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鹅》一诗采用第二人称,仿佛与人进行着心灵的对话,给人以亲切感和认同感。诗歌全篇没有直接提及人类的生存现状,只是用一种劝诫的方式委婉地道出人类自我的迷失,从迷失自我一步步走向孤独和绝望。轻描淡写中把人类这种懵懂无知、迷失自我的状态描写得入木三分。诗歌以一种平淡而亲切的口吻说服人们放下以往碍手碍脚的行为准则。人们往往在不知不觉中放下原有的负担和戒心,融入其中。无论你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生活现状的人还是正苦苦深陷生活泥淖的人,都会为其所吸引,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在奥利弗的笔下,人们不能独立于社会,反而被社会固有的规则约束,迷失了本真的自我。令人惊异的是:人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绑住手脚地生活。
无论是人们根深蒂固的道德准则还是宗教信仰,都没有切实可靠的依据。奥利弗先把切入点放在一个“好”字上。这个字本身有歧义,既可以是品德上的好坏,也可以是指做好事还是坏事。这种模棱两可的意思,也许正是诗人所想要的,通过这种模棱两可正好说明人们所遵照的“好”本身都不是很确定,那么这种“好”有没有必要遵照显然受到质疑。再一次重申了无论是哪种意思的“好”都只是人类世界对人的一种无形束缚。而“跪行”和“数百里穿越沙漠,忏悔”所描述的都是宗教信仰的日常仪式。按《圣经》所讲:人有两种罪——原罪与本罪,原罪是始祖犯罪所遗留的罪性与恶根,本罪是各人今生所犯的罪。从宗教的角度来讲,人们为了洗脱自己所谓的罪孽,经历千辛万苦和肉体的百般折磨来洗涤自己的罪恶,希望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过上舒适的日子。如果说“好”与“坏”、“善良”与“邪恶”并不存在的话,那么忏悔又何来之有呢?很显然至此人类的生存现状已经被活灵活现地描绘出来了:人类在自己造出来的条条框框里小心翼翼地生活,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受其限制。即,人类迷失在自己所创造的樊笼里。“勿需”二字试图把迷失自我的人类点醒,也同时说明人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可笑的生存状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行,要数百里沙漠忏悔,却依然做着这些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以选择不这样做。这就充分表明了人类对目前自己这种生存状态的无知和懵懂。这种迷失自我的状态与诗人当时所处的大环境也是有很大关系的。罗洛·梅在他的《人的自我需求》一书的序言中写道:“当我们的社会处于标准和价值观巨变的时代,我们将会被抛回到对自我的寻求之中。”19世纪80年代的美国文化、社会和政治都转向比较保守的一面。尤其在文化和社会方面,整个社会基调都处于比较迷茫的状态,迷失了自我,而试图回归传统的价值观和道德观找寻归属感。
对自己所处状态的认知不清,行为深受束缚和肉体深受折磨,久而久之上升为心灵的折磨。诗文中第六行“告诉我你的绝望,我会告诉你我的”表明无论是谁,只要你是人类,都有自己绝望的事情。而且这种绝望一般都是隐藏在内心深处,一般不轻易说出来的。虽然诗文中并没有明确道出这是什么样的绝望,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其他诗文猜测出来。绝望的人心里肯定有很多负担,你一心想要“好”,你认为自己满身罪孽,你跪行,你数百里穿越沙漠忏悔,依旧不能达到心灵的宁静,因为你并没有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而绝望的是你找不到出路,你觉得你就应该像世俗道德般那样品行端正,但是事实上你却达不到这么苛刻的要求。你孤独,因为人类对于自己的“不好”不能启齿,不能与人倾诉。你在绝望的深渊里苦苦攀爬,找不到一只能够让你宣泄、拉你一把的手。人的苦闷不能宣泄,无声地、无奈地挣扎着。人类从对自我本身的认知不清,满身锁链,受道德束缚,受宗教牵制,不能随性,肉体和精神深受钳制,绝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