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羊既然不可用,那谁合适呢?
魏文侯又去征求谋士翟璜的意见,翟璜举荐了一个人。他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李克。
与此同时,魏文侯封儿子魏击为中山君。这个魏击就是后来的魏武侯。
魏击在出镇中山国的路上,发生过一件事,直接影响到后来魏国的国运。
俗话说,钦差出朝,地动山摇。何况是未来的国君出朝,那架式自然是没得说。那真是:锣鼓喧天,彩旗招展,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啊。就在这时,魏击碰到了田子方。
对于这位师爷级人物,魏击的举止还是很得体的:立即翻身下马,很老实地匍伏在路边,让田子方先过。
然而令魏击崩溃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老不死的竟然目不斜视,昂首挺胸,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跟前晃了过去。
魏击登时怒从心头起,蹭地就从地上跳将起来,径直追上前去,揪住田子方的后衣领,不让他走。
魏击决心拿两句话给这个糟老头吃。
魏击问:“在这个世界上,是有钱有势使人牛逼,还是又贫又贱使人牛逼?”
田子方接下来的回答那才叫水平。由此可见,在这个世界上,是有那么一种人,他们是不会以翻垃圾箱为耻的,相反,他们会认为这样的日子很安在,是可以接受的幸福生活。
因为子曾经曰过:用不正当的手段取得高官厚禄,我看不起这样的人(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这些淡泊名利的人,有官做他就做,若要丢官弃职,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尽管这样的人不多,但影响实在巨大,可以毫不客气地这样说,他们深切地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进程。因为他们坚守了这样的人生底限:做为一个普通的人,坚守做人的基本道德良知;做为一个政治人,坚守为官的基本政治良知。
坚守基本的道德良知,使他们成为一个成功的普通人。
坚守基本的政治良知,使他们成为一个成功的政治家。
这就是完人。
尽管很大程度上,我们无法做到完人,也达不到完人的境界。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我们的身边,我们的世界,还存在过这样的完人,内心里总会有一股暖流经过,给我们信心,给我们力量,这就是景仰。
田子方就是这样一个值得景仰的完人。
于是,完人田子方说:“当然是又贫又贱使人牛逼,有权有势有什么好牛逼的。有钱人他敢牛逼吗?国君要牛逼,终会失去封国,大夫要牛逼,终会失去采邑,而后他拿什么本钱牛逼呢?而象我这样的糟老头就不一样了,我说的话你们不听,我做的事你们不满意,穿上鞋子走人就是,到哪不是一样的贫贱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田子方显然是这一行当的祖师爷。
正史是这样写魏击的反映的:
《史记》说:魏击不怿而去。
《资治通鉴》说:魏击乃谢之。
不怿,不高兴;谢,认错。
完全不同的两个态度。
其实我认为,这两者的综合才是魏击最完整的心态表现。也就是说,魏击当时的表现应该是这样:内心郁闷,满面堆笑。
换言之,魏击只是口头认错,其实内心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的悔悟跟他的谦卑一样,都是做给人看的。正是由于魏击的这个态度--虚伪,成为战国初期短暂的魏大国之分水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