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奎先果然不以我初见失礼为忤,他房间相离又近,便常往我这跑。一来奉宋维命教我些规矩,二来也讨教拳脚工夫。说来惭愧,离子梭乃个人秘密,我什么也指点不了他,倒论起行军打仗,还是他反反复复讲述给我。骑马,也是在他帮助下花半月时间勉强学会的。
至于阿六,原来只是负责拉皮条的街头混混,难得推荐了我这么个“人才”,得了宋维十两赏银,欢天喜地去了。
一晃呆在邵县两个月时间,米虫当得心安理得。宋维这个顶头上司很好处,老人家喜欢有人捧,有人哄,我闲得无聊也不计较嘴巴多涂点蜂蜜,加上熊奎先人老实得近于木衲,倒让我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一直想就这么混到老,混到死也算了,天却不从人愿。
邻近一个城,据说是小势力汤成玉下属的守将,某日派人给宋维送来封信。要求联盟。美名曰联盟,细看那罗列条款,具是逼人卖国求荣。气得宋维一早上在大厅里拍桌子顿板凳,把汤成玉祖宗十八代骂尽后,将我们都找去商量。
老人家年纪一把,脾气跟年轻小子样火暴,所谓商量,无非说来说去只围绕说怎么出这口气,雪这番耻。最后,翻出军事图,一堆人脑袋碰脑袋开始琢磨怎么对付来犯之敌。
熊奎先不晓得怎么做声,我是懒得做声。几个长什、伙什气咻咻叫嚣:“耶川城离我们不远,汤成玉就只派了不足八千人守城,听说守将朱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腊枪头儿,大人不若发兵,直接将它袭取罢了!”
我瞄一眼桌上资料,切!说得轻巧,人家是没足八千,可你自家县衙连打杂的凑上,刚三千人啊!谁袭取谁?
宋维拈须沉思,想来他自己也心里有底,否则,何必至今在这干受人气。
“小田,你怎么看?”
伴随他的疑问眼光,众目睽睽,我坐不住了,站起来:“这——大人,依小人愚见,汤成玉既有吞并邵县野心,估计你拒绝与否,他都会找借口打过来。江伙什言之有理,先下手为强。”
哎——我晕头了,怎么会说这种话?不过事实摆在眼前,昧良心不成啊!再说,宋维是我米缸,米缸破了,米虫怎么生存?保他是本能。
宋维点了点头,盯着我的眼,现出一丝喜意:“依小田之见,如何先下手为强?”
靠,先下手为强又不是我说的,干啥问我!但既然问了,也不好装傻,凑过去观察下地形图……看不懂!呜……“这个圈是什么?”
“田副军,那是水。”有人好心解说。
“那个——那个红笔勾的点点呢?”
“代表山。”
“……兰色的块?”
“耶川城!”
狂晕!——我无语半天,才少气没力开口:“就是说,到耶川城,除了一条旱道直通东西,无路可去?”
“对。”
已经没人理会我和解说员了,宋维低声征询其他人意见。我坐在那,听他们不厌其烦争执,慢慢地,觉得疲劳。摆摆手,对宋维说:“大人,你就依那朱喜要求如何?假和谈名义,诱他相见。只要由我挨得他身,一梭打晕,到时兵不血刃,夺了他城。”
人人瞠目结舌望我。熊奎先道:“小田,你怎能保证,不伤大人一丝一毫,拿下耶川?”
我怔了怔——确实,没干过,没把握。还装隐形好了-。-!
宋维为化解我的尴尬,善意地接过话头:“这样吧,采取江长什的办法,先派一队人马星夜驰骋耶川,乔装百姓骗开城门。我引大军,随后就到,两下一夹攻,夺得城池最好,取不得,退回邵县再作商议。”
两千多兵,好意思自称大军,我替他汗——无可奈何想来,乱世终究是乱世,不管你躲到哪,也甭想风清云淡独善其身。下次找主子,定要找阿斗哥之类天才人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