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对梁启超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因此,特意破例赏给你六品衔,派你办理译书局事务。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奏陈的事,尽管具章,让我尽早知道。"
梁启超立刻答道:"是。"
光绪皇帝将正摆在自己面前的那部《变法通议》轻轻地翻动了一下,然后,他说道:"你先跪安吧。我将你写的这部书仔细看看。"
梁启超按照礼仪,给光绪皇帝磕了头,然后,他站起身来,后退数步、直退到门帘边,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去,退出到东暖阁门外。
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初一日(1898年7月19日),光绪皇帝颁布上谕,命令改定科举新章。在这道上谕中,光绪皇帝将张之洞的那道《妥议科举新章折》大大地赞扬了一番,并毫不含糊地支持了张之洞所提出的那个改革方案。
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初七日(1898年7月25日),光绪皇帝诏颁张之洞所著之《劝学篇》,令直省刊布;并命令康有为督办官报。
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初十日(1898年7月28日),光绪皇帝命令慈禧太后的"奶弟弟"荣禄会同张之洞一起督办芦汉铁路。--让荣禄会同张之洞一起督办芦汉铁路,自然是慈禧太后的意思,因为她想让荣禄这个心腹奴才趁机掌握芦汉铁路这条国家大动脉的大权,也想借着赏这个肥差给荣禄的机会,让他多多地贪污、多多地受贿,捞取巨额的钱财,以笼络他,让他随时听命,为她自己在心中已经酝酿、筹划了很久的一个巨大政治阴谋效死力……
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十三日(1898年7月31日)夜,湖北省垣武昌的湖北巡抚衙门内,后宅的一间书斋中,谭嗣同正准备给他的妻子李闰写信……灯光悄悄,牵愁照恨,心中万端,纷纷缕缕,连他自己一时也难细细理束,哪些是因为多年的感慨惆怅,哪些是因为这半年以来的离情别绪?……
一幅素笺早展,半砚新墨已浓……
谭嗣同凝思很久之后,终于握住一管狼毫,用食指压住笔头,倾然而书……片刻书成,列列行行,依旧是他多年以来给李闰写信时的熟悉模样……他的书法沉潛北魏、参以汉隶--他从幼年初学写字时就开始练起,历经多年才逐步练成、并达到极深的造诣,看看他此时给李闰新写成的这封信,再想想十五年之前,当时年仅十八岁的他在与李闰新婚不久之后给李闰写的那些信,他不禁蓦然惊觉,那时,他的书法是那样幼稚,而且,那时,岂止是他的书法是那样幼稚!……
"夫人如见:
总理衙门有文书(系奉旨,又有电报)来,催我入都引见,可见需人甚急。虽不值钱之候补官,亦珍贵如此,圣恩高厚,盖可见矣。现定本月十六日乘轮赴南京领取咨文,赶速入都,途中别无耽搁,亦甚忙碌。此后暂不写家信,实因无暇,幸勿悬盼为要。
闻湖南今年又是荒年,浏阳可住则住,万一有土匪等可怕之事,即可雇一船迅速来鄂(且看五嫂回家何如,再与之商量),至要至要!
现在署中均相安,甚和平无事。
父亲慈心更甚于昔,亦甚惦念我等,曾问我:家眷到底在何处住好?我对云:暂在浏阳住甚好;若浏阳不安静,即可令其来署中住。大人深以为然。请临时自酌可也。若世界平静,总以住浏阳较为方便。
前在省托唐佛尘寄回书箱等件,其中皆是要物,想均收到矣。
此请
德安!
复生手草六月十三日
附录电旨
湖南盐法长宝道黄遵宪、江苏候补知府谭嗣同,前经谕令该督抚送部引见,着刘坤一、张之洞、陈宝箴,即行饬令二员,迅速来京,毋稍延迟,钦此。"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春末之时,湖南维新形势就已经恶化。湖广总督张之洞指责《湘学报》和《湘报》煽播"必致匪人邪士,倡为乱阶"的悖谬文章,电令湖南巡抚陈宝箴等人对于《湘学报》和《湘报》进行弹压,并将他所著的那所谓"正人心、开风气"的《劝学篇》从光绪二十四年四月初一日(1898年5月20日)开始,在《湘学报》上连载。谭嗣同是《湘报》的董事、撰述,而且,由于此时湖广总督张之洞不在湖北省垣武昌,他的父亲湖北巡抚谭继洵暂行兼署湖广总督的政务,因此,湖南维新人物推举他亲自去武昌,面见他的父亲谭继洵,力陈是非曲直,争取维新言论自由。谭嗣同虽然知道他父亲与张之洞相比,其顽固有过之而无不及,去说服他父亲利用现有职权支持变法、新政,简直就是妄想,可是,在同仁们的恳托之下,他还是决定受命、前往武昌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