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溢乳
叶某，女，53岁，农民，1987年11月9日初诊。患者平素精神抑郁，自述近月来渐觉乳胀，并有乳汁分泌。初时量少，继而日渐增多，近两周每日可挤出乳汁约2小杯(约100～150ml)，质清稀，色浅白，无明显包块，经当地治疗未效而来诊治。疑脑垂体病变，经X线头颅摄片，蝶鞍大小形态正常，肝功正常，澳抗阴性，乳汁常规正常，51岁经闭，经用丙酸睾丸酮及炒麦芽治疗疗效不显。就诊时，主诉乳汁分泌有增无减，时有自溢，乳房微胀，面色萎黄，神疲体倦，腰膝酸软，头晕耳鸣，并见心悸，饮食减少，小便清长而夜尿频多，大便正常，舌淡胖，苔薄白，脉细弱，此属中医“乳溢”之证。因肝郁日久，导致脾肾两虚，气不摄精所致，拟用补脾肾，固精气，佐以疏肝气之法治疗，选用金锁固精丸加减。处方：沙苑12g，莲须、柴胡各10g，芡实、煅牡蛎、炒麦芽各30g，煅龙骨、黄芪各20g，小青皮6g，炙甘草3g，诃子4个，3剂。服药后乳胀好转，乳汁分泌大减，仍觉腰酸，眩晕，心悸，舌淡苔白，原方去柴胡、诃子，加山萸肉10g，淮山药15g，菟丝子12g，3剂。三诊时乳汁已止，诸症均减，去炒麦芽、小青皮、煅龙骨，加党参15g，枸杞子12g，再服3剂，以巩固疗效，病无复发。
本患者“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而乳汁自溢，故诊为“乳溢”证。乳汁为精血所生化，来源于脾肾之精气。而乳溢证每与精气虚弱，气不摄精；或情志不舒，肝气郁结有关。本案以乳汁自溢，质清稀，腰膝酸软，眩晕耳鸣，神疲体倦为主症，兼有乳胀等表现，四诊合参，属肝气郁结日久，导致脾肾气虚，气不摄精所致。故拟用补脾肾，固精气，佐以疏肝之法，选用金锁固精丸治疗。然该方以固肾涩精，而治遗精、滑泄为方，何以用于“乳溢”？盖乳汁与精液同属精血所化，治本即可固流，收敛即可止乳，方中并有黄芪益气统摄，炒麦芽疏肝回乳，小青皮、柴胡疏肝理气，标本兼顾，虚实同治，而以补虚摄乳为主，故能收效。
二、乳痈
刘某，女，28岁，1994年6月3日诊。右乳房肿胀疼痛8天，伴有持续性发热，在分娩后第6天，因授乳时乳头破碎疼痛甚剧，继之乳房突然肿胀作痛，全身恶寒发热，骨节酸楚，曾去乡卫生院治疗，静滴青霉素3瓶(计2400万U)，口服中药(不详)热退未尽，乳房疼痛依然不减，每次授乳后乳房疼痛如针刺。
检查：右乳房较健侧肿大，按之内上象限肿块约4cm×45cm大小，质硬而坚，压痛明显，无波动感，皮色如常，乳腺腺体较肿胀，乳头破碎处已结痂皮尚未脱落，乳晕表皮伴有丘疹，无滋水渗出，苔薄腻，脉微数。患者先有乳头破碎疼痛，因而不能使乳儿吮尽乳汁，以致乳汁壅滞，乳络不通，阻于肝胃二经，营卫不和为患，治宜疏肝理气，和营通乳。药用：柴胡10g，青皮6g，公英15g，当归10g，赤芍10g，银花15g，麦芽30g，丝瓜络10g，路路通10g，甘草3g。外治：以清热消肿止痛为法，局部敷贴一笔消膏。复诊时，发热已退，乳房肿块逐渐缩小，压痛减轻，在授乳后仍感乳络疼痛，再以上方加香附、瓜蒌、鹿角霜等，连服10剂，乳房破碎已愈，且痂皮脱落，乳汁通畅，授乳时乳络疼痛消失。
乳部依据经络的循行分布，乳头属足厥阴肝经，乳房属足阳明胃经，产后气血运行有序，脾胃运化如常，则乳汁畅通，今由乳头破碎疼痛后结痂皮，不能使乳儿吮尽乳汁，形成乳汁积滞不得外流，且因肝气郁结，胃热壅滞，以致局部气血凝结发为乳痈。在治疗时用柴胡、青皮、陈皮疏泄肝气，银翘清阳明胃热，麦芽醒脾健胃，公英、丝瓜络、路路通疏通乳络，合当归、赤芍以和营。复诊时，因热退身凉，上方去清热药，又因结块尚未消，故加重理气通乳之品，如香附、瓜蒌、鹿角霜等的用量，经辨证加减治疗后，消退而愈。
外吹乳痈在发病1～2天，局部有肿胀疼痛后，均伴有恶寒发热，骨节酸痛等全身症状。经连用抗菌素治疗，有时在全身症状控制以后，乳房局部肿块仍可持续不消，甚至也可化脓，且在每次授乳后可伴有乳腺疼痛的自觉症状。本病例经使用抗菌素治疗后，全身症状消失，而乳房肿块由于质地坚硬，皮色不变，压痛不显，可迁移日久不消，有时与乳腺增生病和纤维瘤相混淆，因此，须问明发病情况和既往治疗经过，例如是否有急性发作，分娩前乳房是否有块以及患病后是否应用抗菌素治疗等，用以鉴别。
三、胎萎
胡某，女，23岁，农民，1983年8月就诊。患者卧于担架，不能起坐，声低悬微，唇红鼻干，肌肉削瘦，形体衰羸。询其病史，婚后已停经5个月，初起发热汗出，烦渴呕吐，不欲食，持续半月之久，发热呕吐少愈。但自觉心烦，心悸气短而怔忡不宁。潮热自汗，五心烦热而午后益甚。口燥咽干，时时干呕而吞咽亦觉困难。小便短少，大便5～7日不解，每次大便必是燥屎硬结而肛门裂痛流血，痛苦不堪。舌红而干，脉细弱，屡治未效或主以和解的小柴胡汤、半夏泻心汤、逍遥散之类；或主以攻下的桃仁承气汤、增液承气汤、调胃承气汤、黄龙汤、玉烛散之类；或主以补养的四物、八珍、人参养荣、麦味地黄、补中益气、香砂六君之类。细析此证，婚后停经5个月，又见呕吐厌食等妊娠征兆，当属妊娠病，然发热汗出，呕吐已久，必然损伤津液，衰耗气血。今患者形羸色败，体槁如柴，且舌红而干，脉细弱，显系体内之精血津液亏乏过度，由内燥太甚而致胎失滋养，于是诸症生焉。若胎死腹中，当下其死胎，但患者舌上未见青色，小腹亦无寒冷之感，口中又无秽气，不能断为死胎。若胎儿尚活，当大补精血以挽其生命，可是病人之精血已夺，形羸神衰，胎儿岂能生存？因即请妇科医生听胎心音，以进一步明确诊断。妇科医生见病人如此形象，尚不信其有妊，岂料在其瘦瘪之下腹部却听到了较弱胎心音。诊断既明，病属内燥太甚之胎萎不长，以胎儿尚生，乃可图滋养，当以滋补精血，生津增液之法治之，加减复脉汤重剂加人参、当归、肉苁蓉、菟丝子。处方：红参、炙甘草10g，当归身12g，肉苁蓉、白芍、生阿胶、菟丝子各15g，火麻仁20g，大生地、麦冬各30g，服3剂，诸症开始好转，病人气色转佳，再服5剂，诸症渐愈。4个月之后，产下一子，至今母子健在。
胎萎不长，又称妊娠胎萎。此证病因复杂而病变多虚。《妇人良方》云：“夫妊娠不长者，因有宿疾，或因失调，以致脏腑衰损，气血虚弱，而胎不长也。”《景岳全书》又云：“妊娠胎气本乎血气，胎不长者，亦惟血气之不足耳。故于受胎之后而漏血不止者有之，血不归胎也；妇人中年血气衰败者有之，泉源日涸也；妇人多脾胃病者有之，仓廪薄则化源亏而冲任穷也；妇人多郁怒者有之，肝气逆则血有不调而胎失所养也；或以血气寒而不长者，阳气衰则生气少也；或以血热而不长者，火邪盛则真阴损也；凡诸病此者，则宜补、宜固、宜温、宜清，但因其病而随机应之。”本案正是由精血津液亏损所致的胎萎不长，必须大补精血津液，俾化源充足，自然胎长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