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谣·结交在相知》·汉乐府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
甘言无忠实,世薄多苏秦。
从风暂靡草,富贵上升天。
不见山巅树,摧杌下为薪。
岂甘井中泥?上出作埃尘。
汉乐府这首《箜篌谣》,取名优美如箜篌般铮亮,实际上名不副实,与诗文没有进一步的联系。
那么,这是一首什么样的诗歌呢?
"结交在相知",原来,这是对交友的真诚谏言。天下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去,天下人忙忙碌碌皆为利往,人生在世,活着真不容易,作为社会人,要尽责社会公益事,创造人生价值;作为男人女人,要尽丈夫妻子、父亲母亲的责任,创造自我价值;作为当下人,还要为自己活着而奋斗、打拼,创造理想价值。人文环境,社会因素,经济现状,成为一个人最起码的生活支撑和发展条件。因此,这个繁华、浮空、拥堵的人世间,交友成了一种必要。
人与人交往,古代人以什么作标准呢?
"相知"则是第一要义。古乐府说:"骨肉何必亲?"只要是心心相印,意趣相投,人生何处无知己?只要一直向前走,向真挚真心靠齐,何愁交不到知己,又何必在乎是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能说到心里去,能种在心坎上,能滋润心田中,就是真心可信的朋友。如果亲人间无法沟通,心与心无法走到一块儿,各自为政,那么,再亲的亲人都会产生隔阂,甚至影响、发展到亲人相离相间的地步,古今往来也是有此情形。亲不亲,全看心,靠心,交心,懂得。汉乐府的这个择友谏言直截了当,深入浅出,性情的方法。既然朋友要相知,那么怎样的朋友才算相知呢?汉乐府继续道:"常常说那些漂亮好听的话,谈甘甜如饴的事情,其实,要多思索,人人都喜欢听好不听坏,报喜不报忧,说易不道难,诸如此类的不是金玉良言,也不是真实的朋友之言,这有点像战国时的"苏秦",行走于各国之间,一张巧嘴利嘴,心思多窍而多变,游说君王国主,投其个人喜好,对症说辞,伶牙俐齿一套套地真假难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历史上被看作耍嘴皮子的人。对人缺乏真诚度,也没有真正交往的实心。因此,汉乐府说,不要被花言巧语蒙蔽,华丽之言,多为不实。
交友,就要交出自己的一颗心,是热乎的,认真的,恭谦的,以心换心,情到深处自成友人。
这世间什么人都有,可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自然归宿。"从风暂靡草,富贵上升天。不见山巅树,摧杌下为薪。岂甘井中泥?上出作埃尘。"如果有劲风过,一些小草会俯下等候再次地挺起,一些小草会随之飞上了天,飞上了天的小草还不逍遥,觉得高人一等,富贵横来。其实,你看那山巅上的树木,高耸挺立,好不威武,可是,当遇到风吹雨打折了时,不是和普通的树木一样作了柴火了吗?井下的泥土,从来不甘心作了井下物,且迈出井口,一阵热浪熏烤,变作了灰尘扬土不复存在了。过轻则飘,太高易折,想多很累。像这样的人,一定要在择友范围之外,人要保持一颗本心,初心,平常心,才会交好友,挚友,知己。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知己朋友一见面,免不了交杯换盏一番,对于李白来说,自是不必说了。于是,就有了一首朋友聚会的临屏佳作。畅快淋漓地倾吐,是太白一绝,看他如何来说酒,说朋友,朋友的相聚的。
他说,两个人一起喝酒,在什么地方?在有山花的地方,那自是山上了。这山上住着什么人,与李白对酌酒意情怀呢?在古代的诗歌里,我们常常可以看到隐士们写山野乡村的佳句,那么从此处可以作一个推测,与之举杯的多半乃一位隐居的高人。二人在山花丛中,优美的环境,盛开的鲜花,一派别有洞天的非人间景色,难怪忘我地尽情在喝酒,看山花慢慢地开,我们喝酒一杯再一杯,别停下,干了它!这里连用三个"一杯"、"一杯"、"一杯",说明杯不离手,人生快意,岂是"我辈"能懂得、理解和感受到的?李白作《将进酒》,天下名篇,酒喝得兴高采烈,欢畅无比,直至酩酊大醉。这里的朋友二人品味对酌,即是喝酒,也是寻意,这喝的是朋友酒,朋友之交千杯少,莫停杯!
古人喝酒,乃太白最直性也,谁能饮下他的三百杯,而今同醉消这千古愁?太白的酒,世人皆愿尝的穿肠佳酿,可忘了暂时的忧愁。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喝着喝着,这酒意来了,太白说:"我醉了啊!想枕一眠,你也且去睡吧,待到哪天我心思想法又来了,便会自个人不请自到,抱着我的琴再来喝酒。"这太白,爽直,干净的爽直,没有半分矫情,这也是和隐居者一定很熟悉相知的缘故,可随意说,纵情歌,不拘束于小节、雅士之风,犹如那山花一朵朵恣意地开放,没有什么顾忌。来飘逸,走自由,古人交往,朋友交往,一个"洒脱"也难以诉清的忘我状态。友谊,不是当如此的无拘无束地敞开心扉吗?
做李白的好友,真幸福!这幸福的古人们,淳朴的友谊,宽厚的情怀,无羁的交往,才是真正的自然之态,人之感情,若要健康,只有自然为之。
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
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每个人眼里的世界、世态、世人,从获取的截面,从审视的高度,从看待的标准,其实是不相同的,比如老百姓认识不了朝廷政治事,宦官不全然了解人间疾苦病症,各自都站在各自的世界观里和生活场景里观察现实时,难免有偏差。当然,那是大范围大局面的事情,如果说一桩身边事,则是有依有据,有凭有证的,所述故事也就自然可考了。
唐代诗人张谓说:"长安城里有一个'长安壁主人',这人如何呢?此人非常市侩,乃趋炎附势之人,善于口是心非地作应酬之事,喜欢答应、许诺,却不是真正想办事之人,只不过是虚意奉承罢了,假、冷、虚,内心冷漠,和人根本谈不上情谊,遇上事情找,他不过是作你'路人甲','路人乙'而已。"
张谓的《题长安壁主人》,只是当时的一个社会缩影,诗人将触角深入到一些普通的事情中,却以小见大,更一针见血。"长安壁主人"就是"小人"、"市侩人"、"投机取巧的人"的代名词,这样的人要认清了,可不能作了朋友。朋友心,岂能是金钱能收买的,岂能用金钱的价值衡量友谊的分量?张谓的鞭策与警言,当是绝佳的"交友须谨慎,认真对待之"的真实教材,实践出真知,也许,诗人正是有这样的经历,才写出了这般浅显易懂又有参考价值的交友"须知"说明。
《送僧》也是张谓的一首佳作。
童子学修道,诵经求出家。手持贝多叶,心念优昙花。
得度北州近,随缘东路赊。一身求清净,百毳纳袈裟。
钟岭更飞锡,炉峰期结跏。深心大海水,广愿恒河沙。
此去不堪别,彼行安可涯。殷勤结香火,来世上牛车。
禅心佛缘,人生多送别,送别中,有多少参禅悟道的醒悟,就像这即将离去的僧人,诗人送走的是友人,还是徒留一片寂静在追忆中?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每个人的梦又都不同,但是,如果每一个人多一点僧人般虔诚的素心,多走一段僧人走过的路径,多一些清静清疏的向往,多一份宽广诚挚的心怀,是不是这人间会有更多的美好,彼此携手的机会更多,缘分也会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