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汾河还似个小姑娘一般娴静,在晋阳旁边,伤心地落泪。
并州都城晋阳地处并州腹部,太行山雄居于东,吕梁山巍峙于西,云中系舟二山合抱于北,晋中平原展布于南,汾水自北向南纵贯全境。一个建城几百年的重镇,只剩下一片狼藉。
刘琨等人走遍大街,找不着州府,建筑几乎被烧焚一空,僵尸遍地。侥幸存活下来的民众,有不少被饿成活骷髅,面无人色,整个城内荆棘成林。桃花见一匹野狼叼着人肉四处乱窜,吓得哆嗦着躲藏在刘琨身后。
刘琨对疲惫不堪的军士们说:“跟我们一路碰见的一样,晋阳也是让人触目惊心,匈奴军队已经把三晋大地蹂躏得不成样子,我们怎么办?没别的办法,只有打起精神来干活!”
令狐盛长长地出了口气,道:“我们到家了。我们的家会是一个与并州相称的城市。”
不出几日,晋阳城里的街道干净起来,百姓又开始出来做生意了,逃出城的人们也纷纷归来。
刘琨不敢有丝毫地怠慢,加紧训练军队。他想着要把这北方的战略重镇治理好,必须消除外患,此时周围形势是何等的严峻。南部的河东、平阳、上党等地,都先后被刘渊占领;北部的雁门和新兴,也同时处在鲜卑族的控制之下,晋阳只管辖着附近的一些零星郡县,实际上是一座孤城了。他身为并州刺史,振威将军,手中却无强大的军队,而司马越的兵力,连保卫洛阳都成问题,怎么会投放到并州呢。要想让并州人民安居乐业,是何等的艰难啊。刘琨采用瓦解刘渊的计策,与胡人各部联系,以图分化匈奴汉军的力量。并派人找到了石勒失散多年的母亲和儿子,予以送还。
夜晚,住在帐篷中的刘琨刚有睡意,附近传来一阵骚动。他披衣坐起,卫兵报告说有盗匪来袭,刚刚打退。
受到惊吓,他睡意全无,提剑出来,见桃花房里还亮着灯,站在窗外问:“桃花,该熄灯了。”
桃花推门出来,道:“将军,你的衣服破了,我给你补好了。”
刘琨苦笑道:“看来荆棘也想吃我刘琨的肉哇。”
他吩咐桃花进屋睡觉,自己却望着星月遐想。晋阳与洛阳遥遥相望,也不知卢雪现在睡下了没有。
天上的星星闪烁着希望,弯月悬浮在星空当中,与他对着脸儿,一动不动。
月光落进汾水,一河的水都给染上了银白色。
刘琨长剑所指,水花纷飞,月亮碎而再复。
晋阳街头,刘琨和令狐盛踏步而过。走近建府衙的工地,工匠们正汗流浃背地夯地基。一位监工的玉面书生,约三十多岁,乌发三尺,长得精瘦,双目炯炯有神,上前答话道:“小生徐润,见过刺史大人。”
刘琨道:“你就是徐润?听说你从前在州府做事?”
徐润答:“一介小吏,不足挂齿。”
刘琨见此人伶牙俐齿,思维敏捷,便道:“晋阳百废待兴,希望你继续为本州做事。”
徐润说:“那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久闻刺史大人威名,文武双全,十分地敬仰。”
令狐盛奇怪地问:“刘将军刚来并州,你如何听说了?”
徐润呵呵一笑:“二十四友文章闻名天下,闻鸡起舞剑法威震江湖,小生怎能不知?”
刘琨微微笑道:“听口音你是河南人呀。”
徐润说:“我本洛阳人,十几岁时随父母逃荒至此。”
刘琨道:“那么你对晋阳了解多少?”
徐润娓娓而谈:“春秋时晋国正卿赵鞅令家丞董安于建造,取名晋阳,至今经历了八百余年的沧桑,它东连常山,南通洛阳,北接朔州,位于三晋之首。大人扼守晋阳,胡人不战自退。”
刘琨道:“不管怎样,越石将不遗余力地为皇上分忧,使并州百姓少受战乱之苦。”
徐润道:“如能如此,小生将感激涕零,替并州百姓向刘大人致谢了。”
刘琨一挥手,说道:“呵呵,谢什么,还什么也没做成啊。待到晋阳城里百姓安居乐业,山花盛开的时候,我们一起谢皇上才是呀。哈哈哈哈。”
刘琨心里明白,晋阳城随时都有失陷的危险,他和令狐盛一起登上山冈观察地形,周密布防。俯视晋阳城,犹如汾河畔的一颗明珠。四周地势大气,正是藏兵运兵之地。刘琨对令狐盛道:“现有的城池太小,经不起一场大战了。我们不如把它扩大,依照地形修筑城墙,让现在的晋阳城变做城中之城。”
令狐盛环视一下,颇有同感。他兴奋地说:“大人,你的这个想法太好了。只是工程太大,恐怕一时不能实现啊。”
刘琨信心十足,道:“我们动员晋阳城的百姓,能干多快就干多快。”
令狐盛赞叹说:“大人,你真是有英雄之志啊,非常人可及。”
刘琨摆手道:“越石一介书生,何谈英雄,是国难当头,让越石痛定思痛,肩负起守卫疆土的责任。令狐兄,你胆识过人,越石欣赏的很,今后守卫晋阳,驱逐胡人,光复整个并州的大事业,就仰仗您了。”
令狐盛庄严地说:“在将军的统率下,令狐盛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