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对工作的迷恋也带有一些夸张的色彩。在理顺了加工车间的秩序后,他立即把同样的做法推广到了整个公司。这方面为数不多的记录显示,在加工车间以外,他只采用了工作小组的方法;由于不涉及到机器,他的精力只集中在了时间研究和计件工资制上。他曾一度迷恋于这样一个想法,即可以像设置机器那样来设置所有的人工操作。正如他在几年之后所说的那样,“每个工人的每一个单独的动力都可以抽象成为一门科学。”但是,这需要有经过培训的专家:
一个适合把加工生铁作为其长久职业的人……是那么愚蠢和迟钝,他的智力更像一头牛……他是那么愚蠢,以致于……必须要由一个比他更聪明的人来对其进行培训,把符合科学规律的工作习惯教给他,这样他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工人。
但是,即使是最聪明的工人也需要专家们的帮助:
对于更高级的工作岗位,为其开发出的科学规律是那么复杂,以至于报酬更高的机械师(报酬高于普通工人)也需要那些比他受教育程度更高的专家来配合他发现规律……并对他进行培训,以使他能够根据这些规律进行工作……实际上,每个工人的操作背后都有着那么多深奥的机械艺术和科学,所以即使是最适合、并且实际从事这项工作的工人,由于缺乏教育或者足够的智力,实际上也无法理解其中包含的科学。
这也反映出泰勒的另外一个特点,一种强烈的、华而不实的神秘化倾向。这让我们不禁想起洛克菲勒的父亲——跑江湖卖药的“大嘴巴”洛克菲勒来,他们俩倒是有点相似。
1889年离开米德瓦尔钢厂之后,泰勒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又换了许多工作——一个造纸公司、一个滚珠轴承公司、克兰普造船厂(皮尔蓬?摩根的“海盗号”游艇就是这个工厂制造的)、一个电动机工厂,最后又回到那个滚珠轴承公司。通过苛刻的计件工资制,以及无情地筛选淘汰那些不能达到顶尖水平的工人,他不断地证明自己是一个杰出的工厂管理者。(他最喜欢的案例是筛选生铁装卸工:他把计件工资制的标准定得非常高,以致于每八个工人中才有一个能够达到他的标准。于是,他淘汰了那些达不到要求的工人,代之以数量少得多的“一流工人”。)在这一过程中,他不断地改进自己的工厂管理方法;这些方法虽然都非常精妙,但却过于繁琐和复杂。例如,在他认为是最理想的一个机械厂里,一个机械师要向八个负有不同责任的领班汇报工作。加入美国机械工程师协会后,他的计件工资制开始吸引到一批助手,其中包括发明了“甘特图表”的著名人物亨利?甘特[14]——他后来加入了泰勒在米德瓦尔钢厂的研究小组。
桑福德?汤姆逊是泰勒的新助手之一。泰勒在造纸公司里认识了他,并雇他对自己在米德瓦尔钢厂进行的工作时间的研究加以整理以便出版。(泰勒很富有,有足够的财力雇佣别人;除了家境不错以外,他在工具方面的发明创新带来的特许权收入也在不断增加。)汤姆逊发现泰勒的研究数据太不成熟,而且还互相矛盾,两人于是决定从头开始重新研究。在那之后的六年里,汤姆逊对建筑工地上的工人进行了详细的时间分析,共涉及从“挖掘工”到“采石工”等八个工种。
汤姆逊的研究结果,再加上所用的计时技巧(包括如何把秒表藏在工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共同构成了泰勒1903年的一部主要的研究论述《工厂管理》的内容。这是一个典型的伪科学和不合逻辑的“瞎胡闹”。拿“手推车作业”次级工种来说,负责渣土运输的管理者可以推定:如果一个工人以每0.144分钟的速度装一铲土的话,那么他装满一推车疏松的粘土需要1.948分钟;如果换成沙子,而工人每0.094分钟装一铲沙子,那么装满一车沙子只需要1.240分钟。推动手推车需要0.182分钟,在平坦的地面上推行50英尺需要0.225分钟,卸车和倾倒需要0.172分钟,等等。这些结果被简化成一个“手推车作业总公式”,其中“a = 装车时间”, “b = 准备推车的时间”,等等。最后的公式为:
B = {p [a b c d f (推行距离/100)(c e)]27/L}(1 P)
还有其他的公式,可以用来计算铲一铲土并且抛出去的时间,或者铲一铲土、走一段距离、然后再抛出去的时间;另外还有一些表格,根据抛出的距离和高度,可以用这些表帮助计算抛出一铲土所用的时间。如果抛出一铲土的垂直距离是4英尺,水平距离为5英尺,那么装满一铲土需要0.073分钟,而抛出这铲土则需要0.031分钟。如果把垂直距离增加到6英尺,水平距离不变,那么抛出时间就会增加到0.043分钟(或者说将多用0.7秒)。泰勒指出,装满一铲材料所用的时间与抛出距离是没有关系的,但是却依材料的种类而有所不同;所以,针对不同类型的土质,这些表格给出了不同的参数值。对于一些太快而难以用秒表计时的动作,泰勒还给出了一些方便的、带方程式的表格来计算时间;但是,要使用这些方程式,“在一个操作周期中,必须数清楚所有动作中连续动作的总数量。”很明显,任何有志成为一个监工的铲子工人都必须先学会许多书面计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