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很早就有了疾病“传染”的概念,可疾病究竟是怎样传染人的,谁也说不清楚。前面已经说过,17世纪荷兰人列文虎克用自制的显微镜首先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小动物”,也就是以后人们所称的微生物;可当时这位荷兰科学家并不知道这些“小动物”与人类疾病之间有什么关系。在现代微生物学说出现以前,产褥热是一种严重威胁产妇生命的疾病,不知有多少产妇被这种疾病夺去了宝贵的生命。巴斯德第一次提出,是医生和护理人员把致病细菌从病妇身上传给了健康的产妇。他还用实验证明了微生物与疾病的关系,在世界医学发展史上,建立了具有重大意义的“微生物致病学说”。
巴斯德用他的微生物致病学说为人类解决了许多问题,除了医学以外,如前所述,他还研究过酒的发酵,提出了著名的“巴氏消毒法”,为法国酿酒工业创造了巨额财富。另外,他对法国养蚕业的发展,也作出了重要的贡献。这一点是下面要介绍的。19世纪中叶,法国的养蚕业异常兴旺,养蚕业的发达促进了法国丝绸业的迅速发展,名贵的法国丝绸装上轮船,漂洋过海,销往世界各地,给法国政府和丝绸商人带来了滚滚财源。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谁曾想,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向法国养蚕业袭来。
这天,巴斯德为做实验又熬了个通宵,实验结束时,天已渐渐发亮。他刚想躺下打个盹儿,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邮差送来了一封急件,巴斯德赶忙打开一看,信是巴斯德上大学时的老师写来的。
他告诉巴斯德:眼下在法国的养蚕区,正蔓延着一种可怕的蚕病,生病的蚕,不吃桑叶,不吐丝,不作茧,浑身起棕黑色的小斑点,很快便大批大批地死亡。为了这种奇怪的蚕病,法国政府有关部门已调集了全国当时最有名的研究桑蚕业的专家,来寻求解决的办法,可直至今日,仍无法控制蚕病的蔓延。他知道巴斯德是位研究微生物的专家,于是向法国政府举荐巴斯德参与此事,并恳求巴斯德,为了国家的利益,一定要全力以赴。
读完了信,巴斯德的心情非常沉重,他从心底感激老师的信任,可直到此时,他对养蚕可以说一无所知,甚至还没有见到过一条蚕呢。但为了神圣的法兰西祖国,为了拯救处于危难之中的法国蚕丝业,没有别的选择,他义无反顾地接受了这项艰难的任务。
巴斯德立即投入到了研究蚕病的工作中去。他找来了大量和养蚕有关的资料和书籍阅读,边学边干,对蚕的孵化、结茧、产卵等进行了连续的系统的观察,很快掌握了许多有关蚕的知识。他还来到了法国南方的养蚕区,作实地考察,了解病蚕的情况。
对于巴斯德的到来,许多人表示怀疑,他们觉得,养蚕是一门实际操作的技能,不需要什么理论,巴斯德毕竟没有养过一天蚕,难道他真有什么回天之术,能拯救法国的养蚕业?巴斯德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很理解人们的心情,他知道,只有用事实才能使大家相信自己的能力,他更加发奋地工作。
巴斯德相信,任何一种传染病的背后都会有一种病原微生物在起作用,不管是人所患的疾病还是动物所患的疾病;而且只要有病原微生物的存在,人们就一定能够找到它。这次他同样想借助于显微镜的帮助,来发现使蚕生病的元凶。
巴斯德通过显微镜仔细地观察起来,他把蚕的一部分放到显微镜下察看,果然发现了一些棕色的小颗粒状的东西,“原来是这些小家伙们在捣鬼”。巴斯德心中非常高兴。于是他把他的发现告诉了那些养蚕的人,并教会他们使用显微镜来鉴别正常的蚕卵和患病的蚕卵,把它们分开,以避免相互传染。
蚕农们严格地按照巴斯德所教的去做,满怀希望等待着喜讯的降临,可结果仍然和以前一样,蚕还是大批的死亡,甚至比第一年损失还大。蚕农们的心开始凉了,他们对巴斯德先生渐渐失去了信心。
此时已近深秋,空气中透出了阵阵寒意。晚饭后,巴斯德独自一人在寓所旁的小树林中散步。这些天他心绪一直不好,满脑子想的都是蚕,是啊,研究这奇怪的蚕病差不多已有四五年的时间了,可至今仍无突破性的进展。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一片片死去的白蚕和蚕农们那一张张企盼他成功的面孔。应该说,这些年巴斯德为研究蚕病已付出了巨大的劳动,不知为此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可距离成功究竟还有多远呢?这是谁都难以预料的。忽然,他想起了读大学时老师常讲的一句话,科学研究不只是需要知识和勇气,更需要毅力和耐心。许多时候,距离成功的目标也就只有一步之遥。想到这里,巴斯德心头一振。他想:“也许研究工作中还有些细节没有考虑周全,留下了某些漏洞。”他将实验细节又从头到尾仔细想了一遍。
这次,他改变了方法,将整条病蚕弄来,磨成浆汁,然后取出一滴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他看到的仍是一个个棕色的小颗粒,和他以前观察蚕时发现的一样。他又取来多条蚕作连续对比观察,终于发现了问题。原来当时法国养蚕业所传染的蚕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蚕的微粒子病,是由一种特殊的微生物感染所致。起初巴斯德只是取出蚕的一部分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棕色小颗粒的,就烧毁蚕蛾和蚕卵,谁曾料到,这些病原微生物繁殖的速度是如此的惊人,许多外表看上去健康的蚕,实际上已感染了疾病,自然它们繁殖的也都是有病的蚕卵。后来,巴斯德改变了做法,在确定蚕卵是否健康前,他把所有蚕一条条磨成浆汁,逐个放在显微镜下检验,一旦发现有微生物感染的迹象,就将蚕蛾、蚕卵全部烧毁,这样经过严格的筛选就可以使健康的蚕不再生病,避免了相互传染。
经过了长达6年的艰苦的研究工作,巴斯德终于向世人证实,微生物是导致蚕患微粒子病的真正元凶,并采取了一些科学可行的处理措施。人们感激地说,是巴斯德将法国的养蚕和丝绸业从濒临灭绝的危难中解救了出来,为法国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正当巴斯德这位科学巨人向他事业的顶峰攀登的时候,一连串的不幸向他袭来。就在巴斯德专心致力于蚕病研究期间,他收到了父亲去世的家信。信是母亲写的,她告诉巴斯德,父亲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念着巴斯德的名字,他多么希望能再见上儿子一面。读完了信,巴斯德的泪水夺眶而出,极度悲痛。父亲的去世是巴斯德一生中经受的一次重大的精神打击,他之后常和家人和朋友讲,他平生最大的憾事是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尽一个儿子的孝心。人们常说,严父慈母,可在巴斯德的记忆中,父亲总是那样的慈祥和蔼,很少对孩子们发脾气。在兄弟姐妹中,巴斯德最小,是父亲最疼爱的一个。他自小就是在这种温暖和谐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小时候,家境很穷,全家人的生活仅仅依靠父亲一人的工资收入来维持,可父亲为了孩子们的将来,总是千方百计地让他们受教育。他永远忘不了父亲第一次送他到镇上上小学时的情景,以后在学习中遇到困难时,又是父亲更多地给予他鼓励和帮助,是父母节衣缩食送他走上了去巴黎的求学之路。每想到这一切,巴斯德的心情便久久不能平静,有时,他真想让时光倒流,让自己重新回到那和父亲在一起的美好的童年时代。
初冬的一个早晨,巴斯德陪伴着年迈的母亲来到了父亲的墓地。父亲去世已经一周年了,此次巴斯德是专程赶回故乡为父亲扫墓的。天空阴沉沉的,巴斯德给墓碑培了培土,并将自己和妻子孩子们精心制作的一束白花放在了碑前,然后深深地向父亲的墓碑鞠了一躬。他在忏悔,他在向父亲作最后的告别。
父亲死后,巴斯德情绪一直很低落,几乎整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可此时,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巴斯德很喜欢孩子,他常说,和孩子们在一起就是他最好的休息。结婚一年后,他们的第一个女儿降生了。他和妻子给孩子取名叫安娜。小安娜活泼可爱,孩子的降生给他们的家庭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转眼之间,安娜已经6岁,太太又要生第二个孩子了。这次也是个女孩,小宝贝长着一双蓝蓝的大眼睛,黄色的头发,翘翘的鼻子,可爱的小嘴。望着这孩子的小模样,巴斯德夫妇甭提多高兴了。他们视两个女儿为掌上明珠,尤其对小女儿丽莎,更是疼爱有加,每天从实验室回来,总要抱着两个宝贝女儿亲上一亲。
小丽莎也快两岁了,和姐姐一样,长得聪明可爱,喜欢搂着父亲的脖子问这问那。这天巴斯德回到家中,发现妻子脸上露出一种焦躁不安的神情,原来小丽莎生病了,她额头滚烫,小脸通红,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丽莎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诊断是肺炎。当今的医学对于肺炎已有许多有效的治疗办法,临床上真正因为肺炎而死亡者已经微乎其微了。可在抗生素还没有出现的一百多年前,肺炎却是一个凶狠的杀手,每年不知有多少人,特别是婴幼儿因患肺炎而丧生。小丽莎终归未能逃脱劫难,几天以后默默地离开了人世。
巴斯德悲痛不已,抱着死去的爱女失声痛哭。这个坚强的学者简直无法承受这巨大打击,他发誓,一定要发明出特效药来拯救世界上所有患肺炎的孩子。
长期的过度劳累加上近期两次意外的重大精神打击,使巴斯德身心极度疲惫,他终于病倒了。一天清晨,忙碌了一夜的巴斯德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吃完早餐后,他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上午还要出席一个学术会议。突然他感到一阵异样的难受,半边面部发麻,渐渐一边肢体不听使唤,失去了正常的感觉。他想站,可已经站不起来了,最后瘫坐在椅子上。响声惊动了太太,她急忙跑进卧室,看到丈夫这副样子,真把她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人们将不省人事的巴斯德送进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最后的诊断是脑溢血。脑溢血,就是中医所指的“中风”,是中老年人的一种常见病。今天人们治疗脑溢血,已有了许多有效的疗法,可在当时,医生们对于此病是束手无策的,主要依靠患者自然恢复。
幸亏巴斯德此次病得还不重,几天以后,巴斯德逐渐恢复了知觉,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疑惑不解地望着太太和朋友们,努力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我怎么躺在医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丈夫终于醒了过来,巴斯德太太紧张了几天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她向丈夫讲述了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天渐渐黑了下来。朋友们逐渐离去,病房里只剩下巴斯德和妻子两个人,此时巴斯德的心情异常复杂,他虽然不是学医学专业的,可这些年来,因研究工作的需要,他已经读了不少医学书籍,懂得了不少医学知识,他心里十分清楚,患脑溢血在当时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巴斯德是位刚强的硬汉子,他从不惧怕死,更不惧怕生病,他不止一次地与死神打过交道。他所担心的是未完成的研究工作,许多实验正等着他去完成,他怎能不着急。“抗争,一定要与病魔抗争。”巴斯德暗暗下定了决心。
此次生病使巴斯德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幸好脑溢血病没有给他的思维和语言表达留下麻烦。病情稍一稳定,巴斯德就开始实施他的康复计划,他试着下地行走,起初,太太搀扶着他,终于他自己拄着拐杖也能走了。这天他竟自己走回了实验室,重新坐到了显微镜前。看到他恢复得如此快,朋友们连声说,“真是上帝创造的奇迹”。
其实,只有巴斯德太太心里最清楚,是一种崇高的信念在激励着巴斯德与病魔作斗争。几个月后,巴斯德凭借自己惊人的毅力返回了实验室,重新开始了研究工作。
巴斯德生病这年,正当46岁盛年之时。这场劫难给他留下了一条跛脚和一只不听使唤的手臂,可他就是用这样一副手足,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为人类崇高的医学事业又继续奋斗了二十余年,创造出了更加辉煌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