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没亮,一阵地动山摇的金鼓声将我惊起。翻身抽出离子梭,飞步而出,吴伙什与剩下的亲兵正等在门口,见我忙道:“田副军!汤成玉派人来请你登城——”
回头看钱起立在台阶下,一脸焦急,隐含愤怒,我立刻明白是吴伙什担忧我身体欠佳拦了他的驾,笑一笑:“抱歉,睡死了——”
钱起苦笑道:“这种环境,这种时候,你也能高卧——主公已等太久了,大人快随我去吧!”
早有人牵过战马,我爬上去随他驰往城门。汤成玉站在城楼上,烦躁不安地走来踱去,终于等到我涔涔喜动颜色:“田副军来得正好,刘军在城外讨战,我左右无人敢出——烦田副军为我抵挡这一阵,胜之定当厚谢!”
我扫一眼他身后武将,果然近半挂彩,萎靡不振,只能点头应承:“汤大人放心,卑职来就这目的,自当尽力。”
反正连据说很强的杜飞都不堪一击,我勇气倍增。下楼跨马提梭,令开城门。汤成玉派钱起引一支人马,在后为我掠阵。
出城一看,对面一军,黑压压遮天蔽日,摆开阵势。一员银盔白甲的青年骁将当先立马,横枪鞍前。五官俊秀,眉目风流,虽不及周谨俏拨,也不及云孤惊艳,别有一番凛凛威严。
我看他,他也在瞧我。瞧了半天,猛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来将通名!我将云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我心想他还不如杜飞,仗着离子梭在手,哪里怕他,笑嘻嘻拍马上前,道:“将云,你这话说得有语病——都成鬼了,哪还能在你枪下再死一次咧?”
将云呆了一呆,随即对我轻佻的态度悖怒:“少废话!报上姓名——”
“田文。”我叹口气,再度重复撒谎。这古人个个是死榆木脑袋,千篇一律的开场白不乏味啊?
“你?你是田文?!”将云明显吃惊,重新仔细打量我一眼:“就是你,昨夜伤了我三哥?”
我有点无辜:“他先动手的!”
将云瞪着我,一时间,似乎想发作,又忍不住失笑:“你!我定要拿下你,为我三哥报仇!”
我粉不满:“哪有那么严重!报仇——那你们昨晚杀了我家一千来人,是否也该我说:报仇?!”
可能我们交谈太久,身前身后。军士开始骚动起来。将云剑眉一挑:“少罗嗦——看枪!”
他的枪好快!
我明明已开始在躲了,却还是没躲过,刷的一声,枪扎肩头,入肉四分,疼不可忍。我闷哼一声,将云抽枪,带出点点血花,他惊疑远甚于我,失声道:“你?!你为何不躲?”
老天爷明鉴!
——我是想躲啊,但念头远没他枪闪得快,等开始躲了,他枪已撩开我一块皮肉,连马后炮的格挡都顾不上!还好这一枪他看来是试探,否则直奔要害,哪有我命在!
我干笑一声,这才挥动离子梭。
将云眉头一皱,轻松避开我的攻击。想必他这会心头,一定对我糟糕至极的打法鄙视疑惑到极点,顿了顿,竟然没乘势还手。而这期间,我梭擦着他银枪,奇怪的是,预料中景象并未发生。
昨夜杜飞如此,他又如此,我猛然一惊,出了身冷汗,急忙看离子梭——莫非用得太勤,这玩意儿能量耗尽了?
套着黑布套,不方便检查,手不免有些抖,正心念电转,将云轻叱一声,第二枪又搠过来了!这次他可是下了杀心,直奔我咽喉,危急中,全身血液上涌,不知哪来的神力,我身体向后一仰,空着左手,迅疾一抓——不偏不倚,捞住枪头!
锋利的枪尖,割破皮肉,血流如注。
一见着那红,我脑袋猛然嗡的一响。将云急往后拖枪,我用力一拽,竟把他连人带枪拖过马来!
两边将士,齐齐爆发出声喊——
将云虽惊不乱,人一离鞍立刻放手,反倒是我用力过猛,抱着他的枪,跌下马去,摔了个四脚朝天!两匹马泼辣喇跑去,将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拔出佩剑,便往我头顶砍,我连忙撇了枪,举梭招架。将云却是卖弄虚招,飞起一脚,再度将我踹了个狗吃屎。
连续几次吃大亏,丢人又伤身,我脸挂不住了,怒吼一声,在将云扑上来压住我想抓我手时,我膝盖用力朝他胯下一顶——将云叫那声之惨,两个眼睛喷出火来怒视我,几欲夺眶而出!
我管他鄙夷还是怨毒,捉住他披风,用力一推,将之远远抛开。趁他痛得没爬起来前,也跳过去准备压扁他,哪晓得给这混蛋揪住我腰带,借力使力,干净利落地来了个过肩摔。
几下兔起鹘落,完全摈弃武器不用,我们两人象地痞打架般,全没尊严扭在一起。他扯烂我战袍,我不甘示弱,抓掉他头盔,顺嘴还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将云痛哼一声道:“你这臭小子!是人是狗——”
敢情他征战沙场多年,从没见过我这类难缠人物——他好几次将我双臂扭到背后,险险擒住,都被我怪力挣开。翻翻滚滚,拳打脚踢了十来分钟,看得城上城下,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