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北京2008年5月12日电:“据中国国家地震台网测定,北京时间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在四川汶川县(北纬31.0度,东经103.4度)发生7.6级地震(后修定为8.0级——著者注)。”此次汶川大地震波及面之广、人员伤亡之多、财产损失之大,令人震惊。党中央在第一时间作出决策,温家宝总理、胡锦涛总书记先后亲临灾区指挥抗震救灾,全国也立即行动起来,支援灾区抗震救灾。诗人们与非诗人们纷纷作诗表达自己对罹难同胞的哀思,赞美抗震救灾的英雄,讴歌“灾难无情,人间有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时代精神等。《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妈妈,别哭,我去了天堂》、《妈妈,我走了你就看花》等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诗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在读者中不胫而走。围绕此次汶川地震出现的诗歌,其作者人数之多、诗作数量之多,完全可以与中国诗歌史上任何一次诗歌热潮或运动相媲美。下面,我就汶川地震诗歌作一概论。
一、汶川地震诗歌的名称
汶川地震诗歌的名称,目前并不统一,以我所见,大概有如下四种:
(一)汶川诗歌
将汶川地震诗歌名之为“汶川诗歌”的,以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马以鑫为代表。他在《“汶川诗歌”何以撼动人心》一文中明确指出:“我之所以称围绕汶川大地震出现的诗歌为‘汶川诗歌’,其中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如同当年的‘天安门诗歌’,诗歌的作者大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大众、甚至就是一些所谓的‘草根’。”
(二)地震诗
将汶川地震诗歌称为“地震诗”的,主要是网络上的一些“草根诗人”,我们只要利用网上搜索引擎加以搜索,便不难看出这一点。
(三)汶川大地震诗钞(歌)
将汶川地震诗歌称为“汶川大地震诗钞(歌)”的,以两种诗集最具代表性。一种是著名作家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赵丽宏、《文汇报》党委书记吴谷平主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社长朱杰人策划,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惊天地泣鬼神——汶川大地震诗钞》;另一种是吴兴人主编、章成钧执行主编,由四川出版集团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不屈的国魂——汶川大地震诗歌选》。两种书名,将汶川地震诗歌称之为“汶川大地震诗钞”,“汶川大地震诗歌”,皆表明了编者的观点。
(四)抗震救灾诗歌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一周内,江苏省作家协会便出版《江苏作家2008·抗震救灾诗歌专刊》,并赠送给灾区鼓励灾区人民抗震救灾。显然,该专刊的编者是将汶川地震诗歌称为“抗震救灾诗歌”的。与“抗震救灾诗歌”名称相似的,有“抗震救灾诗”,如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诗集《5·12雕像——浙江诗人抗震救灾诗选》等。
究竟如何称呼汶川大地震发生之后出现的与此地震有关的诗歌?我个人倾向于用“汶川地震诗歌”或者“汶川大地震诗歌”,因为,此名称用以指汶川地震之后出现的与之有关的诗歌更为完整、准确,令人一目了然。其他名称都不是那么完整、准确。“汶川诗歌”,光看此名称,容易使人产生误解,以为是指写汶川的诗歌(不仅仅是写汶川地震的诗歌);仅仅标明“地震诗”就更不准确了,让人不能就此得知该地震诗究竟是唐山地震诗,还是汶川地震诗,抑或是其他地方的地震诗;而“抗震救灾诗歌”,也不能涵盖汶川地震诗歌中所有的作品,尽管抗震救灾诗歌为汶川地震诗歌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除此之外,汶川地震诗歌中还有不少作品属于哀悼诗歌、悼亡诗歌等。当然,在用了汶川地震诗歌这一全称后再简称“汶川诗歌”或“地震诗”等也未尝不可;若仅指其中的抗震诗,则称“抗震救灾诗”或“抗震诗”也行,如南通大学文学院王志清教授《苦难出诗人:王美春抗震诗抄读后》这篇文章评论的五首诗都是汶川地震诗歌中的抗震诗,其标题中用“抗震诗抄”名称也就不会造成歧义。
二、汶川地震诗歌走红原因
为什么汶川地震诗歌能如此走红?对此,已有一些专家作了研究。下面,我依据专家与本人的研究,将汶川地震诗歌走红原因概括如下:
(一)“草根诗人”大量涌现
评论家艾斐指出:“大愤出真诗,大悲出真诗,大爱出真诗,大奋出真诗——这是诗的规律,这也是诗人的天职。”在灾难面前,不仅诗人表达自己真挚的悲情,“草根诗人”也纷纷作诗抒发真情。以人民网文化读书频道“心系汶川”征文为例,该征文启事发出后,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收到近万篇诗文,其中70%是诗歌,其作者有著名诗人、作家,而更多的则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草根诗人”,有的甚至是平生第一次写诗。“草根诗人”的大量涌现,使汶川地震诗歌走红成为可能。
(二)网络媒体强势推动
汶川地震诗歌走红的另一个原因在于网络媒体强势推动。在网络媒体上发表作品,除了人民网等少数网站有一些栏目需要编辑审定后方可发表之外,绝大多数网站的论坛不需要网站编辑审定便可发表,而且可以随时发表,并可借助编辑软件,配上视频、音频或图片,使其更具感染力。网络媒体省却了审查环节,成为“草根诗人”自由抒发情感、交流作品的平台,激发了其创作热情,这也是“草根诗人”大量涌现、汶川地震诗歌走红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为诗歌特点所决定
诗歌最显著的特点便是“我以我手写我心”、抒发真情,短小精悍,便于传诵。正如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张新颖所言,灾难发生后,人最需要的是表达感情,而在所有的文学体裁中,诗歌是最适宜表达感情的载体。同时,诗歌的写作形式短小、便利,无需像小说那样构思谋篇,在表达上更为直接,因此也更容易引起大众的共鸣。也如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作家范小青所言,汶川地震引发了诗歌热,一方面是由于诗歌的语言平仄顿挫,朗朗上口,易于记忆,易于传播;另一方面,“诗言志”、“诗寄情”,在巨大的灾难面前,诗歌最能体现和最能快捷传达人们内心深处的深沉思索和浓烈情感。
三、汶川地震诗歌的特点
汶川地震诗歌的特点很鲜明,概括起来,至少有以下数种:
(一)诗人非诗人们同创作
此次汶川地震诗歌,创作者为数众多,虽然不能说是全民创作,但创作队伍之庞大是空前的。诗人们创作;非诗人们或者说是“草根诗人”们也创作,且行动在先,上文提到的《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一诗在地震发生当天便上传至网络,当时此诗未署名,可视为“草根诗人”们最先发表的汶川地震诗歌。其后,网络上出现了由“草根诗人”们创作的大量的汶川地震诗歌。诗人们也开始行动。著名诗人李瑛、屠岸、刘征、刘章、孙友田、高洪波、叶延滨、赵恺、张学梦、徐敬亚、王辽生、王小妮、傅天琳、梁平、李小雨、大卫、洪烛、黄东成与徐明德等都写出了令人震颤之作。“草根诗人”们,各行各业的都有,其数量远远超过了诗人们。这可谓汶川地震诗歌的特点之一,在创作主体方面的特点。
(二)多种媒体共同参与
汶川地震诗歌在发表方面的一个特点是多种媒体共同参与。报刊社、电台、电视台、出版社、网站等新闻、出版、信息传播单位不约而同地利用各自的媒体发表汶川地震诗歌,使之形成辐射效应。不仅国内媒体参与,国外媒体也参与。
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等中央级报纸到县级报纸,都发表了汶川地震诗歌,有的还出版了专版,连一些平时不发表诗歌的报纸也破例发表汶川地震诗歌。例如:《南方日报》2008年5月20日B3版推出“沉痛哀悼汶川大地震罹难同胞”诗歌专版,共发表了十一位作者的十三首诗歌,并敬告读者“连载今日停刊一期”。各级刊物也都发表汶川地震诗歌,《诗刊》、《星星》诗刊等刊物还出版了汶川地震诗歌专号、专辑。《诗刊》2008年6月上半月刊出版“纪念‘5·12’汶川大地震诗专号”,有新诗,也有旧体诗词。在出版此专号之前,该杂志社编辑出版“诗传单”发往灾区,根据《京华时报》2008年7月2日《〈诗刊〉灾区散发3万份“诗传单”》的报道,《诗刊》在第一时间连续推出抗震救灾“诗传单”,第一期以8个版刊发了来自抗震第一线的诗人作品以及全国各地近百位诗人的百余首诗歌,2万份传单在地震一周后就送到成都、绵阳、北川等地的受灾群众手中,地震两周后,诗刊杂志社又将1万份第二期“诗传单”寄往灾区。《星星》诗刊从2008年6月上半月刊至8月上半月刊连续三期出版“5·12汶川大地震诗歌特别专辑”。《中华诗词》2008年第7期、第8期两期推出“抗震悲歌”旧体诗词专栏。
各级电台、电视台举办或直播汶川地震诗歌朗诵会与有汶川地震诗歌朗诵的抗震救灾募捐活动。如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的中宣部等七部委联合举办的《爱的奉献》——2008抗震救灾大型募捐活动,便安排朗诵了由成都抗震救灾干部叶浪创作的诗《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出版社与其他单位或个人合作出版汶川地震诗歌合集或个人专集,这些无一例外的都是公益性出版,所得收益捐给灾区,或者将书捐给灾区。这也是汶川地震诗歌在出版方面的一大特点。据不完全统计,至2008年9月底,国内共出版汶川地震诗歌合集三十多种,个人专集七八种。最早正式出版的合集当为中宣部出版局策划,人民文学出版社编选、出版的《有爱相伴——致2008·汶川》。此后较早正式出版的合集有:著名诗人海啸、汤松波、南方狼主编,新世界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的《大爱无疆——我们和汶川在一起》;著名诗人商泽军主编,明天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的《中国:震撼5月——2008抗震救灾诗集》;著名诗人苏历铭、杨锦选编,群众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的《汶川诗抄》;董保存主编,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的《感天动地——汶川大地震诗歌记忆》,等等。除了以上一些合集之外,出版的影响较大的合集尚有:著名作家赵丽宏、吴谷平主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的《惊天地泣鬼神——汶川大地震诗钞》;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新闻信息中心编选,上海文化出版社2008年6月出版的诗集《五月中国震颤之诗》;文松辉主编,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7月出版的《汶川情·中华魂——人民网“心系汶川”征文诗歌精选》,等等。而海南诗人原野牧夫主编,南海出版公司2008年6月出版的《五月的祈祷》则是迄今为止所见到的收诗最多的正式出版的汶川地震诗歌合集,共收三百多位诗人的五百多首诗。最早内部印行的合集当为江苏省作家协会编辑出版的《江苏作家2008·抗震救灾诗歌专刊》。由深圳诗人张文主编,大公报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6月出版的《天堂之路——悲伤2008中国四川汶川大地震诗选》是中国大陆之外的中国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汶川地震诗歌合集。四川出版集团四川电子音像出版中心2008年5月正式出版的配乐诗歌朗诵专辑《感天动地的心灵交响》则是国内第一个正式出版的汶川地震诗歌CD。较早正式出版的个人专集(新诗专集),大都号称是国内出版的第一本个人专集,这极有可能撰写、发稿的时间都早,而只是在排版印刷的速度上有快有慢。其中,个人专集版权页上显示的出版时间较早且出版后影响较大的有:著名诗人黄亚洲著,作家出版社2008年6月出版的《中国如此震动》;著名诗人商泽军著,作家出版社2008年6月出版的《国殇——诗记汶川》;著名诗人谭旭东著,敦煌文艺出版社2008年6月出版的《生命的歌哭》;著名诗人谭仲池著,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6月出版的《敬礼以生命的名义》。这里尚需强调的是,著名诗人黄葵著,苏州大学出版社2008年7月出版的《汶川诗草爱在燃烧》;军旅女作家、成都军区战旗报社编辑部副主任王毅著,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8年8月出版的《英雄遍地》;江苏省启东市作家陆汉洲著,中国经济出版社2008年9月出版的五千余行的长篇组诗《汶川长歌》(也是该作者创作的第一篇诗作):尽管版权页上显示的出版时间稍晚,但在出版后也都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此外,武正国著,山西出版集团山西教育出版社2008年7月出版的《抗震救灾群英颂》则是国内第一本歌颂抗震救灾英雄人物的旧体诗的个人专集。
根据诗生活通讯社(本社记者子石)2008年6月2日综合报道,美国诗天空《中文诗刊》“汶川大地震”专辑于2008年5月31日出刊,五十位海内外诗人的作品入选。这是海外媒体出版的汶川地震诗歌专辑。
(三)诗歌评论与创作同步
在汶川地震诗歌出现的同时,也出现了不少有关汶川地震诗歌的评论。撰写汶川地震诗歌评论的有著名诗人、学者、评论家,也有并不出名的评论者。有对汶川地震诗歌的整体观照。比如:著名诗人洪烛2008年6月17日在其新浪博客发表的评论《地震诗运动能进入诗歌史吗?——兼论大众诗歌与小众诗歌的隔离与交叉》;《新民晚报》2008年7月17日B5版发表的著名学者谢冕的评论《诗歌在人民最需要时出现》,等等。有对汶川地震诗集的评论。几乎所有的正式出版的汶川地震诗歌合集与个人专集,都有书评;有的同一本书有多篇书评,如《中国新闻出版报》2008年7月25日第12版“书评”专版便发表了五篇由中国作家协会原副主席、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原所长张炯,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国家一级作家彭学明等人为黄葵的《汶川诗草爱在燃烧》所写的序和书评,而实际上关于《汶川诗草爱在燃烧》的书评共有二十多篇。也有对具体诗作的分析。比如:《文汇报》2008年7月13日第7版发表的著名学者吴欢章的评论《这首诗为何万人传诵》,是对《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这首诗的具体分析;《江海晚报》2008年6月19日B11版发表的著名文学鉴赏研究专家、南通大学文学院教授徐应佩的评论《多难兴邦,大灾兴诗——读仇红的新诗〈五月,中国驮着伤痛前行〉》,是对诗人仇红的长诗《五月,中国驮着伤痛前行》的具体分析。还有的则是由汶川地震诗歌引发的对现代诗歌的解读以及今后诗歌创作走向的思考。比如:《文艺报》2008年8月14日第3版发表的《诗歌始终没有停下发展的步伐——关于中国现代诗歌30年的对话》一文,便是著名诗人叶延滨、林莽、胡兆燕由汶川地震诗歌引发的关于中国现代诗歌30年的对话;凸凹2008年6月27日在其新浪博客发表的评论《诗歌的乱世:黔驴技穷,还是履过薄冰——散议被5·12震得五花八门的中国诗歌及其走向》,也由汶川地震诗歌谈到中国诗歌及其走向。令人印象深刻的尚有著名诗人姜红伟在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不久,便在网上发出征集汶川地震诗歌资料的启事,计划凭一己之力撰写一部汶川地震诗歌史著作。黄礼孩主编的《诗歌与人》于2008年8月推出《汶川地震诗歌写作反思与研究》理论专号,该专号收录汶川地震诗歌创作过程中已出现的四十八篇有关汶川地震诗歌的评论。其中,有著名文学评论家程光炜的《与“5·12汶川地震”诗歌写作有关的一点想法》、张清华的《我们会不会错读苦难》、谢有顺的《苦难的书写如何才能不失重?》、徐敬亚的《大灾难中的诗歌悲凉》与张桃洲的《没有诗》等,汶川地震诗歌评论与创作同步由此亦可窥见一斑。诗歌评论与创作同步,这也是汶川地震诗歌在创作过程中的特点之一。
(四)同题诗作大量出现
汶川地震诗歌在题材上的一个特点是同题诗作大量出现。几乎每种歌咏对象,都有同题诗作。比如:写温总理亲临灾区的,有夏竹青的《温爷爷捡起了我的书包》、刘国震的《废墟上,总理捡起一个书包》与贾洪钟的《总理手里的书包》等同题之作;写女警蒋晓娟的,有鲁川的《圣洁的乳汁》、王美春的《无价的乳汁》、刘功业的《母爱无疆——致蒋晓娟》与高丹宇的《警察奶妈》等同题之作;写英雄教师谭千秋的,有杨健的《最美的死亡姿势——致谭千秋老师》、孙文的《千秋之魂——敬献谭千秋老师》与红雪的《爱——献给谭千秋老师》等同题之作;写一男子骑摩托车背亡妻行的诗,有吴忠芳的《背着你,就像当初嫁给我那样》、周碧华的《爱人,搂紧我!》与蒋来宝的《背起爱人去远行——献给我汶川的兄弟》等同题之作;写孩子在废墟下读书的,有谭旭东的《废墟里读书的孩子》、洪烛的《废墟下读书的女孩》与十鼓的《废墟下读书的女孩》等同题之作;写汶川别哭的,有唐池子的《汶川,请别哭泣》、黄芳的《汶川,别哭》、李浔的《别哭,汶川》、马东旭的《汶川,别哭啊,别哭》与风之点的《别哭,汶川》等同题之作;写中国不哭的,有陈祖芬的《中国不哭》、杨桦明的《中国不相信眼泪!》与弋梅荣的《中国不哭!》;写为地震中的罹难者祈祷的,有原野牧夫的《五月,我用我的血泪祈祷》、觅雪嫦睛的《五月的祈祷》与陈亚伟的《祈祷》等同题之作;写我是汶川人的,有茂兴的《我是汶川人》、孙晓杰的《我是汶川人》与蒋平的《那一刻,我已是一名汶川人》等同题之作;写帐篷学校的,有商泽军的《帐篷小学》、山君的《帐篷小学》与琐窗寒的《帐篷学校》等同题之作。汶川地震诗歌中同题之作真是太多了,难以一一列举。
汶川地震诗歌中何以出现大量的同题之作?其主要原因至少可以从两个方面考察。一是从创作动机上考察。无论是诗人还是“草根诗人”,创作汶川地震诗歌,皆是有感而发,所谓“情动于衷,而发于言”,无丝毫功利色彩,因而,不会或很少考虑其他因素。二是从具体作品产生过程来考察。汶川地震诗歌是伴随着抗震救灾的进程而不断增多的,是对其进程真实而生动的记载,除了少数作者深入灾区采访创作之外,绝大多数作者在创作具体作品时都是通过看电视、听广播、读报纸、上网站等方式了解灾区情况,感于相同的人与事,进而创作出同题之作。这种不约而同,不是作者有意为之,而是无意“撞车”,诗人与诗人的作品“撞车”,诗人与“草根诗人”的作品“撞车”,“草根诗人”与“草根诗人”的作品也“撞车”。汶川地震诗歌同题之作的大量出现正是上述两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五)折射抗震救灾全过程
汶川地震诗歌在内容上的一个特点是折射抗震救灾全过程。汶川地震诗歌的出现,伴随着抗震救灾全过程,内容涉及面广:从哀悼地震中的罹难者开始,写到党和国家领导人亲临现场指挥抗震救灾,解放军官兵、医护人员、志愿者奔赴灾区参与抗震救灾,到全国人民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支援灾区人民抗震救灾,到国际救援队和国际友人来地震灾区救援,再到对付地震后形成的堰塞湖,直至对地震灾难予以反思,等等。汶川地震诗歌,继承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中国诗歌现实主义传统,折射抗震救灾全过程,具有“诗史”价值。当然,也有不少诗歌在继承中国诗歌现实主义传统的同时也继承了其浪漫主义传统,于折射抗震救灾过程时给人们以希望。例如:著名诗人汤松波的诗《汶川:在这样的夜晚我无法入眠》,反映地震来临,屋倒人亡,在党中央英明决策下,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抗震救灾,基本上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加以反映,而在诗结尾处则主要采用了浪漫主义的手法,给人们带来重建美好家园的希望:“在这样的夜里实在无法入眠/我源于感动的诗歌还要继续/感动着伸出援助之手的感动/感动着慷慨解囊的感动/感动着无限关注的感动/感动着把生命视为高于一切的感动/我还要让我的诗歌/深入孤寂和寒冷/深入期待与希望/点燃命运苏醒的火焰/然后紧紧地拉着汶川的手/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在未来建设美丽家园的过程中/见证大爱见证温暖”。
(六)写汶川大地震与写唐山大地震相结合
唐山大地震是20世纪70年代唐山人的噩梦,也是全中国人的一场噩梦。与唐山大地震相比,尽管汶川大地震死亡人数要少,但其毁灭程度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有些汶川地震诗歌将写汶川大地震与写唐山大地震相结合。这也是汶川地震诗歌内容方面的另一个特点。著名诗人李瑛的组诗《生命的尊严如此美丽》有序言:“唐山是我的老家,1976年大地震后三天,曾前往采访,大悲中难以下笔;1996年地震二十周年时,写了一首五百行的长诗《寻找一座城》,发表在当年7月27日的《光明日报》上。如今,四川汶川又发生了大地震,其惨烈程度甚至远超过唐山,连日来夜不能寐,悱恻不去,难以抑制,书此,以寄哀思。”交待写作背景,以此将写汶川大地震与唐山大地震联系起来。如果说,著名诗人李瑛的组诗主要是在序言中将写汶川大地震与唐山大地震联系起来,在诗中尚未深入联系,那么诗人王子和的长诗《关于大地震的诉说》则是将写汶川大地震与写唐山大地震紧密结合。王子和的故乡在唐山,他在诗中以相当多的篇幅写了唐山大地震给人类带来的不堪回首的灾难,且言自己从那以后很少在外界谈论自己的故乡唐山,“也没有写过关于地震的任何一首诗章”,“只默默地做了一个文字上的纪念/那就是为我的1976年出生的儿子/取名肃立/肃立而又默哀”。整整过去了32年,汶川又发生大地震,灾难深重,诗人不再沉默了,写诗将汶川大地震与唐山大地震相结合,发出疑问:“为什么/一个偏偏叫唐家山的堰塞湖/不但勾起了人们/对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噩梦般的回想/而且/竟然让一座名叫绵阳的城市/因为要躲避溃坝之水而万人空巷”;并为自己和同胞祈祷:“就让我的诗伴着我的泪水/就让我的诗溶着窗外的雨水/洗净我这一颗心上的那处/已有三十二年的重伤/好让我再次拥有一颗虽不年轻/却依然能为自己同胞跳动的心脏”。全诗感情真挚,形象生动。著名诗人张学梦的《以大地震亲历者的名义——致一位四川地震灾区的朋友》,也以当年唐山大地震亲历者的名义,将汶川大地震与唐山大地震结合起来写,并预言众志成城,一定能取得与唐山大地震一样抗震救灾的胜利,令人鼓舞:
以同样的大地震亲历者的名义我预言
接着是普遍的英雄主义壮举
人们从四面八方急切拥来
拯救生命包扎伤口抚慰惊恐和哭泣
在那紧张的分分秒秒
集体的和个体的崇高
将反熵增地组织起一个民族的爱心
一个国家的凝聚力
于是希望之星从灾难的谷底冉冉升起……
同样的惨烈同样的悲怆
同样的黑色瞬间同样的灾害洗礼
也将转化为同样的人文主义虹霓
你知道的:太阳会更灿烂月亮会更柔美
你知道的:中国精神很神奇
在昔日灾难中浴火重生的诗人们
他们的竖琴和号角都不可思议的一半火红一半碧绿
这一页很快翻过去新的一页绘着新的图画
重建的家园将更加温馨美好
我预言以同样的大地震亲历者的名义……
(七)写汶川大地震与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相联系
第29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于2008年8月8日至24日在中国首都北京举行,在汶川大地震发生时,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活动正在中国境内举行。为此,诗人在创作汶川地震诗歌时自然将笔触伸向了北京奥运会,将抗震救灾与奥运会火炬传递联系起来。这是汶川地震诗歌内容方面的又一个特点。聂俊的《五月》,有一些诗行将写汶川大地震与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联系起来:“五月的手/高高擎起奥林匹克的火炬/就像擎起五月的烛光/另一只紧紧地挽在一起/那就是力量就是坚强”,表达了以奥林匹克精神团结抗震的坚强意志。诗人田永昌的《我们高举火炬》则是一首通篇将写汶川大地震与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相联系的佳作。此诗,将传递北京奥运会火炬与在汶川地震灾区开始生命之火的大传递融为一体,在汶川大地震“惊天动地的那一刻起/我们所有的华夏儿女/刹那间都成了火炬手/开始了生命之火的大传递”,“熊熊燃烧的火炬/在四川汶川大地震/断壁残垣的缝隙中/传递,传递”,“等到奥运开幕那一天/我们把火炬/传递到北京/让全世界都竖起大拇指/‘中国,好样的!’/让奥林匹克运动史上记下/在中国境内,不,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的这一场生命之火的大传递”,构思巧妙,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陈甜的《让奥运圣火与爱一路同行——献给5·12汶川地震灾区人民及南通赴地震灾区救援的勇士们》,也将写汶川大地震与奥运圣火传递联系起来,抒发对灾区人民的真挚强烈的爱,最后两节也给人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看吧风雨过后,天空已经晴朗/我们重新擎起祥云火炬/穿越杭州湾跨海大桥来到苏通长江大桥/一边继续奥运的航程一边扬起重建的风帆/在爱如潮涌的人间长虹之上/点燃患难与共的激情/在生长着精神文明之花的地方/传递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和谐音符//听吧中国加油四川加油的呐喊响彻江海飞向九霄/我们的建筑铁军接过爱的圣火/肩负鲁班后裔的光荣使命赶赴地震重灾区——友城德阳/用体育之乡的强健体魄修补你们满目疮痍的肌体/让友谊、团结、进步的奥林匹克精神心手相传/铸成你们新的家园最坚实的地基”。
(八)诗歌体式堪称完备
汶川地震诗歌还有一个特点是诗歌体式众多,堪称完备。汶川地震诗歌中有新诗,有歌词(王平久的《生死不离》便是歌词的代表作),也有旧体诗词。当然,以新诗居多,这大概与新诗创作自由,无格律约束,更适宜抒发作者江潮般奔涌的情感有关。新诗中,有长诗,如青年诗人、词作家海田的《血脉》,全诗二千六百行;也有短诗,甚至是微型诗,如车前子的《2008年5月12日》,全诗仅有六行三十六字,比一首五律还要少两句(行),若以字数计,则要比五律少四字。其中,以短诗居多。有单篇作品,如刘章的《中华民族在灾难锤炼中向前》、李小雨的《记住汶川:14点28分》与王干的《手颂》等;也有组诗和外一首、外二首等。组诗,如田禾由四首诗组成的《血泪浸染的汶川》、韩作荣由十首诗组成的《伟大的姿态》与白连春由十一首诗组成的《整整一个地球的痛》等;外一首,如吕宏友的《打不进去的电话》、沈天鸿的《沉·重》与谷禾的《擦拭》等;外二首,如高洪波的《致汶川》、西屿的《挺住,废墟中的人们》与白雪的《震在我心中》等。就总体而言,组诗、外一首和外二首数量不及单篇作品多,却也为数不少。有一首诗每节行数相同或者大致相同,甚至每行字数也相等或大致相等的,如叶半的《孩子,不要阖上你的眼睛》,共三节,每节三行,行与行也就相差一两个字;也有每节行数不同、字数也不相等的,这类诗歌为数众多,无须列举。旧体诗词中,有古诗,有律诗(五律、七律皆有),有绝句(五绝、七绝皆有),也有词(采用了多种词牌)。
(九)写法风格多样异曲同工
汶川地震诗歌在写法和艺术风格方面同中有异,呈现出多样化。在写法上,就总体而言,汶川地震诗歌几乎所有的写作技法都用上了,直抒胸臆,托物咏怀,象征、比喻、拟人、对比、夸张、排比,等等。当然,具体诗篇与诗篇之间在写法上则同中有异。这里,我们不妨来看唐池子的《汶川,请别哭泣》与黄芳的《汶川,别哭》两首同题之作。前一首诗中写道:“汶川,请别哭泣,/全中国人民的手都举起来,/架起爱的桥梁纷纷伸向你。/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没有一颗心把你忘记;/在你最黑暗的时候,/没有一双手把你离弃。/汶川,请别哭泣,/你要相信,/废墟上会开出花朵,/疮痍的土地会弥漫春的气息。/汶川,请别哭泣,你要相信,/灾难会催生伟大,/你会创造更美好的奇迹”;后一首诗中写道:“汶川,别哭。/祖国所有的脚步正向你奔来,/废墟下的黑暗不会太长”,“汶川,别哭。/今天,与你抱成一体是祖国唯一的信念。/让灯火照亮黑暗是我们最重要的力量”。这两首诗相同之处在于都采用了拟人化等手法,但两者不同之处也显而易见。著名诗人赵恺的诗《我的诗歌骨折了》与诗人曾宪升的诗《我的诗歌哑了》,同是从“我的诗歌”角度写,同是运用了比喻的手法,却同中有异,异曲同工。“我的诗歌骨折了,/掩埋于汶川废墟。/已死的截去,/尚存的刨起,/生死之间愈合两个诗行:/一行是‘热爱苦难’,/一行是‘重温珍惜’;/文学之热血,/是O型的”,赵恺的这首《我的诗歌骨折了》,以“我的诗歌骨折了”为喻,并融自然灾难、人生灾难、文学灾难于一体,激励人们从灾难中勇敢地走出来,取喻新妙,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天我的诗歌哑了//被山崩地裂震撼,为遭难人群哭泣/留下的只是几个没有颜色的音符,几句没有韵律的歌词/像房子倒塌的形状定格了”,“我不再让诗歌歌唱/我要把那些美好的字句撕开,一片一片的/填在你离开的那个脚步下,纪念你没有流出/眼泪的脸庞,灿烂的笑着//那一天/我的喉咙被地震/震哑了”,曾宪升的这首《我的诗歌哑了》,以“我的诗歌哑了”为喻,并与地震造成的灾难联系起来,也颇具特色。
尽管汶川地震诗歌,抒发的情感差不多,但由于作者众多,各人的创作风格不一,因而,不同作品的艺术风格有别,即便是同题之作的艺术风格也有别。
四、汶川地震诗歌的评价
汶川地震诗歌成为一种全民性诗歌热潮,在参与人数、诗作数量及审美教育作用等方面都不亚于产生于1976年春北京天安门广场爆发的四五运动中的“天安门诗歌”,只不过“天安门诗歌”是由“政治地震”引发的全民性诗歌热潮,而汶川地震诗歌则是由“自然界地震”引发的全民性诗歌热潮。如何评价汶川地震诗歌?一些评论者对汶川地震诗歌予以高度评价。比如: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马以鑫在一篇评论中揭示了汶川地震诗歌的现实意义:“‘汶川诗歌’的现实意义首先在于,正是生活,激发起诗歌创作的激情和灵感”;解读了此次诗歌热潮产生的主要原因:“事实告诉我们,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源泉还是生活。正是汶川大地震,那种惨烈、那种让人欲哭无泪、那种不被灾难所压倒屈服的坚强决心和‘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情深谊长,催发了中国当代诗歌史上的又一次热潮”;分析了汶川地震诗歌感人的因素:“‘汶川诗歌’所隐含的澎湃激情,首先关键还是真实。这里没有虚假、没有掩饰、没有夸张,‘诗人’们只是任由自己的情感在奔泻,于是,那一行行诗歌、那一个个文字,实际上就是他们眼泪的痕迹,是他们内心情感冲动的记录。那种生死离别、那种一个瞬间就天人永隔、那种从此失去了儿女失去了双亲的悲恸,这样的真情实感,正是在诗歌中有了倾诉、有了表达。于是,这样的诗歌也就获得了读者的感动,并将会成为永久的记忆”;进而得出结论:“‘汶川诗歌’必然会成为中国当代诗歌发展史的重要一页,将会永远受到人们的关注”。王海平的评论也持相似的观点:“多难兴邦,诗还是一种力量。在无数自觉的捐赠中,在英雄的抢险救灾行动中,我们看到的难道不是诗心?而那数以千万计的诗只不过是诗心的外在表现。诗的洪流,爱的潮水,必将把中华民族推向新的高度,书写着民族大爱的诗篇。”
也有一些评论者认为,汶川地震诗歌很感动人,但并不能彻底改变当今诗歌的现状。著名文学评论家谢有顺认为,这一次诗歌的勃兴,不过是国人深受重创的心灵需要有一个情感的出口,从而短期借用了诗歌这一形式,它的意义更多的在于表达情感,而并不意味着这种语言形式获得了新的生长空间。当灾难的创伤过去,诗歌又会恢复常态的。寒山石也认为,“抗震诗歌是特殊环境的瞬时景象,并不意味着诗坛由此走向繁荣”,“诗歌的振兴与辉煌仍需要一个痛苦的、艰难的、甚至是比较漫长的过程”。
我以为,汶川地震诗歌是特殊环境下形成的全民性诗歌热潮,也是诗人与“草根诗人”心灵的产儿,真情的流露,是抗震救灾全过程真实而感人的记录。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诗歌做到了诗情与诗艺的结合,成为佳作,打动了无数人的心灵,而像《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妈妈,别哭,我去了天堂》、《妈妈,我走了你就看花》这样的诗歌则堪称经典之作。至于四川诗人梁平的诗《默哀:为汶川大地震罹难的生命》则更令人难忘。此诗一百三十多行,创作于2008年5月14日晨,通篇发表于5月16日的《华西都市报》。此诗抒发了对罹难者的哀悼,展现了党中央带领全国人民抗震救灾的感人场面,赞颂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万众一心等抗震精神,结尾的呼吁更是令人击节赞赏:
作为一个中国诗人
我真的希望,我们的共和国
应该为那些罹难的生命,下半旗致哀
5月18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播出国务院的决定:“为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国务院决定,2008年5月19日至21日为全国哀悼日。在此期间,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志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外交部和我国驻外使领馆设立吊唁簿。5月19日14时28分起,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届时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鸣响。”尽管不能据此说国务院所作的为汶川大地震中的遇难同胞下半旗志哀的决定源于梁平的诗,但至少可以说国务院的决定顺民心、得民意,梁平的诗道出了“人人心中皆有,而人人笔下全无”的心声,也反映了诗人的良知、超人的敏感性。正如梁平在谈此诗创作过程时所言:“哀思之中,我对我们国家增添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敬重,那是可以触摸的‘以人为本’,那是人民生命在国家之手托举起的高度。全球的华人看见了这个高度,全世界人民看见了这个高度。最后我想说的是,一首诗也许与这个国家的高度无关,但是一个诗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看得见这个高度。”
有一些诗歌对地震灾难予以反思。著名诗人李瑛的组诗《生命的尊严如此美丽》中的《启示》,于一连串的反问中对汶川地震予以反思,发人深省:
从时间背面传来一个声音
有太多无知的人类呵
他们遗留下的难道只有
倾斜的天空,扭曲的河山
难道只有抗震救灾总指挥部
发布的不断跳动上升的死亡数字
难道只有垂泪的挽歌、低诉的诗篇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让我们从一滴泪的重量
重新认识生命和
一个不屈的民族以及
人的尊严、人民的力量
让我们好好生活
用爱唤回这个
感情逐渐萎缩的世界,这个
大有希望的世界
好使浸在痛苦和灾难中的我们
快快成熟
著名诗人雷抒雁的《悲回风:哀悼日》,在哀悼地震中罹难的同胞时向大地发出质问:“我的泪水流下面颊/一滴滴打湿前胸/汶川、北川、绵竹、茂县/我默念着这些令人揪心的名字/向大地发出质问/大地啊,我们祖祖辈辈/至高无上的共同母亲/是什么缘由/让你翻转身躯/折磨自己的子孙”。如此质问,颇耐人寻味。王美春的《“地震魔鬼”的自白》,以“地震魔鬼”自白的口吻,通过强烈的对比,予以反思,且寓答案于疑问之中,也耐人寻味:“人们总以为我魔力无边/其实,我外强中干内心空虚/并不能随心所欲/欺软怕硬是我的拿手好戏/汶川有些房屋像纸糊似的/我的魔手轻轻一推便夷为平地/绵阳五所希望小学楼不倒人无事/不是我手下留情,手软心慈/我双手推楼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那些水泥墙比钢铁还要坚实/为什么反差会如此强烈/你问我,我也不知”。这类诗歌无疑也是值得肯定的。
毋庸讳言,汶川地震诗歌中有几篇作品所表达的情感有问题,如《齐鲁晚报》2008年6月6日“青未了”副刊发表的“词二首”中的第一首《江城子·废墟下的自述》,以废墟下罹难者的口吻写,代罹难者感叹“纵做鬼,也幸福”和“亲历死也足”,且表达心愿“只盼坟前有屏幕,看奥运,同欢呼”。这种情感,有悖常理,有违诗歌的人文关怀精神,令人难以接受。汶川地震诗歌中也有相当一部分诗歌感情强烈而艺术性不足,有些甚至是大白话,仅是分行、押韵的文字,有的根本不押韵而仅是分行排列的文字,这就与其他文体无多大区别。尽管诗情与诗艺相结合的佳作不少,但这在整个汶川地震诗歌中毕竟还只能算是少数。所以,汶川地震诗歌的教育鼓舞意义要大于其审美价值。汶川地震诗歌会对当今诗坛带来一些震动,但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其现状。当然,汶川地震诗歌应该在中国当代诗歌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这也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