是,不能与黄镇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