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是东方文化的奇葩,综合了我国的儒家、道家和印度的佛家之精华。
儒家以诚心达成圣人,道家以炼心达成真人,佛家即以明心见性成佛。
禅家天真活泼,既熬得住寂寞又承得起热闹,创下了承先启後的“语录”,不仅留下了不少雅俗共赏的“公案”,而且还创作出了许多富有深刻含义的禅画。
国师与皇帝
清朝顺治皇帝有一天特召迎玉琳国师入宫,请示佛法,顺治问道:“楞严经》中,有所说七处征心,问心在哪里?现在请问心在七处还是不在七处?”
玉琳国师回答道:“觅心了不可得。”
顺治皇帝:“悟道的人,还有喜怒哀乐否?”
玉琳国师:“什么叫作喜怒哀乐?”
顺治皇帝:“山河大地从妄念生,妄念若息,山河大地还有也无?”
玉琳国师:“如人梦中醒,梦中之事,是有是无?”
顺治皇帝:“如何用功?”
玉琳国师:“端拱无为。”
顺治皇帝:“如何是大?”
玉琳国师:“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顺治皇帝:“本来面目如何参?”
玉琳国师:“如六祖所言: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如何是本来面目?”
后来顺治皇帝逢人便道:“与玉琳国师一席话,真是相见恨晚。”
顺治皇帝是一位佛法素养很高的皇帝,从他的赞僧诗中说的“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悲欢离合多劳虑,何日清闲谁得知?”就可以知道他的思想非常契合佛法。
顺治皇帝是一国君主,但是他羡慕出家为僧的生活,他说:“黄金白玉非为贵,唯有袈裟披肩难;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黄袍换得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我本西方一衲子,为何生在帝王家?”他对玉琳国师的恭敬,可想而知。
玉琳国师是一位美风仪的高僧,平时喜静,不爱说话,即使是皇帝问佛法,他也简明扼要,不愿多言,使人感到禅门一言,不易求也。
一坐四十年
佛窟唯则禅师,宋朝长安人,少年出家后,在浙江天台山翠屏岩的佛窟庵修行。
他用落叶铺盖屋顶,结成草庵,以清水滋润咽喉,每天只在中午采摘山中野果以充腹饥。
一天,一个樵夫路过庵边,见到一个修道老僧,好奇地向前问道:“你在此住多久了?”
佛窟禅师回答道:“大概已易四十个寒暑。”
樵夫好奇地再问道:“你一个人在此修行吗?”
佛窟禅师点头道:“丛林深山,一个人在此都已嫌多,还要多人何为?”
樵夫再问道:“你没有朋友吗?”
佛窟禅师以拍掌作声,好多虎豹由庵后而出,樵夫大惊,佛窟禅师速说莫怕,示意虎豹仍退庵后,禅师道:“朋友很多,大地山河,树木花草,虫蛇野兽,都是法侣。”
樵夫非常感动,自愿皈依作为弟子。佛窟对樵夫扼要的指示佛法的心要道:“汝今虽是凡夫,但非凡夫;虽非凡夫,但不坏凡夫法。”
樵夫于言下契入,从此慕道者纷纷而来,翠屏岩上白称飘空,草木迎人,虎往鹿行,鸟飞虫鸣,成为佛窟学的禅派。
一坐四十年,用普通的常识看,四十年是漫长的岁月,但证悟无限时间,进入永恒生命的圣者,已融入大化之中的唯则禅师,这只不过一瞬之间而已。在禅者的心中,一瞬间和四十年,并没有什么差距。
禅者的悟道中,他所悟的是没有时空的差距,没有人我的分别,没有动静的不同,没有众生与佛的观念。
放下什么
佛陀住世时,有一位名叫黑指的婆罗门来到佛前,运用神通,两手拿了两只花瓶,前来献佛。
佛陀对黑指婆罗门说:“放下!”
婆罗门把他左手拿的那只花瓶放下。
佛陀又说:“放下!”
婆罗门又把他右手拿的那瓶花放下。
然而,佛陀还是对他说:“放下!”
这时黑指婆罗门说:“我已经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可以再放下了,请问现在你要我放下什么?”
佛陀说:“我并没有叫你放下你的花瓶,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六根、六尘和六识。当你把这些统统放下,再没有什么了,你将从生死桎梏中解脱出来。”
黑指婆罗门才了解佛陀放下的道理。
“放下!”这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吾人有了功名,就对功名放不下;有了金钱,就对金钱放不下;有了爱情,就对爱情放不下;有了事业,就对事业放不下。
吾人在肩上的重担,在心上的压力,岂止手上的花瓶?这些重担与压力,可以说使人生生活过得非常艰苦。必要的时候,佛陀指示的“放下”,不失为一条幸福解脱之道!
不能代替
道谦禅师与好友宗圆结伴参访行脚,途中宗圆因不堪跋山涉水的疲困,几次三番的闹着要回去。
道谦就安慰着说:“我们已出来参学,而且也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半途放弃回去,实在可惜。这样吧,从现在起,一路上如果可以替你做的事,我一定为你代劳,但只有五件事我帮不上忙。”
宗圆问道:“哪里五件事呢?”
道谦非常自然地说道:“穿衣、吃饭、屙屎、撒尿、走路。”
听了道谦的话,宗圆终于大悟,从此再也不敢说辛苦了。
谚语说:“黄金随着潮水流来,你也应该早起把它捞起来!”世间上没有不劳而获的成就,万丈高楼从地起,万里路程一步始,生死烦恼,别人丝毫不能代替分毫,一切都要靠自己啊!
像牛粪
宋代苏东坡到金山寺和佛印禅师一起打坐参禅,苏东坡觉得身心通畅,于是问禅师道:“禅师!你看我坐的样子怎么样?”
“好庄严,像一尊佛!”禅师回答道。
苏东坡听了非常高兴。佛印禅师接着问苏东坡道:“学士!你看我坐的姿势怎么样?”
苏东坡从来不放过嘲弄禅师的机会,马上回答说:“像一堆牛粪!”
佛印禅师听了也很高兴!苏东坡认为禅师被自己喻为牛粪,竟无以为答,心中便以为赢了佛印禅师,于是逢人便说:“我今天赢了!”
消息传到他妹妹苏小妹的耳中,妹妹就问道:“哥哥!你究竟是怎么赢了禅师的?”苏东坡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如实叙述了一遍。苏小妹天资超人,才华出众,她听了苏东坡得意的叙述之后,正色说:“哥哥!你输了!禅师的心中如佛,所以他看你如佛,而你心中像牛粪,所以你看禅师才像牛粪!”
苏东坡哑然,方知自己禅功不及佛印禅师。
快乐与痛苦
昙照禅师每日与信徒开示,都会说:“快乐呀!快乐呀!人生好快乐呀!”
可是有一次他生病了,在病中不时叫说:“痛苦呀!痛苦呀!好痛苦呀!”
住持大和尚听到了,就来责备他:“喂!一个出家人有病,老是喊苦呀,苦呀,不好看呀!”
昙照:“健康快乐,生病痛苦,这是当然的事,为什么不能叫苦呢?”
住持:“记得当初你有一次掉进水里,快要淹死时,你还面不改色,无惧无畏,你那豪情如今何在?你平时都讲快乐、快乐,为什么到生病的时候,要讲痛苦、痛苦呢?”
昙照禅师对住持和尚道:“你来,你来,你到我床前来!”
住持到了他床边,昙照禅师轻轻地问道:“住持大和尚,你刚才说我以前讲快乐呀、快乐呀!现在都是说痛苦呀、痛苦呀!请你告诉我,究竟是讲快乐对呢?还是讲痛苦对呢?”
人生有苦乐的两面,太苦了,当然要提起内心的快乐;太乐了,也应该明白人生苦的真相。热烘烘的快乐,会乐极生悲;冷冰冰的痛苦,会苦得无味;人生最好过不苦不乐的中道生活。
多捡一些
鼎州禅师与沙弥在庭院里经行,突然刮起一阵风,树上落下了好多树叶,禅师就弯着腰,将树叶一片片地捡起来,放在口袋里,在一旁的沙弥就说道:“禅师!不要捡了,反正明天一大早,我们都会打扫。”
鼎州禅师不以为然地道:“话不能这样讲,打扫,难道就一定会干净吗?我多捡一片,就会使地上多一分干净啊!”
沙弥又再说道:“禅师!落叶那么多,您前面捡,它后面又落下来,您怎么捡得完呢?”
鼎州禅师边捡边说道:“落叶不光是在地面上,落叶在我们心地上,我捡我心地上的落叶,终有捡完的时候。”
沙弥听后,终于懂得禅者的生活是什么。
当佛陀住世的时候,有一位叫周利槃陀伽的弟子,非常愚笨,佛陀教他一首偈颂,会念前句就忘了后句,会念后句就忘了前句,不得已,佛陀问他会什么,他说会扫地,佛陀就叫他扫地的时候念“拂尘扫垢”,他念久后,心想,外面的蒙了尘垢变脏时,要用扫把去扫,心内污秽时要怎样清扫呢?
这样,周利槃陀伽就聪明开智能了。
鼎州禅师的捡落叶,不如说是捡心里的妄想烦恼,大地山河有多少落叶不去管它,心里的落叶却可以捡一片少一片。
锄草斩蛇
有一位学僧到智常禅师的道场来参学。智常禅师正在锄草,草丛内刚好钻出一条蛇,禅师举起锄头便砍。
学僧很不以为然地说道:“许久就仰慕这里慈悲的道风,到了这里,却只看见一个粗鲁的俗人。”
智常禅师道:“像你这么说话,是你粗?还是我粗?”
学僧仍不高兴地问道:“什么是粗?”
智常禅师放下锄头。
学僧又问:“什么是细?”
禅师举起锄头,作斩蛇的姿势。
学僧不明白智常禅师的意思,道:“你说的粗细,叫人无法了解!”
智常禅师就反问道:“且不要依照这样说粗细,请问你在什么地方看见我斩蛇?”
学僧毫不客气地道:“当下!”
智常禅师用训诫的口气道:“你‘当下’不见到自己,却来见到斩蛇做什么?”
学僧终于有省。
禅宗史上有南泉斩猫的故事,有人说杀生是佛门的根本大戒,南泉不应杀生;有人说这是南泉古佛的大机大用,不能以狭义的见解诬谤大德。南泉斩猫或许以手作势,为斩断大家的物欲和执着。现在智常斩蛇,这可能也是作势欲斩,学僧见风即雨,故脱口批评太粗气了,意说些慈悲没有。
但智常禅师既有德望可以号召学者,岂容你说粗说细,所以教诫学僧不要停滞在见闻觉知上,禅要割断常情常识,为什么一定要在外境上分别执着,而不能照顾当下的自我呢?
公鸡与虫儿
有一个年轻的儿童,才7岁,但常常找无德禅师,和他东南西北的乱说一通,但无德禅师却认为这个童子机智不凡,出言吐语,常有一些禅味。
有一天,无德禅师对他道:“老僧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经常跟你在这里辩论胡扯。现在和你再辩一次,假如你输了,你就要买饼供养我;假如我输了,我就买饼和你结缘。”
童子听后说道:“那就请师父先拿出钱来!”
无德禅师道:“最要紧是辩败才要钱,辩胜并不成问题,首先假定我老僧是一只公鸡。”
童子道:“我是小虫儿。”
无德禅师抓住机会说:“是的,你是小虫儿,你应该买饼给我这只大公鸡吃了!”
童子不认输,争论道:“不可以,师父!你要买饼给我才行,你是大公鸡,我是小虫儿,我见到你,我可以飞走,因为师徒之间是不可以争论的!那你不是输了吗?”
无德禅师抓住童子的手,引来许多民众,无德禅师说:“这个问题跟战争和政治相同,假如一般衙门不能判断,就必须请村民来裁决,这里有三百村民,其中不能说谁都没有拥护者,大众呀!请你们为老僧和童子判断一下吧,我们宾主之间谁有理?”
大众不能判断,于是无德禅师认真而庄严地说道:“必须是睁眼睛的禅师才能判断。”
过了三天,全寺的人才注意到,无德禅师悄悄地买饼送给了那7岁的童子。
公鸡与虫儿,这一对老少禅者,他们之间,一定有许多幽默的趣事。
禅的里面,没有大小、长短、是非、好坏,当然禅的里面也没有输赢,无德禅师开始就想赢那位7岁童子,但7岁童子自愿做一只弱者小虫儿,大公鸡伸嘴一啄,虫儿就是最可口的食物,但小虫儿可以飞走,象征着师徒不可以争论。所以,禅是不争论的世界,但禅也是一个规律有序的世界。
把门关好
有个小偷晚上钻进一座寺院,想偷东西,但翻箱倒柜的都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好偷,不得已,正准备离去时,睡在床上的无相禅师开口叫道:“喂!这位朋友,既然要走,请顺便为我把门关好!”
小偷先是一愣,随即就说:“原来你是这么懒惰,连门都要别人关,难怪你寺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无相禅师说:“你这位朋友太过分了,难道要我老人家每天辛辛苦苦,赚钱买东西给你偷吗?”
小偷觉得遇到这种和尚,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禅师不是没有东西,禅师拥有的是别人偷不去的无尽宝藏。世间上的人只是知道聚敛,人为财死,心为物累,你有钱了,连小偷都不放过你,不如拥有自家本性里的无限智能宝藏,又有什么人能偷得去呢!
禅门问答
洞山禅师在会见初首座的时候,首座说道:“也大奇,也大奇,佛道世界深不可知。”
洞山禅师因此问道:“关于佛道世界可不可测知,我们暂且不谈,现在只请问你这个说佛道世界的人,究竟是什么世界的人呢?”
初上座沉默不答,洞山禅师追问道:“你为什么不赶快回答呢?你说,你是哪个世界的人呢?”
初上座道:“你不可以那么急躁!”
洞山禅师道:“你连我的主题都不回答,怎能叫我不急躁呢?”
初上座仍然不答,洞山禅师继续追问道:“不论是佛,也不论是道,都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那你为什么不引用经典来说呢?”
初上座一听,兴致勃勃地问道:“经典中怎么说的?”
洞山禅师回答道:“经典中四依止有依义不依语的话,意思是只要把握住意义,就不需要在语言上分别了。”
初上座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仍然根据经典在心中制造疾病啊!”
洞山禅师:“你争论佛道世界不可测知的病,这种消极无能,不肯直下承担的病竟又如何呢?”
初上座现在又在沉默,这不是不答,是已经不能回答。第二天有人说,初上座突然死亡,因此当时禅门人物都称洞山是“问死初上座的良价禅师”。
初上座的突然死亡,与洞山良价禅师的追问是不是真有关系,这很难下定论。不过,禅门的问答,确实如石火电光,快得不容你分别,“只要一眨眼,母鸡变成鸭”。佛道世界,不容论深浅。
诗偈论道
苏东坡住在庐山东林寺,作了一首七言绝句,诗称:“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这首诗的前面两句,气势博大,确是惊人。
一天,证悟禅师前往谒见庵元禅师。他俩夜里闲谈,证悟就举出东坡的东林诗偈,并赞歎地说:“这也是不易到达的境地哦!”
庵元不以为然,批评说:“这种说法还没有看到路径,哪里说到了目的地呢?”
证悟:“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若不是已到了那种境界,如何有这个消息?”
庵元:“是门外汉而已。”
证悟:“和尚慈悲,可为指破?”
庵元:“且从这里用心参破,即可以知道本命元辰落在何处?”
证悟听了茫然一片。整夜深思,无法入睡。不知不觉中,天已亮了,忽闻钟声,恍然大悟,去其疑称,说道:“东坡居士太饶舌,声色关中欲透身;溪若是声山是色,无山无水好愁人?”
于是拿此偈语奔告庵元禅师,庵元说:“向你说是门外汉嘛!”
禅,不是用语言能说的,也不是用文字能写的,更不是用心思能想的;禅,完全是透过悟才能体认的。证悟禅师的一夜深思,那钟声终于敲开了心扉,他和东坡的境界就不同了。
没时间老
佛光禅师门下弟子大智出外参学20年后归来,正在法堂里向佛光禅师述说此次在外参学的种种见闻,佛光禅师总以慰勉的笑容倾听着,最后大智问道:“老师!这20年来,您老一个人还好吗?”
佛光禅师道:“很好!很好!讲学、说法、著作、写经,每天在法海里泛游,世上没有比这更欣悦的生活,我每天忙得好快乐。”
大智关心似地说道:“老师!你应该多一些时间休息!”
夜深了,佛光禅师对大智说道:“你休息吧!有话我们以后慢慢谈。”
清晨在睡梦中,大智隐隐中就听到从佛光禅师的禅房里传出阵阵诵经的木鱼声。白天佛光禅师总不厌其烦地对一批批来礼佛的信众开示,讲说佛法,一回禅堂不是批阅学僧心得报告,便是拟定信徒的教材,每天总有忙不完的事。
好不容易看到佛光禅师刚与信徒谈话告一段落,大智争取这一空档,抢着问佛光禅师道:“老师!分别20年来,您每天的生活仍然这么忙碌,怎么都不觉得您老了呢?”
佛光禅师道:“我没有时间觉得老呀!”
“没有时间老”,这句话后来一直在大智的耳边响着。
世人,有的还很年轻,但心力衰退,他就觉得老了,有的年已高寿,但心力旺盛,仍感到精神饱满,老当益壮。
“没有时间老”,其实就是心中没有老的观念,等于孔子说:“其为人也,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禅者的人生观,也是如此。
凡圣两忘
南塔光涌禅师初参仰山禅师时,仰山问他:“你来做什么?”
光涌答:“来拜见禅师。”
仰山又问:“见到了禅师吗?”
光涌答:“见到了!”
仰山再问:“禅师的样子像不像驴马?”
光涌说:“我看禅师也不像佛!”
仰山不放松地再追问:“既不像佛,那么像什么?”
光涌则不甘示弱地回答:“若有所像,与驴马有何分别?”
仰山大为惊叹,说道:“凡圣两忘,情尽体露,20年之中,再也无人优胜于你,你好好保重。”
事后仰山禅师一见到人就赞歎说:“光涌为肉身佛也。”
这则公案究竟有何含意呢,譬如有人问人像什么,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假如有所像,就有所不像。如果回答说人像鬼,鬼中也有人;如果说鬼像人,人中也有鬼。
《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虚空像什么?虚空无相无所不相,正因为虚空无相,才能包容万有;虚空无相,所以像一切的样子。
仰山禅师和光涌禅师议论不像驴,不像佛,那么究竟像什么?像自己。唯有见到自己的自性,才能与虚空一个鼻孔出气,像什么?像虚空无相之相。能够凡圣两忘,体用一如,那就是见到无相的真理了。
不变应万变
道树禅师建了一所寺院,与道士的“庙观”为邻,道士放不下观边的这所佛寺,因此每天变一些妖魔鬼怪来扰乱寺里的僧众,要把他们吓走。今天呼风唤雨,明天风驰电掣,确实将不少年轻的沙弥都吓走了。
可是,道树禅师却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年。到了最后,道士所变的法术都用完了,可是道树禅师还是不走,道士无法,只得将道观放弃,迁离他去。
后来,有人问道树禅师说:“道士们法术高强,您怎能胜过他们呢?”
禅师说:“我没有什么能胜他们的,勉强说,只有一个”无“字能胜他们。”
“无,怎能胜他们呢?”
禅师说:“他们有法术,有,是有限、有尽、有量、有边;而我无法术,无,是无限、无尽、无量、无边;无和有的关系,是不变应万变。我的‘无变’当然会胜过‘有变’了。”
我也可以为你忙
佛光禅师有一次见到克契禅僧,问道:“你自从来此学禅,好像岁月匆匆,已有十二个秋冬,你怎么从不向我问道呢?”
克契禅僧答道:“老禅师每日都很忙,学僧实在不敢打扰。”
时光迅速,一过又是三年。一天,佛光禅师在路上又遇到克契禅僧,再问道:“你参禅修道上,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不来问我呢?”
克契禅僧回答道:“老禅师很忙,学僧不敢随便和您讲话!”
又过了一年,克契学僧经过佛光禅师禅房外面,禅师再对克契禅僧道:“你过来,今天有空,请到我的禅室谈谈禅道。”
克契禅僧赶快合掌作礼道:“老禅师很忙,我怎敢随便浪费您老的时间呢?”
佛光禅师知道克契禅僧过份谦虚了,不敢直下承担,再怎样参禅,也是不能开悟的。佛光禅师知道不采取主动不可,所以又一次遇到克契禅僧的时候,问道:“学道坐禅,要不断参究,你为何老是不来问我呢?”
克契禅僧仍然说道:“老禅师,您很忙,学僧不便打扰!”
佛光禅师当下大声喝道:“忙!忙!为谁在忙呢?我也可以为你忙呀!”
佛光禅师一句“我也可以为你忙”的话,打入克契禅僧的心中,禅僧克契立刻言下有所悟入。
有的人太顾念自己,不顾念别人,一点小事,再三的烦人;有的人太顾念别人,不肯为己,最后失去好多机会。禅的本来面目,就是直下承担!当吃饭的时候吃饭,当修道的时候修道,当问的时候要问得重要,当答的时候要答得肯定。不可在似是而非里面转来转去。
虚空眨眼
在一次法会上,唐肃宗向南阳慧宗国师请示了很多问题,但禅师却不看他一眼,肃宗很生气的说:“我是大唐天子,你居然不看我一眼?”
慧忠国师不正面回答,反而问唐肃宗道:“君王可曾看到虚空?”
“看到了!”
“那么请问虚空可曾对你眨过眼?”
肃宗无话可对。
人在生活中,所最注意关心的皆是人情上事,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每日患得患失,不是计较金钱,就是计较感情,钱关情关之外,还有恭敬关,终日要人赞美,要人行礼,要人看我一眼,比之虚空,虚空不要吾人眨眼,吾人又何必要虚空眨眼?
生活的层面
天刚破晓,朱友峰居士兴冲冲的抱着一束鲜花及供果,赶到大佛寺想参加寺院的早课,谁知才一踏进大殿,左侧突然跑出一个人,正好与朱友峰撞个满怀,将捧着的水果撞翻在地。
朱友峰看到满地的水果忍不住叫道:“你看!你这么粗气,把我供佛的水果全部撞翻了,你怎么给我一个交待?”
这个名叫李南山的人,非常不满的说道:“撞翻已经撞翻,顶多说一声对不起就够了,你干嘛那么凶?”
朱友峰非常生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自己错了还要怪人!”
接着,彼此咒骂,互相指责的声音就此起彼落。
广圄禅师此时正好从此经过,就将两人带到一旁,问明原委,开示道:“莽撞的行走是不应该的,但是不肯接受别人的道歉也是不对的,这都是愚蠢不堪的行为。能坦诚的承认自己过失及接受别人的道歉,才是智者的举止。”
广圄禅师说后接着又说道:“我们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协调的生活层面太多了,如:在社会上,如何与亲族、朋友取得协调;在教养上,如何与师长们取得沟通;在经济上,如何量入为出;在家庭上,如何培养夫妻、亲子的感情;在健康上如何使身体健全;在精神上,如何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能够如此才不会辜负我们可贵的生命。想想看,为了一点小事,一大早就破坏了一片虔诚的心境,值得吗?”
李南山先说道:“禅师!我错了,实在太冒失了!”说着便转身向朱友峰道:“请接受我至诚的道歉!我实在太愚痴了!”
朱友峰也由衷的说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为点小事就发脾气,实在太幼稚了!”
广圄禅师的一席话,终于感动了这两位争强好斗之人。禅,有高调,也有低调。
珍惜现在
日本亲鸾上人九岁时就已立下出家的决心,他要求慈镇禅师为他剃度,慈镇禅师就问他说:“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出家呢?”
亲鸾道:“我虽年仅九岁,父母却已双亡,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人一定要死亡,为什么我一定非与父母分离不可。所以,为了探索这层道理,我一定要出家。”
慈镇禅师非常嘉许他的志愿,说道:“好!我明白了。我愿意收你为徒,不过,今天太晚了,待明日一早,再为你剃度吧!”
亲鸾听后,非常不以为然的说:“师父!虽然你说明天一早为我剃度,但我终是年幼无知,不能保证自己出家的决心是否可以持续到明天。而且,师父,你那么高年,你也不能保证您是否明早起床时还活着。”
慈镇禅师听了这话以后,拍手叫好,并满心欢喜的说:“对的!你说的话完全没错。现在我马上就为你剃度吧!”
我国唐代玄奘大师,十二岁出家时,因唐代出家为僧必须经考试及格,其时玄奘年幼,未能被录取,玄奘伤心痛哭,主考官郑善果问为何定要出家。
玄奘回答说:“光大如来遗教,绍隆菩提佛种”。因其志愿宏伟,特准出家,今中日两圣者,古今辉映,亦佛教之美谈也。
最具魅力
有一位女施主,家境非常富裕,不论其财富、地位、能力、权力,及漂亮的外表,都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但她却郁郁寡欢,连个谈心的人也没有,于是她就去请教无德禅师,如何才能具有魅力,以赢得别人的喜欢。
无德禅师告诉她道:“你能随时随地和各种人合作,并具有和佛一样的慈悲胸怀,讲些禅话,听些禅音,做些禅事,用些禅心,那你就能成为有魅力的人。”
女施主听后,问道:“禅话怎么讲呢?”
无德禅师道:“禅话,就是说欢喜的话,说真实的话,说谦虚的话,说利人的话。”
女施主又问道:“禅音怎么听呢?”
无德禅师道:“禅音就是化一切音声为美妙的音声,把辱骂的音声转为慈悲的音声,把毁谤的声音转为帮助的音声,哭声闹声,粗声丑声,你都能不介意,那就是禅音了。”
女施主再问道:“禅事怎么做呢?”
无德禅师:“禅事就是布施的事,慈善的事,服务的事,合乎佛法的事。”
女施主更进一步问道:“禅心要怎么用呢?”
无德禅师道:“禅心就是你我一如的心,圣凡一致的心,包容一切的心,普利一切的心。”
女施主听后,一改从前的骄气,在人前不再夸耀自己的财富,不再自恃自我的美丽,对人总谦恭有礼,对眷属尤能体恤关怀,不久就被夸为“最具魅力的施主”了!
禅,不是理论,禅是生活。生活里有禅,就会法力无边,被人人尊,在处处贵,有禅,人生前途将无往而不利!
到了龙潭
德山禅师本是北方讲经说法的大师,因不满南方禅门教外别传的说法,携带自著的《金刚经青龙疏钞》南来抗辩,才到南方就受到一位老婆婆的奚落,自此收敛起狂傲的心。
他并请问老婆婆,近处有什么宗师可以前去参访?老婆婆告诉他在五里外,有一位龙潭禅师,非常了得。
德山禅师到了龙潭,一见龙潭禅师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龙潭禅师回答道:“龙潭!”
德山禅师逼问道:“既名龙潭,我在此巡回既不见龙,又不见潭,这是何故?”
龙潭禅师就直截了当的告诉德山禅师道:“你非常辛苦,你已到了龙潭!”
这天夜里,德山向龙潭禅师请益,站在龙潭禅师座前久久不去,龙潭禅师说道:“夜已很深,你为何还不下去!”
德山道过晚安,告辞回去,走到门口,又再回来,说道:“外面实在太黑,学生初到,不知方向。”
龙潭禅师就点燃了一支蜡烛给他,正当德山伸手来接时,龙潭禅师就把烛吹灭,德山到此忽然大悟,立刻跪下来,向龙潭禅师顶礼,龙潭禅师问道:“你见到了什么?”
德山禅师回答道:“从今以后,我对天下所有禅师的舌头,都不会再有所怀疑了。”
第二天,德山禅师遂将疏钞取出焚烧,当火焰上升时,他道:“穷诸玄辩,若一毫致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
经典,再究竟的讲说,仍是分别知识;禅门无言,终究是无分别心的证悟。夜晚,是黑暗的,点了烛火又再吹灭,这意味着外在的光亮熄灭以后,内心的禅光就会亮起来了。这个禅光,看清楚了真我,所谓的语言文字,分别意识就都是大海一滴了。
我是侍者
南阳慧忠国师感念侍者为他服务了三十年,想报答他,助他开悟,于是在某一天呼唤道:“侍者!”
侍者一听国师叫他,立刻回答他道:“国师,做什么?”
国师无可奈何地道:“不做什么!”
过了一会,国师又叫道:“侍者!”
侍者立刻回答道:“国师,做什么?”
国师又无可奈可地道:“不做什么!”
如是多次,国师对侍者改口叫道:“佛祖!佛祖!”
侍者茫然不解地反问道:“国师,您叫谁呀?”
国师不得已,就明白的开示道:“我在叫你!”
侍者不明所以道:“国师,我是侍者,不是佛祖呀!”
慧忠国师此时只有对侍者慨叹道:“你将来可不要怪我辜负你,其实是你辜负我啊!”
侍者仍强辩道:“国师,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辜负你,你也不会辜负我呀!”
慧忠国师道:“事实上,你已经辜负我了。”
慧忠国师与侍者谁负了谁,这不去论他,但侍者只承认自己是侍者,不敢承担佛祖的称谓,这是非常遗憾的事,禅门讲究“直下承担”,所谓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而众生只承认自己是众生,不承认自己是佛祖,沉沦生死,无法回家良可悲也。
文殊现身
文喜禅师朝拜五台山时,到达的前晚宿于一茅屋,内住一老翁,文喜就问老翁道:“此间道场内容如何?”
老翁回答道:“龙蛇混杂,凡圣交参。”
文喜问:“住众多少?”
老翁答:“前三三、后三三。”
文喜第二天起来,茅屋不见了,而见文殊骑狮子住在空中,自悔有眼不识菩萨,空自错过。
文喜后来参访仰山禅师时开悟,因此就安心住下来担任典座的工作。一天他从饭锅蒸气上又见文殊现身,便举饭铲打着,并说道:“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今日惑乱我不得了。”
文殊说偈云:“苦瓜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这僧嫌。”
人因不明白自己本性,终日心外求法,故患得患失,若能自悟自性,“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两者有差异,实则无差异,何必自悔自恼呢?
文殊的偈语中,不是怕人嫌他,而是在说明三大阿僧的修行,今天才真正达到知音,有人认识他了。
自伞自度
有一个信者在屋檐下躲雨,看见一位禅师正撑伞走过,于是就喊道:“禅师!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程如何?”
禅师道:“我在雨里,你在檐下,而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
信者立刻走出檐下,站在雨中,说道:“现在我也在雨中,该度我了吧!”
禅师:“我也在雨中,你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因为有伞;你被雨淋,因为无伞。所以不是我度你,而是伞度我,你要被度,不必找我,请自找伞!”
说完便走了!
自己有伞,就可以不被雨淋,自己有真如佛性,应该不被魔迷。雨天不带伞想别人助我,平时不找到真如自性,想别人度我。自家宝藏不用,专想别人的,岂能称心满意?自伞自度,自性自度,凡事求诸己,禅师不肯借伞,这就是禅师的大慈悲了。
百年一梦
金山昙颖禅师,俗姓丘,号达观,浙江人。13岁皈投到龙兴寺出家,18岁时游京师,住在李端愿太尉花园里。
有一天,太尉问他道:“请问禅师,人们常说的地狱,毕竟是有呢,抑是无呢?”
昙颖禅师回答道:“诸佛如来说法,向无中说有,如眼见空华,是有还无;太尉现在向有中觅无,手掬河水,是无中现有,实在堪笑。如人眼前见牢狱,为何不心内见天堂?欣怖在心,天堂地狱都在一念之间,善恶皆能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
太尉:“心如何了?”
昙颖:“善恶都莫思量。”
太尉:“不思量后,心归何所?”
昙颖:“心归无所,如《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太尉:“人若死时,归于何处?”
昙颖:“未知生,焉知死?”
太尉:“生则我早已知晓。”
昙颖:“请道一句,生从何来?”
太尉正沉思时,昙颖禅师用手直捣其胸曰:“只在这里思量个什么?”
太尉:“会也,只知贪程,不觉蹉跎。”
昙颖:“百年一梦。”
太尉李端愿当下有悟,而说偈曰:“三十八岁,懵然无知。及其有知,何异无知?滔滔汴水,隐隐惰堤。师其归矣,箭浪东驰。”
生从何来?死往何去?这是一般人经常想到的问题,甚至是不少人都在探究的问题,但都没有人揭破这个谜底。释迦牟尼佛和历代禅师们道出了原委,又不易为人了解。
生命有隔阴之迷,意即换了身体就不知过去的一切,故千古以来,生命之源,一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实生命的形象虽千差万别,而生命的理性则一切平等,佛教的缘起性空、三法印、业识、因果等的义理能通达明白,则生从何来?死去何处?即不问可知了。
不留平常心
有一个学僧到法堂请示禅师道:“禅师,我常常打坐,时时念经,早起早睡,心无杂念,自忖在您座下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用功了,为什么就是无法开悟?”
禅师拿了一个葫芦、一把粗盐,交给学僧说道:“你去将葫芦装满水,再把盐倒进去,使它立刻溶化,你就会开悟了!”
学僧依样葫芦,遵示照办,过不多久,跑回来说道:“葫芦口太小,我把盐块装进去,它不化;伸进筷子,又搅不动,我还是无法开悟。”
禅师拿起葫芦倒掉了一些水,只摇几下,盐块就溶化了,禅师慈祥的说道:“一天到晚用功,不留一些平常心,就如同装满水的葫芦,摇不动,搅不得,如何化盐,又如何开悟?”
学僧:“难道不用功可以开悟吗?”
禅师:“修行如弹琴,弦太紧会断,弦太松弹不出声音,中道平常心才是悟道之本。”
学僧终于领悟。
世间事,不是一味执着就能进步的,读死书而不活用,不能获益。留一点空间,给自己转身;余一些时间,给自己思考,不急不缓,不紧不松,那就是入道之门了。
大千为床
有一次,苏东坡要来见佛印禅师,并且事先写信给禅师,叫禅师如赵州禅师迎接赵王一样不必出来迎接。
苏东坡自以为了解禅的妙趣,佛印禅师应该以最上乘的礼来接他——不接而接。
可是却看到佛印禅师跑出寺门迎接,便以为终于抓住取笑禅师的机会了,说道:“你的道行没有赵州禅师洒脱,我叫你不要来接我,你却不免俗套跑了大老远的路来迎接我。”
苏东坡以为禅师这回必居下风无疑,而禅师却回答一首偈子说:
赵州当日少谦光,不出山门迎赵王;
怎似金山无量相,大千世界一禅床。
意思是说,赵州不起床接见赵王,那是因为赵州不谦虚,而不是境界高,而我佛印出门来迎接你,你以为我真的起床了吗?大千世界都是我的禅床。
虽然你看到我起床出来迎接你,事实上,我仍然躺在大千禅床上睡觉呢。你苏东坡所知道的只是肉眼所见的有形的床,而我佛印的床是尽虚空遍法界的大广床啊!
禅的妙用
仙崖禅师外出弘法,路上,遇到一对夫妇吵架。
妻子:“你算什么丈夫,一点都不像男人!”
丈夫:“你骂,你如果再骂,我就打你!”
妻子:“我就骂你,你不像男人!”
这时,仙崖禅师听后就对过路行人大声叫道:“你们来看啊,看斗牛,要买门票;看斗蟋蟀、斗鸡都要买门票;现在斗人,不要门票,你们来看啊!”
夫妻两仍然继续吵架。
丈夫:“你再说一句我不像男人,我就杀人!”
妻子:“你杀!你杀!我就说你不像男人!”
仙崖:“精彩极了,现在要杀人了,快来看啊!”
路人:“和尚!大声乱叫什么?夫妻吵架,关你何事?”
仙崖:“怎不关我的事?你没听到他们要杀人吗?杀死人就要请和尚念经,念经时,我不就有红包拿了吗?”
路人:“真岂有此理,为了红包就希望杀死人!”
仙崖:“希望不死也可以,那我就要说法了。”
这时,连吵架的夫妇都停止了吵架,双方不约而同的围上来想听听仙崖禅师和人争吵什么。
仙崖禅师对吵架的夫妇说教道:“再厚的寒冰,太阳出来时都会溶化;再冷的饭菜,柴火点燃时都会煮熟;夫妻,有缘生活在一起,要做太阳,温暖别人;做柴火,成熟别人。希望贤夫妇要互相敬爱!”
仙崖禅师就这样活用“禅”了。
行恶与修善
有学僧请示峻极禅师道:“如何才是修行行善的人?”
峻极:“担枷带锁者。”
学僧:“如何是邪恶为非的人?”
峻极:“修禅入定者。”
学僧:“学僧根机愚昧,禅师的开示,颠倒难明,恳求禅师还是用简明易晓的言辞开示吧!”
峻极:“所谓恶者,恶不从善。善者,善不从恶。”
学僧如堕五里雾中,仍然茫然。良久,峻极禅师问学僧道:“懂了吗?”
学僧:“不懂。”
峻极:“行恶者无善念,行善者无恶心,所以说善恶如浮云,无所生也无所灭。”
学僧于是言下有悟。
善恶,在世间法讲,做好事名称善,做坏事名称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三世因果,历然俱在,在事相说,一点不虚。
但在本性上讲,善恶之名都不立,若能不思善不思恶,即名见性。所谓“罪恶本空由心造,心若亡时罪亦空”。行善是枷锁,作恶名禅定,这不怪禅师颠倒,在真理上讲,作福行善,一味执着人天福报,岂非为枷锁所囚?作恶为非,虽要恶道流转,但本性仍是如此。
故峻极禅师兴大慈悲,发此高论,乃要吾人莫为善恶所迷。应该知道,为善上生时,就一味执着有为法,以为是究竟解脱,这就错了;作恶下堕时,就心灰意冷,以为人生无望,这也是错的。实则“善恶是法,法非善恶”。
飞越生死
有一个学僧道岫,虽然精于禅道的修持,但始终不能契悟,眼看比他晚入参禅学道的同参已有不少人对禅都能有所体会,想想便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资格学禅,既不幽默,又无灵巧,始终不能入门。
心想还是做个行脚的苦行僧吧!于是道岫就打点二斤半的衣单,计划远行。临走时便到法堂去向广圄禅师辞行。
道岫禀告道:“老师!学僧辜负您的慈悲,自从皈投在您座下参学已有10年之久,对禅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实在不是学禅的根器,今向您老辞行,我将云游他去。”
广圄禅师非常惊讶地问道:“哦!为什么没有觉悟就要走呢?难道到别处就可以觉悟吗?”
道岫诚恳的再禀告道:“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都精进于道业上的修持,我用功就是因缘不合。反观同参的道友们一个个都契机的回归根源,目前在我心的深处,萌发了一股倦怠感,我想我还是做个行脚的苦行僧吧!”
广圄禅师听后开示道:“悟,是一种内在本性的流露,根本无法形容,也无法传达给别人,更是学不来也急不得的。别人是别人的境界,你修你的禅道,这是两回事,为什么要混为一谈呢?”
道岫道:“老师!您不知道,我跟同参们一比,立刻就有大鹏鸟见之于小麻雀的惭愧。”
广圄禅师装作不解似的问道:“怎么样的大?怎么样的小?”
道岫答道:“大鹏鸟一展翅能飞越几百里,而我只囿于草地上的方圆几丈而已。”
广圄禅师意味深长的问道:“大鹏鸟一展翅能飞几百里,难道已经飞越生死了吗?”
道岫禅僧听后默默不语,若有所悟。
谚语说道:“人比人,气死人。”比较、计较,这是烦恼的来源,怎能透过禅而悟道呢?聪明、机智的大鹏鸟一展翅千八百里,但不能飞越过生死大海。
因为小麻雀与大鹏鸟是比较上有快慢、有迟速,但禅是要从平等自性中流出的。所以道岫禅僧一旦除去比较、计较,回归到平等自性中来,就能有所悟了。
通身是眼
有一次,道吾禅师问云岩:“观世音菩萨有千手千眼,请问你,哪一个眼睛是正法眼呢?”
云岩道:“如果没有灯的时候,你在黑暗的房间中,如何才能寻得枕头?”
道吾禅师听了之后,说:“喔!师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遍身是眼。”
云岩禅师一笑,说:“你只知道了八成!”
道吾疑惑的问:“那应该怎么说呢?”
“通身是眼!”
“遍身是眼”这是从分别意识去认知的;“通身是眼”这是从心性上无分别的智能上显现的。我们有一个通身是眼的真心,为什么不用它彻天彻地的观照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