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十年来,现代医学发生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取得了许多了不起的成就。今天在一些现代化的医院里,人们不仅可以进行各种现代化检查,如应用CT(计算机断层扫描)、核磁共振、彩色超声诊断等仪器,来发现人体内一些微小的病灶,而且还可以做许多复杂的手术,如心脏移植、显微外科手术等。据科学家们预测,到了21世纪,人类将使用基因方法来彻底根治人体内的许多疾病。
说起现代医学的产生和发展,也才是近一百多年内的事,而人类医学的发展却经历了艰难而漫长的路程。在欧洲的中世纪,甚至在巴斯德出生后的头几十年,医学还是相当落后的。
现代人很难想象,欧洲中世纪时的外科医生是理发匠兼任的,当时外科学还没有成为一门真正的学科,开胸剖腹的大手术还是神话,人们只是做一些脓肿切开、伤口包扎之类的小手术。在那时的医院里,医生做手术时,由于没有麻药,操作方法落后,只能用烧红的烙铁去烧灼伤口,常可听到病人哀号求饶的惨叫声,这情景令人惨不忍睹。医生为什么要用烧红的烙铁去烧灼伤口呢?原来,那时的外科医生受一种错误想法支配,认为被枪弹击中的伤口都是有毒的,因此必须用烙铁烧灼,而且还要用烧沸的油剂和蜜糖浇注,这样才能“除毒”。这种荒唐可笑的做法一直延用到16世纪中期,一位名叫巴累的法国军医在实践中发现了这种烙铁烧灼法的错误后,才抛弃这种做法。
在欧洲中世纪,内科学同样是很落后的,医生们对许多疾病不了解或者根本不认识。在诊断疾病时,他们各持己见,对于一些疑难病症,长时间争执不下,甚至发展到两方必须决斗,才能分出胜负的地步。据说,18世纪在牙买加有两位医生同被邀请为一个病人诊病,一位医生叫约翰·威廉,另一位叫派克·本涅特。按照当时的说法,病人患的是胆热病,两个人在诊断治疗原则上发生了分歧,激烈地争吵起来,最后竟决定次日刀枪相见,以决斗的形式了结此事。结果第二天两人均死在对方的枪剑之下。
当时不少医生不学无术,千方百计地榨取病人的钱财,他们荒唐可笑的治疗技术,不知害了多少病人的性命,有时也害了他们自己。中世纪时有位医生名叫约翰·布朗,他有一种奇怪的理论:认为人体是处在一种兴奋平衡状态的,人体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兴奋太多或太少的缘故。他的治疗方法也与众不同,一旦病人被他“确诊”以后,如果属兴奋太多,他就让你用鸦片去抑制,如果是兴奋太少,就要用酒精去激发。此次轮到他生病了,他仍坚信自己疗法的灵验。起初,认为自己是兴奋不够,于是他就大量喝酒来增加兴奋,可后来发现自己酒喝得太多了,属兴奋过度,就又赶紧吃鸦片,这样治疗之后,终于命归黄泉。当然,这仅仅是一则无从考证的传闻而已,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时欧洲医学的落后。
前面已经提到,在古代不仅仅是欧洲,在世界各地传染病都是相当猖獗的。英格兰女王安妮,一生生过17个孩子,有16个夭折在婴儿时期,仅剩下的一个也只活到了12岁。传染病成为人类尤其是母亲和儿童的大敌。当时人们不知道鼠疫、霍乱、伤寒等可怕的疾病是什么原因引起和传播的,自然更不知道怎样去治疗,去预防。
巴斯德是第一位把微生物和传染病联系在一起的学者,而且他一直在思考着寻找一种预防和治疗传染病的方法。
巴斯德首先是从研究炭疽病开始的。炭疽病是一种由炭疽杆菌引起的急性传染病。人患炭疽病是因接触了病畜的皮毛,吸入带病菌(芽孢型)的尘埃,或进食未煮熟的病畜肉类而感染所致。临床上以皮肤炭疽最为常见,其他如肺、肠和脑膜炭疽则较少见。今天人类治疗炭疽病已有了一些特效的方法,如青霉素、金霉素等抗生素对治疗皮肤炭疽有特效。当然,在19世纪巴斯德研究炭疽病以前,人们对炭疽病的了解还很少,当然就谈不上预防和治疗了。
19世纪,法国的畜牧业已很发达,在法国北部的巴黎盆地,有着大片肥沃茂盛的草场,放养着大批的牛羊牲畜,给人们提供了丰富的肉类和乳制品。然而不幸的是,历史上曾多次在牛羊中流行一种可怕的传染病,也就是炭疽病。每次流行都使大批牲畜死亡,农场主为此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他们也曾想方设法研究控制炭疽病的流行,可收效甚微。
1879年,一场规模更大的炭疽病袭击了法国北部的牧场,牧民们恐慌极了。法国政府负责农牧业的官员闻讯后连夜调集法国有关的畜牧业专家商议对策。
4月的一天,一辆马车在通往法国北部牧区的道路上急驶,车上坐着巴斯德和他的两个助手。春天的景色是迷人的,路旁的田野里散发着沁人肺腑的野花的芳香,可他们此时似乎没有心思顾及窗外的一切。从昨晚邮差送来的急件中,巴斯德已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此次因炭疽病流行造成牛羊大批死亡而导致的经济损失估计已达2000万法郎,这对当时法国的畜牧业来说,真可称得上是灭顶之灾了。作为一名微生物学家,他深感此行责任重大。
傍晚,马车在一片农舍前停下,这里是控制疫情蔓延而临时组建的急救中心所在地。下了马车,巴斯德不顾旅途的疲劳,立即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这两天来,他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是什么原因造成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大批牲畜迅速死亡呢?毫无疑问,肯定是传染病,因为只有传染病才有如此的魔力。巴斯德想,既然是一种传染病,背后肯定有一种病原微生物在起作用,要想办法发现这种病原微生物并消灭它。
第二天早饭后,巴斯德收到了急救中心印发的有关炭疽病流行的工作简报。上面称,有关研究人员已在死于炭疽病的牛羊的血液中发现了一种微生物。看完以后,巴斯德兴奋极了,同行们的工作已证实了他的想法是对的,现在需要的是将研究工作深入下去。他马上和助手们一起,从病畜身上采血,然后再分别注射给健康动物,健康动物很快就发病死亡,而且出现了与病畜相同的症状,这进一步证实了牛羊等牲畜所患炭疽病是由病原微生物引发的。
在同来工作的专家中,有一位法国皇家学院的教授,此人是专门研究生物学的,他不同意巴斯德提出的微生物学说。在一次论证会上,他站出来对巴斯德的观点提出质疑。
“尊敬的巴斯德先生,您所讲的微生物致病学说并不能使大家信服,因为在显微镜下看到它的毕竟是极个别的动物。况且,即使您所说的这种微生物存在,也未必能使大批牛羊生病死亡。”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无可辩驳的语气说,“我以为,动物致死的真正原因,并不是病畜血液中有什么微生物,而是其中某种未知的毒素,它们才是造成牛羊大批死亡的真正凶手。”
论证会上异常的安静。人们在思考,或许他的话真有道理,有谁能真正证实微生物能导致疾病呢?的确,在巴斯德的年代,用于医学研究的显微镜还是如此的原始,各种实验方法又是那样的落后,谁又能说得准呢?
巴斯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他在想着一个新的实验方案。
会议结束后第二天,巴斯德就和助手们开始了此项实验的准备工作。他先从患炭疽病死亡的羊体内,取出一滴血液,放入50毫升培养液中进行培养,不久,培养液中的细菌开始大量繁殖。第二次又从第一瓶含菌的培养液中取出一滴,同样也放入50毫升培养液中,如此重复进行了100次。他在第100次的培养液中做了一个特殊的记号。
这天晚饭后,有关人士向人们宣布,次日上午巴斯德先生将把一项特殊的实验结果公布于众。人们在想,难道巴斯德先生又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第二天一大清早,大家便来到临时布置的演讲厅。上午9时,组织者宣布演讲正式开始。巴斯德走上讲台,他手里除了讲稿外,还提了满满一箱做实验用的瓶子,瓶子上涂写着不同颜色的符号。他环视了一眼台下的听众,开始了演讲。
“尊敬的诸位同行,上次法国皇家学院的一位教授对我的微生物致病学说提出了质疑。他认为小小的微生物没有如此的力量能使成千上万头牛羊牲畜生病死亡,造成牛羊死亡的真正原因是牲畜体内有一种‘毒素’在起作用。他的话似乎有一定道理,因为在目前的条件下,人们还无法用显微镜看到微生物传染的整个过程,一切还是假说、是推测。”
他停顿了一下,会场里异常的安静。他接着说下去。
“可我能证明造成牛羊死亡的原因不是毒素。”他把箱子放在桌子上。
“我们把一滴从病死的羊体内抽出的血液放入培养液中,培养液的容积是50毫升,使‘毒素’稀释,经过一段时间后再将第一个瓶中的‘毒素’取出一滴放入第二个瓶中稀释,瓶内培养液的成分和容积与第一瓶相同。这样重复实验100次。”他指着一个涂有红颜色标记的瓶子告诉大家,“这里装的是稀释了100次的病畜血液。如果血液中真像那位先生所说含有某种‘毒素’的话,那么,经过了这么多次的稀释,浓度含量已微乎其微,不会再有什么毒性了。可事实上,我们将这个瓶中的培养液注射给健康羊,仍可使它迅速死亡。”
与会者中一阵躁动。巴斯德稍微提高了嗓音:
“这说明真正的炭疽病传播者,仍然是病原微生物。每次稀释后,它们还会迅速大量繁殖。”
巴斯德严密的实验设计,无可辩驳的推论,引起与会者阵阵热烈的掌声。
炭疽病的病因找到了,可还没有找到控制炭疽病流行的方法,巴斯德正在为此动脑筋。一天,有人告诉巴斯德,来了一位自称能治炭疽病的兽医,这兽医的方法与众不同。他把患病牛羊的全身擦热,在牲畜身上切开几道长口子,然后再用肥料和用醋调制成的罨(y湥n)料厚厚地涂敷在病畜的全身,只留下嘴和鼻子。听完了别人的介绍以后,巴斯德轻蔑地一笑,对于这些骗人的庸医,他向来是要彻底揭露的。
巴斯德给四头健康的母牛分别注射了一定剂量的炭疽杆菌培养材料,这四头牛很快便出现了炭疽病的症状。他让人请来了那位兽医,叫他给其中的两头做“治疗”,另两头则不治,作为对照。结果,治疗的两头一只死去,一只只有轻微症状,没被治疗的也是一死一生,完全一样。从此以后,那位兽医再也不敢来此地招摇撞骗了。
人们说,科学家有一种常人所不及的品质,他们不仅有一种顽强的意志,而且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力,巴斯德正是一个具有这种品质的人。巴斯德利用活下来的那两头母牛继续做他的实验。他重新给两头牛注射了大剂量的炭疽杆菌培养材料,出人意料,这次连轻微的症状也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呢?巴斯德百思不得其解。
夜已经很深了,巴斯德房间里的灯光依然还亮着,他还在出神地思考着白天的实验。太太轻轻地走过来,将一杯热咖啡放在了桌子上。巴斯德转过身,对妻子笑了笑。他脸上带着一种疲倦的神态,两只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此时太太的心里难过极了,她真想让丈夫放下手边的工作,安安稳稳地睡上几夜,可有什么办法呢?多年来,巴斯德总是把工作看得重于一切。
终于,巴斯德这位天才的科学家从母牛两次注射大剂量炭疽杆菌的事实中悟出了一条重要的科学设想,或许动物在得过炭疽病而恢复后,就会获得对炭疽病的抵抗力。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经过巴斯德以后的艰苦努力,他为人类医学开创了一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的学科——免疫学。
巴斯德的实验在继续进行,此时他已经有了一套观察、鉴定、培养病菌的比较成熟的方法。他把一些很稀薄的炭疽杆菌培养液给羊群注射,观察它们的变化,结果,这些羊只是有些不大舒服,2~3天以后就恢复了正常。以后重复注射炭疽杆菌溶液,羊群也不再出现任何炭疽病的症状。巴斯德的设想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今天的人很难想象,在巴斯德生活的19世纪,人们对现代医学的进步是持怎样的一种怀疑、反对的态度,对巴斯德创立的免疫学说,自然也不例外。当时人们都嘲笑巴斯德,认为他所说的那种用种痘来预防牛羊患炭疽病的方法,像天方夜谭一样不可信。
19世纪在法国有一本发行量很大的刊物叫《兽医杂志》,在全国很有影响,编辑部有一位编辑叫洛辛约尔,此人生性高傲,对出现的一些新事物常常持否定态度。当他听说巴斯德发明了一种预防接种的技术来控制炭疽病流行时,不以为然地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敢和任何人打赌。”他的口气充满了自信。
那些对巴斯德免疫接种方法表示怀疑的人还商议出了一个办法,他们让巴斯德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自己的实验。显然,其目的不言而喻,是为了让巴斯德因失败而难堪。巴斯德勇敢地接受了这项挑战,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方法的正确。
巴斯德的实验地点选在浦列里堡农场,这个小农场位于法国麦郎的附近,农场主是洛辛约尔的朋友。巴斯德当时已是法国很知名的学者,消息被报纸报道了出去,一夜之间,原先不起眼的浦列里堡农场一下子成了人们关注的热点。
实验正式开始这天,浦列里堡农场车水马龙,像过节一样,来了许多知名人士,有研究牲畜疾病的科学家,经营牛羊生意的农场主,大小报社的新闻记者,甚至还有当地政府的市长、议员。人们想亲眼看一看,巴斯德的预防接种的方法究竟是否灵验。
历史将会永远记住这个日子,1881年5月5日,巴斯德的实验正式开始。他挑选了48只绵羊,两只山羊和一些牛作为实验用品。巴斯德给一半的羊注射了稀释过的炭疽杆菌培养液,其余一半的羊则没有注射,作为对照组。5月17日,巴斯德再一次给已注射过的羊注射第二次炭疽杆菌培养液,不过这次的浆液浓度比上次要高。5月31日,巴斯德给所有参加实验的绵羊、山羊、牛等都注射了一次炭疽杆菌培养液,而这一次的浓度则是致命的。人们拭目等候着奇迹的出现。
次日,巴斯德一大早便和助手们赶到了浦列里堡农场,结果和他事先预料的完全一样,注射了预防量的牲畜全部是健康的,而未进行预防接种的牲畜则全部因感染炭疽病而死亡。实验说明,巴斯德的预防接种方法是十分成功的。其实,巴斯德在这以前已做过多次这种实验,不过,虽然公开做这种实验还是第一次,但还是十分有把握的。
消息传开后,整个牧区都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被可恶的炭疽病折磨了多少代的牧民和农场主们今天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从内心深处感谢巴斯德替法国做了一件大好事,挽救了他们成千上万头的牛羊,也挽救了法国的畜牧业。
实验结束的当天,那位大名鼎鼎的《兽医杂志》的编辑洛辛约尔专程来到了巴斯德的寓所,诚恳地说:“巴斯德先生,我衷心地祝贺您。原先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次我亲眼看到了。我钦佩您的胆略和学识,您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我一定要在杂志上撰写文章介绍您的成就,让整个法国,不,让全世界所有的人都了解您。”
巴斯德感慨地紧紧握住了这位大编辑的手。
巴斯德是一位微生物学家,他要用他的知识去造福于整个人类,正当他准备集中精力研究引起人类疾病的病原微生物的时候,法国养鸡业主又慕名找到了他。原来当时法国正流行一种可怕的鸡瘟病。
这种鸡瘟病传播非常快,患病的鸡终日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垂着两只翅膀,闭着眼睛,腹泻,不吃食,甚至还会全身出血而大量死亡。此种病称为鸡霍乱病,是由鸡霍乱菌引起的,可在当时人们对这种鸡瘟病还不了解,没有任何预防治疗措施。
在长期艰苦的研究工作中,巴斯德在传染病学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受到了人们的普遍尊敬和爱戴;然而在当时的法国学术界,却有极少数人嫉恨他,寻找一切机会与他作对,柯林教授就是其中的一位。
在研究牛羊炭疽病的同时,巴斯德对鸡等家禽也作了观察,发现鸡不会得炭疽病。他将自己的发现在法国科学院学术年会上作了演讲,引起了同行们很大的兴趣。没想到柯林教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一口咬定鸡这样的家禽类动物也会得炭疽病,还说他很快将制出一些鸡炭疽病的动物模型。其实,柯林对炭疽病并未作过深入的研究,只是主观上认为鸡会得炭疽病。可科学毕竟是科学,主观臆断的东西终究是站不住脚的。不久,巴斯德询问柯林,鸡炭疽病的动物模型搞成没有,柯林无言以对,后来又只好用谎话搪塞,说他做实验的鸡被狗吃掉了。听了这些话巴斯德只是笑了笑,他心里明白,柯林教授是永远做不出他所想象的那种鸡炭疽病模型的。在事实面前,柯林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失败者。
巴斯德是位心胸开阔的人,对个别同行的诋毁他从不放在心上,他想的总是崇高的科学事业。在与柯林教授争论的那段时间里,他已通过一系列实验查明了鸡不得炭疽病的真正原因在于鸟类的体温比其他动物要高,假如能设法降低它们的体温,鸡也会和牛羊一样患炭疽病。巴斯德又做了一次有趣的实验,在法国科学院的一次会议上,他把装有两只活母鸡和一只死母鸡的笼子带进了会场,向人们讲述了实验的过程。原来,在两只活母鸡中,一只在冷水中浸泡过而没有接种过炭疽杆菌的培养液,另一只接种过炭疽杆菌的培养液而没有在冷水中浸泡,而第三只则是在接种了炭疽杆菌培养后很快浸泡在冷水中的,不久就死于炭疽病。巴斯德圆满的解释使与会的专家们十分满意。
让我们还是先回到巴斯德对鸡瘟病的研究上来。巴斯德首先想到,能使鸡这类家禽在很短时间内大批死亡的肯定是传染病。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研究,对于巴斯德来说,找到引起鸡瘟病的病原微生物并不难,而困难在于如何发现一种预防鸡瘟病发生的可行的方法。他又在冥思苦想了。
夜深人静,巴斯德又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他要集中精力总结一下这些天来的研究工作的进展。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他的太太走了进来,巴斯德诧异地抬起了头,因为通常这种时候,妻子是不来打扰他的。太太面带喜悦地告诉丈夫,他们的女儿已经订婚了。这消息太突然了,巴斯德又惊又喜。
“是啊,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们也都老了!”巴斯德无限感慨地对妻子说。
他轻轻地拉过妻子的手,仔细地端详着她,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只不过无情的岁月已使她的眼角布满了皱纹。巴斯德又回想起20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是在劳郎校长的家中,当时她是那么的年轻漂亮,活泼可爱。光阴似流水,转眼他们的女儿也都长大成人,妻子为了他的事业、孩子的成长及这个温暖的家付出了数不尽的辛劳。忽然,他又想起他可爱的小丽莎,假如她能活到今天,也是一位漂亮动人的少女了,可她只活了两岁,万恶的病魔就夺去了她幼小的生命。想到这一切,巴斯德的眼角湿润了。太太用手绢轻轻擦去了丈夫脸上的泪水,她知道此刻巴斯德心中想的是什么。
这一段时间,除了研究工作以外,女儿的婚事是巴斯德考虑得最多的。巴斯德一向是一位在生活上反对奢侈、崇尚节俭的人。他在想怎样为女儿举行一个最有意义的婚礼。他们全家为此商量了好几次,最后决定,全家乘马车去故乡汝拉省尤拉镇旅行,并在那里举行女儿的婚礼。
与此同时,巴斯德研究鸡霍乱的工作也在紧张地进行。由于在这以前,巴斯德曾系统地研究过牛羊所患的炭疽病,熟悉研究此类疾病的一些方法。这次他把患霍乱病的鸡血放一滴在培养液中,然后放入暖箱里。第二天再取出一滴含菌的培养液,用同样的方法,继续进行新的培养。除此之外,他每天用一定量的含菌培养液给健康鸡注射,注射了这种培养液的鸡,很快出现鸡瘟的症状,不久便死去。巴斯德认真观察每只鸡的发病情况,并逐一做了详细的记录。
当时仰慕巴斯德的人很多,不少人前来跟他学习。在他的助手中,有两位年轻人,一个叫卢赫,另一个叫张贝兰。巴斯德对这两位助手很欣赏,平时许多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他们两人去完成。眼看女儿的婚期已经临近,巴斯德实在抽不出身来,只好将观察鸡瘟病的任务交给两位助手去办,并叮嘱他们两位一定要做好各项记录。一切工作安排就绪后,巴斯德全家才踏上了去故乡的旅程。
在通往尤拉小镇的乡间公路上,行驶着一辆漂亮的马车,车上除了车夫以外,坐着巴斯德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女婿。太太这两天特别高兴,女儿出嫁是他们家中的一件大事,做母亲的当然是最操心的,她仔细考虑着女儿婚事的每一个细节,唯恐有不到之处。女儿结婚也难免使她产生一种失落感,可她毕竟是一位开通的母亲,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孩子大了,终究要成立自己的小家。丈夫能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陪伴她和孩子们几天,使她感到十分的惬意。在她印象中,结婚这么多年,这样的机会没有几次,巴斯德总是一天到晚地忙他的工作。想到这里,她转身看了看身旁的丈夫。
此时的巴斯德正注视着窗外的景色,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林,起伏的山峰,蜿蜒流淌的小河,耸立的教堂,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这是父亲当年送他只身外出求学走过的那条路。如今,双亲均已故去,孩子们也已长大成人,他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两个孩子,今天女儿穿戴打扮得格外漂亮,简直像位高贵的公主。此时两个年轻人正高兴地谈论着窗外的景色。望着这一对幸福的年轻人,巴斯德和妻子会心地笑了。
和巴斯德夫妇当年一样,女儿的婚礼也在尤拉镇里的小教堂内举行。在父母及亲朋好友的陪伴下,一对新人步入了神圣的教堂,他们向上帝起誓,永远相爱,白头到老。婚礼结束后,巴斯德夫妇和故乡的亲人们向新人祝福。大家在欢乐的乐曲声中,跳起了法国的民间舞蹈。
10天愉快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尽管亲友们再三挽留,可巴斯德全家还是按时起程回家,因为对巴斯德来说,已定的时间表是不能改变的,这是他多年生活工作中养成的习惯,此时他还有许多要紧的工作要做,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现在还是先看看巴斯德临走前托付的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巴斯德走后,两位助手开始严格按老师的要求继续他的实验。科学研究是一种崇高而且艰辛的事业,它不仅要求科研人员具有渊博的学识、灵敏的思维,而更要求他们具备普通人难有的意志和耐心,因为在很多情况下,科学研究常常是一种枯燥、乏味、单调的工作。做巴斯德的助手更是不易,老师很少休息,而且总是那样的严格。这天,两位助手望着编号整齐、排列有序的试管瓶,突然心血来潮,私自决定,趁巴斯德外出休假的机会,也给自己放几天假,他们稍作安排后离开了实验室。
在风光怡人的海滨浴场,两位青年人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带来的恩赐。几天以后,这两位助手又悄悄地返回了实验室。
按照巴斯德的实验设计,每天要从头天培养的含菌培养液中,取出一滴,放入无菌培养液中,继续进行新的培养。同时每天还必须用一定浓度的新的含菌培养液给健康的鸡注射,并观察鸡霍乱菌的致病性。两位助手的外出度假使这一研究工作中断了,他们没有培养新的含菌培养液,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把放在柜子里的旧的鸡霍乱菌培养液给鸡注射了。
没想到奇迹发生了,那些注射过旧菌液的鸡,不像以前注射新菌液的鸡那样,很快得病死亡,而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且活蹦乱跳,与健康鸡没什么两样。
这可让两位助手犯难了,他们把这些鸡单独放在一起。拿来了一些新培养出的鸡霍乱菌液给这些鸡重新注射,可这些鸡仍然“无动于衷”,而其他用新培养出来的鸡霍乱菌液注射的鸡却生病死去了。
看来事情是败露了,老师的实验只好停下来,谁让他俩偷闲犯懒,巴斯德的脾气大家是知道的,他最讨厌那些对工作马虎的人。
假期过得非常愉快,一下车,巴斯德就急匆匆地赶往他的实验室。离开10天了,他想知道实验进展如何。一走入实验室,他就感到了一种异常的气氛,实验已经停止,两位助手红着脸紧张地站在那里,像犯错误的小学生一样,正等着老师的发落。
两位助手如实地向巴斯德讲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巴斯德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渐渐地,他陷入了沉思之中。突然间,他像触电般地跳了起来,对两位助手大声喊叫:“快!把那瓶旧的细菌培养液拿来,就是它在起作用。”两位助手如梦方醒,赶紧找来了那瓶宝贵的旧的细菌培养液。
巴斯德和助手们马上开始了紧张的研究工作,经过反复实验对比研究,他们得出了一条惊人的发现:如果使菌液较久地暴露在空气中,鸡霍乱菌就会逐渐失去其毒性,丧失致病力,可是这种减弱了毒性的菌液却能使生物体从此获得抵抗这种病菌的能力,也就是人们今天常说的免疫力。他把这种能使生物体获得免疫力的病菌称作“菌苗”。
其实,这种免疫的思想早在巴斯德研究牛羊炭疽病时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当时还未将这种想法系统化,也没有研制出一种制造菌苗的科学的方法。此时的巴斯德又回过头来研究牛羊的炭疽病。减低炭疽杆菌的毒力以制成疫苗,要比制备鸡霍乱菌苗困难一些,因为在外界环境控制不好的情况下,炭疽杆菌能形成一种名为“芽孢”的小体,所以不能用使含菌培养液在空气中暴露“变陈”的方法。经过反复实验,巴斯德终于摸索出把炭疽杆菌放在42曟~43曟的温度下培养的新方法,选择出了没有致命毒性的菌株,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制成了炭疽病的预防疫苗。
巴斯德研究病原微生物,做了许多实验,为人类解决了不少问题,可他的最终目的是研究微生物与人类疾病的关系。这是一个新课题,巴斯德没有上过一天医学院校,他的医学知识是靠自学得来的,凭着这种医学基础,他硬是担当起了解决重大医学难题的使命。
前面已经提到,在19世纪,产褥热是一种死亡率很高的产科感染性疾病,当时医学界对它的病因还不了解,通过实地调查和显微镜分析,巴斯德终于发现,引起产褥热的病原菌是链球菌,而且证实,引起产褥热的病原菌和人体脓疖中的病原菌是相同的。
在巴斯德生活的年代,外科手术后感染是相当严重的问题。外科医生找不出原因,更不知道如何去预防。可巴斯德想到了。在法国科学院召开的会议上,巴斯德多次向人们呼吁,医生做手术前,应将他们使用的手术器械在火焰上烧一下再使用,这样可以有效地杀灭那些引起伤口感染的病原微生物。可在当时的法国,巴斯德的这一合理建议一直没有被医生们接受。可在同一时期的英国,一位名叫利斯特的外科医生却在仔细地研究着巴斯德的学说。他正是在巴斯德学术思想的启发下,创立了外科消毒法。他在给巴斯德的一封信中,表达了他的敬仰之情,信中写道:“感谢你以自己光辉的研究给我指明了腐败的真正原因,只有依据你提供的原理,我才得以创立外科消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