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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攀登:超越极限

露西尔·克利夫顿(Lucille Clifton,1936—2010),当代美国杰出的黑人诗人、剧作家和儿童文学作家。2000年,克利夫顿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2007年获得美国诗歌界最高奖之一露丝·丽莉诗歌奖,奖金10万美元。克利夫顿是美国国家人文艺术与科学院院士。

克利夫顿的诗歌植根于她作为非裔美国人的经历,成长于城市贫民区,对家庭、对黑人社区都有持续的爱心。她的诗歌新颖、忠实,以有力的艺术手法、极富情感共鸣的意象表达了对自己作为非裔美国人身份的自豪。她的诗关注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的生存境况,力图表现和构建黑人的历史,具有深邃的历史厚重感。她的一首《攀登》超越了种族和性别,直指人类生存状况。

克利夫顿1936年出生于纽约迪普一个劳动者家庭,父亲是钢铁厂工人。他的家族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和抗争。她的曾祖母1822年在西非被绑架,然后被带到美国做奴隶。克利夫顿一向把家族的历史看作她诗歌灵感之源泉。克利夫顿的父母虽然没有受过多少教育,但都特别喜爱读书,并把这个爱好传给了克利夫顿。克利夫顿的母亲喜欢读诗也喜欢写诗,克利夫顿从她妈妈那里知道,写作可以成为表达自我的工具。克利夫顿10岁时开始写诗,但从来都没奢望过能成为作家,因为这对黑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她仍继续写诗。在她的诗歌中,她既写黑人的坚毅和痛苦,也写他们的奋斗和成功。

作为家族中第一个上大学的孩子,克利夫顿获得全额奖学金入读霍华德大学(1953—1955),于1958年毕业于纽约州立大学弗里多尼亚学院。同年,她与一位叫弗莱德·克利夫顿的哲学教授结婚。到1969年,这对夫妇有了六个孩子。期间,克利夫顿曾担任纽约州劳动就业局索赔员,然后担任中大西洋地区教育实验室的文献助理。1969年她的诗集《美好时光》出版,被《纽约时报》提名为年度10本最佳图书之一。在诗中,克利夫顿主要关注贫民区的生活:贫穷、失业、不足的住房与教育。她既哀叹生活的艰辛,同时也充满希望,记录了生活中的快乐。1971年开始,克利夫顿在科平州立学院任教。之后,克利夫顿获得无数奖励,包括:三次获得国家人文艺术基金(1969,1970,1972),三次获得普利策诗歌奖提名(1980,1987,1991),1992年获得雪莱诗歌纪念奖,1996年获得兰南文学奖,2000年以诗集《福佑舟船》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2003年获得兰斯顿·休斯奖,2010年获得弗罗斯特奖章。克利夫顿曾在多所大学任教,包括哥伦比亚大学、乔治·华盛顿大学、加州大学圣塔·克鲁兹分校和杜克大学。克利夫顿生前是马里兰州圣玛丽学院的杰出教授。

《攀登》是克利夫顿1993年出版的诗集《光之书》中的第一首。《光之书》也可以称之为《露西尔之书》,因为在拉丁语中,Lucille这个词就是“光”的意思。这部诗集大多书写的是家庭成员,还有一少部分是描写政治人物和虚构的人物,另外还有一些自白诗。她的诗以言简意赅著称,罗宾·贝克(Robin Becker)在《美国诗歌评介》中这样评价克利夫顿的诗歌:“克利夫顿的诗总是轻描淡写的,她不用大写字母,不用标点符号,每一行只有少量的几个重音,许多诗总共不超过20行,但是她尖锐的隐喻性问题却包含着真理。”这些特点在《攀登》中都有很好的体现。在这首诗中她用简明形象的语言表达了将要到达60岁这一年龄阶段的复杂感受。虽然只有短短的12行,诗人却赋予其极为深刻的内涵。克利夫顿善于运用简朴而富有力度的语言探索人生的种种复杂性并弘扬精神上的忍耐性。作为一名少数族裔的诗人,克利夫顿的《攀登》挣脱了种族与性别的藩篱,进入到更为广阔的人类画卷。诗歌表明,尽管人生有诸多局限,尽管抗争的过程漫长而又艰巨,但只要在此过程中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那么生命就不会虚度,人生就有意义。

这首诗的核心意象是生活中常见的绳子,诗人把人生比喻为长长的绳子,每个人都在沿着这根绳子努力攀岩,越过人生的一个个阶段。在攀岩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遇到人生的种种局限,例如生命的有限和欲望的无限,不可重复的人生以及各个阶段人所面临的多种选择和对自身认识的局限等等。正是因为这些局限的存在,人才会奋发向上,努力抗争以力图消除或减少局限带来的不自由。写这首诗时克利夫顿已经50多岁了,她反思自己的过去、想象着自己的未来,思考将要怎样度过屈指可数的余生。虽然这是一首关于年岁流逝的诗,但这首诗的基调并非是惆怅失望的,相反却是积极乐观的。诗人用她自己的人生体验告诉已经或即将步入老年的人们究竟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逝去的青春,来迎接老年生活以及人生的终极目的——死亡。

攀登

一个女人先于我爬上那长绳,

她晃荡的发辫,其色如雨。

也许我该留着辫子,

也许我该保持着当初的体形,

苗条可能就像男孩子的骨头。

也许我不应该要求那么多。

也许我应该忽视我体内的那口大碗

它急切地等着被装满。

也许我不应该要求那么多。

那女人爬过了标着六十的

绳结。我朝它攀去,挣扎着,

饥饿的手交替向上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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