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橘听了苏有成太太的话之后，默默地想了想，才对苏有成太太说道："这件事情是很难办的。小宽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心思本来就不安稳，这倒不是他存心学得轻佻，何况他天天都能看见云鬟，都能跟她说话，就是存了些心思也不奇怪，但是他未必想得有多远，而且这样的心思，日子久了，也就淡了，还是让他自己在这几年内将那些心思无声无息地想清楚、了断了为是。小宽从小就喜欢海棠、凡事都对海棠特别地好，就是海棠有时对他不在意，他也还是一样地待她；我记得他以前跟我说过'姑姑，我从来也没见过还有第二个像海棠那样的女孩子'，他说话时的口气之郑重，让人觉得那一刻，他简直就是个大人了。海棠也喜欢小宽，虽然她自己从来也不说出这层意思，但是只要想想，他们在西安的时候相处的情景，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两家人也不会提给他们订婚的事了。大嫂说的那个办法其实根本就不算是个办法--他们家的大儿子尔贤娶苏州吴家的姑娘吴紫华之前，大嫂就总是觉得吴家太官派，他们家的姑娘太娇贵，怕这样的姑娘嫁过来之后不是个能服侍丈夫、支撑家务的媳妇，又怕这样的媳妇将来会不服婆婆的管教。因此，紫华嫁过来之前，大嫂就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大丫头月婉指给了尔贤，让月婉服侍了尔贤。紫华嫁过来之后不到一个月，大嫂就命人请客费事地给尔贤又办了一回娶妾的婚事，让月婉正式当了尔贤的二房。紫华在面子上倒是不敢抱怨什么，也说婆婆做主让尔贤身边多一个人服侍是为尔贤着想，但是她偶尔也曾跟我提过，说她从来也没敢指望她的命如何如何，但是也从来没想过她的婚事居然平常至此。五嫂，你说自古以来曾有过所谓妻妾和睦的事吗？就是有，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其实彼此心里永远都是有苦楚和怨怒的，只不过有的人翻腾到面子上，三天一泼、五天一闹；有的人暗暗地争、暗暗地斗；有的人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而已。如果按照大嫂说的办法，将云鬟留下，过几年让她去服侍小宽，那就必须在下茶礼、向陆家求婚之前将这件事跟陆家的人说明白了，特别是得跟海棠说明白了才可以，可若是那样一来，陆家的人还会同意这门婚事吗？就是陆家的长辈同意了，海棠自己能同意吗？海棠的脾气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她虽然不跟你吵、不跟你闹，但是她坚决不同意的事就别指望她能改主意。海棠一拒婚，这门婚事就永远别提了，那时小宽会是个什么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苏有成太太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叹着气说道："我也是觉得这件事太难办，才跟你商量的。不过云鬟还是得先留在我们家，我以后会慢慢地给她仔细找一门好亲事，将她的后半辈子安顿好了，那样我才能放心，不然总觉得对她太狠心了，人皆有情，很多事也不能苛责她。"说到此处，苏有成太太将话停了下来，看了看陈漱雪，然后对她说道："漱雪，我们只顾唠叨这些麻烦事，一时也没照顾到你在旁边，你是个明白孩子，别介意才是。只是这些话千万别跟别人提起。"陈漱雪点头，说道："五舅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