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歌一至七行中说话者描述了一件事:她目击了一起酒品店的抢劫,抢劫中橱窗破碎了,然后她在象征意义上被天空“伤害”了。此处重点是要理解说话者并非被第二行中的“玻璃碎片”割伤,但这个意象却能让人感受到她在心理上被天空伤害的程度。“你”是说话者的一个投射。第三行中的“他们”可能指的是19世纪的象征主义者,是包括斯特凡·马拉美、保罗·魏尔伦、阿尔蒂尔·兰波等诗人的一个团体。他们以蓝色象征憧憬与无望。说话者像刚刚从酒品店抢劫了一瓶苏格兰酒的男孩一样,在此刻的在场与她的思考之间曲折而行,她思考的是正在发生之事的意义。“那些古希腊的梦”指的是作者自己对古希腊与爱琴海之蓝的迷恋。诗歌八至十四行描述了说话者的另一经历,她再次象征性地被天空“攻击”。走在街道时她一边吃着东西(“平静地消化你平日吃的大块面包”),一边观察着一系列的事情,那些事情彼此似乎并无关联,却使她震惊得进入另一个意识。她描述自己“身躯还算不错足够投下一些身影”,这个低调陈述暗示了她不瘦。天空再次作为一个象征性的意象,说话者在其中注入了自己的经验。像马拉美的诗《蔚蓝的天》一样,天空在说话者的意识中是一种阻断性的力量,使她想到对超越的渴望中存有危险。与蓝天的危险并置的是“普通、清晰的灰色人行道”,这样一个物质世界的意象就在她脚下,“普通、清晰”暗示了它可以被认识,与模糊、神秘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15至18行说话者使用了一个明喻,将自己比作“被选中的阿兹特克人面对最后的事情”。阿兹特克人是墨西哥中部的原住民,以先进的文明著称,直到1519年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到来。阿兹特克人“最后的事情”是何意义并不明确,可能暗指阿兹特克人被科尔特斯征服,或阿兹特克人以人做牺牲的仪式。“无云,无名,无遮拦”暗示了说话者的脆弱、纯真与难为情。这一描述也暗示了说话者是处于一种前语言意识,她的思想没有将世界归类为部分与事物。恍惚出神的状态是很多象征主义诗人的共同点,他们也经常在这样的状态下写作。19至28行像第一节一样,以一个即时的、会话性的词“所以”开头。出现在沃伦诗歌始终的是这样一个意象:一个人独自站在广袤宇宙的背景之下。这一意象常被“天空”象征化,暗示人类的渺小与孤独。《每片叶子各有光辉》中的其他诗歌,如《花园》和《世贸中心》,也包含了这个意象。没有人能接受说话者“被蓝天刺伤的心”,凸显出孤独之感。超验的蓝天这一象征主义意象在“日光”一词中得到回应,这个词在俚语中还可意指情感或精神的稳定性。说话者因为目击了酒品店被抢劫而在象征意义上麻痹了,她所看到的周围发生的事情使她失去了气力。读者可以看到,当酒品店老板问她在看什么的时候,她站在那儿,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在最后一行,说话者从恍惚出神的状态中“醒来”并认识到她的处境。这一行包含了一种道德寓意,因为说话者表达了感激之情,她感激的大概是自己没有参加抢劫或成为城市暴力的牺牲品。它批判了在另一个世界中寻找超验意义的热望,含蓄地提醒读者要脚踏实地,保持清醒。
《光天化日》用现代城市背景来探索有关自然的思想。说话者将纽约的街道与天空并置,对大众将自然呈现为一种温和甚至仁慈的力量提出了质疑。此处,天空“刺伤”了说话者,她看到了丑陋而具威胁性的街头犯罪,但天空没有给予她任何安慰。如第14至15行所示,蓝天本身就使说话者易受伤害,让她“无云”亦“无名”,直到她感觉仿佛在面对自己的死亡。同19世纪的象征主义一样,沃伦认为自然不是避难所,而是镜子般的实体,反映出诗人自己的恐惧与欲望。自然激发了浪漫主义诗人的灵感,却经常在象征主义者的心头投下恐惧,使他们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多么孤独。奇怪的是,在说话者目击了抢劫并看到从“前世”来的人以后,她呆若木鸡,而最后刺激了“日光”中的她行动起来却是另一个人。说话者感激的显然是身体未受伤害,“走在砂灰色的日光里”这一城市意象则与说话者之前想象的“古希腊之梦”的蓝色形成鲜明对比。
在《光天化日》一诗中,沃伦描绘出了一个人目击城市暴力而出神时的心理轮廓。贫富分化大量存在,纽约市则因其剧烈的贫富两极分化而闻名于世。沃伦利用这些老套的模式创造了一幅肖像画,描绘了一个人目睹抢劫时的反应,抢劫是贫困的结果,此人的反应中既有存在主义的绝望,又为自己没有身处贫困与犯罪的循环而心存感激。说话者的“古希腊之梦”是第一个信号,表明她与抢劫者、警察、酒品店老板以及围观的人群都不是同一阶级,她巧妙地将所有这些人作为城市生活中大众的典型。她经历了“把(她)被蓝天刺伤的心捧在手中”的绝望,这种绝望是因为身陷于一个他者的世界,无人能欣赏她体验这个世界的精妙深奥的方式。这种与他人的疏离是说话者阶级意识的症候,这一点或许她自己并未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