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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野鹅:自然野性之美

玛丽·奥利弗(Mary Oliver,1935—),美国当代著名诗人,1970年获得雪莱诗歌纪念奖,1980年获得古根海姆基金,1984年获得普利策诗歌奖,1992年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1998年获得兰南诗歌奖。奥利弗还获得过多所大学的名誉博士学位,包括达特茅斯学院和塔夫兹大学。

玛丽·奥利弗1935年出生于俄亥俄州靠近克利夫兰市一个叫枫叶山庄的小镇。她从小就很崇拜第一位女性普利策诗歌奖得主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1892—1950),并深受其诗歌的影响。米莱去世后,经米莱家人的邀请,奥利弗在米莱的旧居生活过大约六七年的时间,亲身感受米莱生活的环境,并协助整理米莱的手稿。奥利弗14岁开始写诗,1955年至1957年就读于俄亥俄州立大学和瓦萨学院,但都没有取得学位。1962年玛丽前往伦敦,任职于移动影院有限公司和莎士比亚剧场。1963年,她出版了她第一本诗集《没有远航》,随后陆续出版了许多其他诗集。回到美国后,她一直居住于马萨诸塞州的普罗温斯敦,过着离群索居隐士般的生活,独自默默地写作。80年代早期,奥利弗曾在凯斯西储大学任教,1986年担任巴克内尔大学的驻校诗人。此外,奥利弗还曾任教于辛辛那提大学,目前是贝林顿学院教授。

奥利弗是位多产的诗人,已经出版了29本诗集,还获得不少奖项,1984年以诗集《美国原貌》赢得普利策诗歌奖,1992年以《新诗选》获得国家图书奖。主要诗集有《夜晚的旅行者》、《美国原貌》、《灯光的屋宇》、《新诗选》、《白松》、《西风》、《树叶和云》等。奥利弗深受惠特曼和梭罗的影响,她的诗歌主要围绕着自然展开,透着诗人对自然的敬畏和无比的亲近感,并在无形中悟出深邃的人生哲理。她常常以平淡而致人宁静的语气把自然的静态美和动态美用诗歌灵动地倾泻出来。其诗语言简单、直白,如行云流水般天然而成,语言尽管质朴,却能深深打动人心,发人深省。自然在她的笔下,呈现出原始的生态美,散发着无限生命力,读者往往在不知不觉中被其诗所蕴含的无拘无束以及洒脱的生存状态所吸引。而这正是奥利弗所想要的:通过对自然的描写重建人类与自然最原初的联系。尽管自然在奥利弗眼里是超脱于人类的生活,是在另外一个境域散发着自己独特的光芒,她还是希冀着人类有一天能够回归这种最原初的生存状态,她认为与自然的交融使她变得更强大。她对自然这种细致入微、充满灵性的书写为其赢得了“当代爱默生”的美誉,而且被认为是唯一可与爱默生比肩的自然诗人。

奥利弗的诗歌之于当今诗歌就犹如她的诗歌中自然之于整个世界一般,独特而不为纷纷扰扰的现实社会所干扰。在充满了分裂、对抗、阴郁人性的美国现代诗歌中,奥利弗也闪耀着自己独特的光芒。尽管她的诗歌是那般异于世人,尽管她一直过着隐居似的生活,但她诗歌中所描述的都是人类心灵可望而不可即的;她的独居也不同于一般人的孤独。她并不为自己的孤独所苦恼,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并不孤独,在自然中蚯蚓、池塘、海滩、狐狸、狗、草叶、树枝甚至尘土都是她的伙伴。可以说,她是快乐地孤独着,一种与万物为伴、与万物融为一体的快乐。从这一方面,有人把奥利弗与狄金森相比,她们都喜欢孤独和内心独白。著名诗人斯坦利·库尼茨曾对她的诗给予极高评价:“玛丽·奥利弗的诗精细、深刻,读上去像是祝福。她独特的天赋在于将我们与我们在自然世界的种种源头联结起来:它的美、恐惧、神秘和慰藉。”

玛丽·奥利弗的诗以书写自然而著称。她往往以一种独特的视角审视自然和人类的关系,把自然放在一个优于人类的高度,试图重建人类与自然最原初的亲密联系。《野鹅》一诗选自奥利弗1986年出版的诗集《梦想工作》,是该诗集最为出彩的一首诗。这首诗可能是对米莱的诗歌《野天鹅》的一种回应。在《野天鹅》里,米莱借受伤的野天鹅来表达自己的无奈追求和绝望挣扎。而奥利弗在《野鹅》里面,借野鹅之口告诉绝望或孤独的人,无论怎样人类在自然大家庭中都有一席之地,都能从自然中找到归属感。

诗歌《野鹅》将人类与自然万物的生存状态进行对比,描绘出一幅幅天然画卷,呼吁人类甩掉一切俗世的束缚,回归最本真的自我,提倡一种如同自然万物般无所羁绊的生存方式。全诗充分展现了诗人与自然无比的亲近感。诗人首先以一种劝诫的方式影射人类迷失自我的生存现状:受道德束缚,受宗教牵制,不能随性,肉体和精神深受钳制,绝望,孤独。这种劝诫的方式也同时宣示了人类对自己这种生存状态的模糊认知。然后诗人以质朴的语言,平缓而自然地把自然万物的生存美感展示在人们面前:沐浴在阳光下或被雨露滋润的草原、森林、高山、流水,还有那高空飞翔的野鹅,这些事物都以其最原始的状态存在着,而且精彩地活着。人类之殇让人揪心,而自然之美却给人以无限遐想和慰藉。通过这种对比,使人不知不觉沉浸在大自然永恒流动的本质中,深受其感染而产生冲破文明樊笼的冲动。

野鹅

你勿需恭顺,

你勿需跪行,

数百里穿越沙漠,忏悔。

你只需让你体内温柔的野性

爱其所爱。

告诉我你的绝望,我会告诉你我的。

与此同时,世界仍在继续。

与此同时,太阳以及水晶般晶莹的雨水

正穿越自然风景,

越过草原与幽深的森林,

越过山岳与河流。

与此同时,野鹅,在高远明净的蓝天,

再次飞向家园。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多么孤独,

这个世界为你提供了想象空间,

它像野鹅般向你召唤,粗糙却令人激奋——

一遍又一遍地宣告你的位置

就在万物的大家庭之中。

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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