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美国东部濒临大西洋的佛罗里达沿岸沙滩的灼热渐渐消失之后，沙土下巢穴中刚孵出不久的小海龟开始蠕动，掀开巢穴顶部的沙土，爬到沙滩上。小海龟穿过黑暗的沙滩，爬向水面闪烁着微光的海洋，潜入海水，并迅速确定航向——顺着大西洋洋流，绕马尾藻海洄游，寻找比较安全（例如有繁茂的马尾藻）、食物（小的无脊椎动物）丰富的栖身之地。刚出世的小海龟只有小孩子的手掌那么大，几年之后龟壳长到0.5米以上，成长为成年龟。这时，成年龟每到繁殖季节都要从栖身地游回它们的原出生地，筑巢下蛋，繁衍后代。
南大西洋阿森松岛上出生的小绿龟，通常向西迁徙，横渡2240多公里的大西洋，游往巴西海岸附近的一些栖身地觅食生长。成年绿龟每2～4年一度游回该岛筑巢繁衍后代，之后又返回巴西海岸附近的栖身地觅食。在阿森松岛对绿龟加标记进行的研究表明，雌龟十分忠于它们的筑巢地，从未发现在该岛筑巢的雌龟到别处去筑巢繁衍后代。
在哥斯达黎加托尔图格罗筑巢的绿龟同样忠于它们的“家”，加了标记的绿龟游向加勒比海各个栖身地觅食，但30年里没有发现任何一只加了标记的绿龟游到别处去筑巢繁衍后代。
海龟游渡辽阔的海洋，往返于出生繁衍地和栖身成长地之间，它们是靠什么来为它们的长途迁徙“导航”的呢？
生物罗盘——海龟感测地磁场的能力
地磁场是动物可以利用的最普遍和始终如一的定向标志之一。各种候鸟和鱼（例如鲑鱼、金枪鱼、鲨鱼），以及某些两栖动物、昆虫和软体动物都能感测地磁场，靠生物罗盘为它们的运动导航。为研究海龟感测地磁场的能力，美国研究人员设计了一套试验装置。用玻璃纤维制造的圆底盘直径约1米，内充满水，圆盘中央支撑着1根可在水平面内自由转动的杠杆，杠杆一端用系线拴住套有尼龙网具的小蠵龟，另一端用馈钱接到图形记录器或计算机上，连续记录海龟的游向。圆盘周围有5根正方形铜线圈，用来产生感应磁场，其场强为地磁场的1倍，但方向相反。首先在地磁场的情况下试验。每次试验开始时，在对应于海洋所在方向的地磁东用暗淡的灯光照着圆盘，模拟海面反射的星光和月光，这时小蠵龟则向海洋所在的方向游去。一小时或几小时后关掉灯，使小海龟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刚关掉灯时，小海龟在圆盘水中打转儿，几分钟之后便向特定的方面游动，再过几分钟后又开始打转儿。在黑暗中小海龟交替地打转儿和定向游动，持续几个小时之久。记录表明，大多数小蠵龟在黑暗中都朝着地磁北与地磁东之间的方向游动，恰好对应于离开佛罗里达海岸游向大西洋。然后，接通感应线圈，改变小蠵龟所处的磁场的方向，使其正好与地磁场方向相反，再重复上述试验，小蠵龟真的朝着大致相反的方向游动。这说明小蠵龟能感测地磁场，并可推测，小蠵龟从海滩爬进海洋后依靠它们的生物罗盘感测到地磁场，引导它们游向辽阔的大西洋。
波浪——海龟离岸迁徙的主要定向标志
为了证实上述推断，美国研究人员设计了一种浮笼，把一只幼龟系在可以自由转动的浮标上，再置于浮笼内（保护小海龟免遭食肉性鱼类袭击），放进海洋中实地观察小海龟的游向。试验结果表明，小海龟有力地划向浩瀚的海洋，即使离岸24公里已看不到岸边时仍然如此。但是，几天之后，在一个炎热、风平浪静的早晨，海龟的行为发生异常，这时研究船离海岸仅几公里，系在浮标上的小海龟，有些漫无目的地打转转，另一些则随意地朝其他方向游去，有的甚至游向海岸。如果海龟靠地磁场引导它们游向海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异常现象呢？然而，不一会儿，海上刮起微风，洋面上掀起小小波浪，研究人员立刻注意到，波浪向西涌向海岸深处，试验的小海龟突然转向，迎着波浪向海洋方向游去。随后在有波浪的气候条件下继续进行海上试验，观察到所有海龟都迎着波浪游向海洋。这说明海龟能利用波浪作为一种定向标志。为确认这一点，美国研究人员又在实验室内用人工波浪箱对三种海龟——蠵龟、绿龟和棱龟进行试验，箱内产生波浪时，海龟不表现出定向游动，这说明海龟利用波浪作为定向标志，来保持自己的航向。
如果海上波浪传播方向发生异常，不是涌向海岸而是涌向海洋深处，海龟是迎着波浪游向海岸，还是利用其他定向标志游向海洋？1989年秋季的一天，“雨果”飓风沿佛罗里达海岸向北刮，次日清晨，强风从西部刮过来，海岸附近海域波浪向东涌向开阔的海洋，研究人员在离岸8公里的海上把海龟一只一只地放进海中，观察它们的游向。结果大多数海龟迎着波浪游，尽管是游向海岸！随后几周里在波浪方向异常情况下重复了几次试验，无论波浪从地磁场的哪个方向涌来，海龟都是迎着波浪游。这些试验结果说明，海龟确实是利用波浪传播方向引导它们迁徙。夏天小海龟孵化季节，波浪通常涌向佛罗里达海岸，小海龟迎着波浪游，势必引导它们游离海岸，游向辽阔的大西洋。虽然波浪方向是海龟离岸迁徙早期阶段使用的主要定向标志，但也可能同时利用地磁场等定向标志。海龟进入深海后，波浪已不能可靠地指示离岸方向，地磁场定向或海涌（长浪）定向最终可能取代波浪定向。在许多海域，季风的方向决定了海涌的传播方向，可保持几周或几个月不变或变化甚小。海龟也可能利用海涌作为定向标志，为它们在一定海域的迁徙导航。
地图官能——海龟的定位能力
关于成年龟依靠什么定位引导它们返回出生海滩筑巢繁衍后代，现在了解甚少。美国研究人员认为，成年龟可能具有较强的“地图官能”，能够确定它们与目的地的相对位置，准确地引导自己到达目的地。专家们对鸟类的地图官能进行过较详细的研究，但对其所用定位标志及地图的精确性意见不一。就鸟类和海龟而言，几种地磁参数很适合作为定位标志，例如磁倾角（磁力线与地表的夹角）、水平方向与垂直方向上的磁场强度，这些地磁参数仅随纬度不同而有规律地变化，利用其中任何一种参数就能“绘制”地图，并确定相对目的地的位置。美国研究人员还认为，阿森松岛绿龟还可能靠感测该岛溶于海水中的特殊化学物质，引导它们返回该岛筑巢繁衍后代。
总之，海龟识途的秘密已初步揭开。然而，事物是复杂的，还有许多问题有待人们进一步深入探索。
杨小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