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肮脏丑陋得让人难以相像;这里的人们大都无精打采、闷闷不乐;工人们都变得非常严肃甚至冷酷无情……这种小镇在宾夕法尼亚的山区随处可见……他们是美国人,但他们身上体现出的只有美国的商业理念。
(原书第204页插图文字说明:
19世纪90年代宾夕法尼亚的一个钢厂所在的小镇。一个来此旅行的人称它是“上面开口的地狱”。)
英国的观察家们对此也同样感到失望。英国钢铁业协会秘书斯蒂芬?金斯是卡内基的一个崇拜者,他也写了一篇关于世纪之交的美国钢厂的深入的报告。在报告中,他也为工人们的生活条件而感到吃惊:与英国的工人相比,美国工人“还有很多可以期待的事”。同一时期,英国的另外一个来访者的描写更加逼真细致:
如果说匹兹堡是“揭开了盖子的地狱”,那么“宅地钢厂”就是“上面有口的地狱”。这个名字起得再恰当不过了。在这里,只有彻底的阴暗和折磨……在这儿工作的一个英国工人曾对我说,如果任何人能每星期给他5美元,他宁愿回家到黑区[11]像一个绅士那样地活着……行业工会受到了铁腕镇压,到处都有鲜血……管理人员在谈到这些问题时明显非常紧张,而紧张就意味着脆弱。
卡内基在劳资问题上的虚伪和谎言也让人感到吃惊。面对有关“宅地钢厂”劳资问题的传言时,他会眨巴着眼睛微笑着说,他的工人每天的工资高达25美元。就在“宅地钢厂”罢工事件几年之后,他曾写道:“人们如果知道我们的工人的工资水平是世界上最高的,他们可能会感到吃惊。在宅地钢厂,每个工人去年每天平均能够挣到2.9美元——普通工人和熟练技术工人都包括在内。”他又坚持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别的任何人能给出这么高的工资。”但是,实际的工资水平还不到这个数字的三分之一。斯蒂芬?金斯听说卡内基的工厂里的工人平均工资是每天4美元,这让他感到疑惑不解,便亲自向卡内基询问。卡内基明确地告诉他,实际的平均工资是每天2.25美元,而这在当时也是一个相当高的水平。但是后来,金斯从工厂的一个主管那里得到的数字却比卡内基说的低得多,这让他感到非常不解。他可能永远也想不到,卡内基对他说的都是谎话。
在“宅地钢厂”发生罢工事件之后,卡内基的一个值得赞扬的举动是他在次年来到了这个工厂,并向工人们发表了讲话。他说,“往事不要再提,让我们忘却过去;”他又强调说,对于工厂的管理,他“既没有干预的权力,也没有部署干预……”但是,他同时又强调坚决支持弗里克,说他是一个“有能力、公平而且有勇气的人。”他还写信给共和党的一个领导人,说该公司“认为3000名老工人将信守承诺回来上班,并为了他们而使工厂开工。那些平克顿们也打算回来保护他们。”他还编造了其他的许多谎言,包括声称他曾在最后一刻写信命令弗里克作出让步,但是信却不知为何没有及时到达;最后,还有那封编造的电报——他说工人们曾给他发电报说:“好雇主,告诉我们你希望我们做什么。”但是,“唉,那封电报来得太晚了”;当然,他还提到了给弗里克的那份备忘录。然而,当时至少已经有一些人开始看穿他的这些骗术了。下面是《圣路易斯邮报》上刊登的一篇文章:
他不死,恐怕没有人会感到高兴。三个月前,安德鲁?卡内基还是一个让人羡慕和嫉妒的人;今天,他却让人感到既遗憾又鄙视。对于大洋两岸十分之九有思想的人来说,他不仅向他所有的先辈们撒了谎,而且还承认自己是一个道德上的懦夫。我们可以自然地假设,如果他说的话前后有一丝的一致性——更不用说正派得体了,那么他就会支持而不是反对在他自己的宅地钢厂里建立工会组织了。我们还可以自然地假设,如果他的人格中还有一丝的男子气——更不用说勇气了,那么他就至少愿意面对由于他说话前后不一致而造成的后果。但是,卡内基是怎么做的呢?他跑到了苏格兰——在那儿他自己可不会受到伤害,坐等着械斗的发生;而他自己又是个懦夫,不敢分担事件的后果。当时,只要他说一句话,那场械斗就可能避免——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而且,从发生流血事件的那一天直到现在,除了“他绝对相信工厂的经理们”这句话以外,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过。那位最终得到这个有价值的信息的记者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说“卡内基先生目前还不打算返回美国。”他其实还可以再加上一句话,即美国人能够很好地原谅卡内基先生。对于宅地钢厂罢工事件造成的直接或者间接的恶果,他捐建的一万个“卡内基公共图书馆”将给这个国家以补偿。弗里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勇敢的人;卡内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懦夫。上帝和人们都憎恶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