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雅利安人在实行军事民主的部落联盟制时期,还没有形成等级森严的种姓制度,女性也没有遭到很大的歧视,在丈夫举行宗教的献祭仪式时,女家长也同样参与,寡妇还可以再嫁,它不像后期吠陀时代那样,不仅隔离歧视妇女,还倡导寡妇跳入火中为亡夫殉葬。
除了生产、祭祀和打仗,古老的雅利安人也尽情地享受生活。从“力饮祭”这种为谋求权势的仪式活动中,表明雅利安人善豪饮。
他们喜欢喝的酒有“苏摩酒”和“罗酒”。“苏摩”在古印度是一种被神化了的植物蔓草,它生长在高山上,特别是在喜马拉雅山的穆贾瓦特峰上。用其茎干中的黄色乳液所制成的饮料,有醉人的功能。人们用苏摩酒祭神,也自行饮用,此酒在梨俱吠陀时代就开始流行。久之酗酒成瘾,人们在幻觉中便产生了苏摩酒神,苏摩酒也就成了天界神专用的长寿酒或不死之药。
芮传明先生等人认为,中国人很早就知道了苏摩酒,先秦文献《山海经》把古印度称为“寿麻之国”,地处西极。中国古神话传说的长生不死之药,或许就是从印度神话的苏摩酒演化出来。
罗酒则是用棕榈树的液汁发酵制成,由于豪饮者也容易致醉,所以罗酒在后来被当局禁止饮用。
性格豪放勇武的印度雅利安人除了善豪饮,他们还从印度河土著民那儿学会了掷骰子游戏,并发展成了豪赌。
从《摩诃婆罗多》史诗的传闻看,古代雅利安人在赌博中很讲究规则和信用,但其中也不乏弄虚作假和耍赖的行为。豪赌的不良后果是极为严重的,轻则斗殴死伤、倾家荡产,重则爆发大规模的流血冲突,甚至导致国家部族的灭亡。
《诃利世系》说,黑天神的兄弟大力罗摩就很喜欢赌博,他在众国王观赌的情况下,与文迪亚山南的毗陀婆国王宝光豪赌,在屡次败北输红了眼的情况下,大力罗摩押上了令人咋舌的金币,结果挽回了败局,可是国王宝光想耍赖,把落地骰子的4点故意说成了6点,好不容易获胜的罗摩顿时勃然大怒,顺手抡起身边陈设的金制八角兽把宝光砸死,其余观赌的国王吓得四散奔逃。
更有甚者,“摩诃婆罗多大战”的导火线之一也是因为赌博。同属于婆罗多族的俱卢人和般度人为争夺土地和财物长期勾心斗角,有一次,俱卢人引诱般度人的坚战王率四兄弟和妻妾到象城赌博,开始是赌珠宝,后来赌金银,逐渐升级。俱卢人沙恭尼是个阴险狡猾的掷骰子高手,他使坚战王总是输,迫使坚战王赌注越下越大,坚战不仅逐一输掉了金钱、军队和每一寸土地,而且竟然把亲兄弟和自己都当赌注押上,结果还是输了。这时,沙恭尼又引诱坚战王把五兄弟美丽绝伦的妻子黑公主押上,坚战王还是逃脱不了输的命运。
目赌这场令人震惊的闹剧,俱卢人的持国王收回赌博的成命,但是其儿子难敌又再次用赌术赢得了将般度兄弟流放到森林中12年的权利。后来,般度五子在流放中卧薪尝胆,12年结束后,便用利剑和血火洗掉了先前的耻辱。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惨绝人寰,《摩诃婆罗多》的史诗故事曲折跌宕,作者同情不幸人们的悲惨遭遇,其中不乏对赌博欺诈的种种劣行无情鞭挞的言辞,时刻不忘劝诫人们扬善弃恶,歌颂正义、善良和追求信念真理的不屈意志。由此也可见,赌博也好,战争也好,对早期印度雅利安人的生活既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也给他们的心灵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震撼。
印度雅利安人酷爱狩猎,这与印度河传统风俗似乎没有矛盾。狩猎的民族也是崇拜动物的民族,从雅利安人早期的经典,可看出他们既有猎杀动物的行为,也有与动物和谐相处的记录,同时也反映他们有多种的动物图腾崇拜信仰。有的动物图腾可能是印度雅利安人原有的,如金翅鸟。
金翅鸟是梵语文献和印度教、佛教艺术中出现频繁的神鸟,它很可能是从草原游牧民驯养的猎鹰演化而来。猎鹰是草原牧民放牧狩猎的好帮手,古往今来,中亚一带的草原游牧民都盛行驯养猎鹰。如哈萨克人,放鹰是他们最喜欢的游戏,鹰在幼小时被捉来,戴上头罩放在家里使它驯服,并用食物作诱饵使之服从人的召唤。出猎时鹰栖在骑手的手腕上,遇有猎物便除去头罩,飞出追捕,听到主人的命令时再飞回来。
在梵语文献中,雅利安人是用神化的手法揭示出猎人与猎鹰的关系。《罗摩衍那》史诗在描述罗摩为夺回妻子悉多,与十首摩王罗婆那展开殊死博斗时,在危难中都屡屡得到金翅鸟王迦楼陀的援救才化险为夷。迦楼陀自称是众鸟之王,是蛇类的天敌,这正好符合鹰的本性。
有一些动物图腾,应是印度雅利安人融合了印度河传统的土著民及其文化因素的结果。如崇拜大象、蜥蜴等动物,这些图腾都是雅利安人进入次大陆以来才逐渐熟悉的动物。而在印度河文明的艺术品,如印章、书板和雕塑品中,都早已经出现它们的形象主题。
古印度人崇拜蛇神,这也可能是雅利安人融合了土著文化的一个因素。印度教的三大神之一毗湿奴,曾化身为黑天(克利希那)。《诃利世系》的神话传说称,黑天幼时曾在朱木拿河流经的沃伦达森林草原上放牧,河对岸的深潭栖息着一个力大无比的龙王迦梨耶(蛇神),它不时出来袭扰周边的人民。有一天迦梨耶出现在黑天和他的伙伴面前,吓得孩子们四散奔逃。黑天见状大发神威,他跳入深潭,与化成五个蛇头的迦梨耶搏斗,黑天在搏斗中不仅挣脱了迦梨耶的缠绕和叮咬,还给龙王头部狠狠一击,接着跳上龙(蛇)头上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后来请求黑天宽恕的迦梨耶,就和它的家眷一起被流放到大海边去了。
吠陀经典曾说到,婆罗多族的俱卢人曾是伟大的征服者,俱卢首领贾纳梅贾亚曾击败那伽国王叉伽,征服了这个国家,直抵叉始罗(印度河上游)。从宗教的意义上说,是他成功地举行了蛇祭,而“那伽”一词的本义就是蛇。
事实上,在雅利安人入侵印度河流域之时,许多古老的部落制度依然存在,吠陀文献除提到北方的俱卢外,还有一些部落名称,如“马哈符里沙人”本义是“大公牛”,而大公牛的图腾徽号在印度河城市的印章中最为常见。
耐人寻味的是,当黑天(毗湿奴大神的化身)和他的牧民们向恒河――朱木拿河流域扩张时,神话说黑天也曾与凶猛的公牛发生过生死博斗,最后把公牛杀死(《诃利世系》)。这一故事也暗喻雅利安人在七河流域的生存拓展中,曾与信仰公牛图腾的土著民发生过剧烈的冲突。
当然,雅利安人最重要的举措,还是从印度河传统中吸收了湿婆神的信仰。湿婆神崇拜的描述在文献中比比皆是,因它是毁灭之神和生命之神,所以往往比同自己三位一体的大神梵天、毗湿奴更具威力。尤其是人们在无力生育的情况下,往往要通过崇拜湿婆林伽偶像,方能了却后继有人的心愿。而过去印度河流域的摩亨佐?达罗等地就出土过不少形似男性生殖器的林伽雕塑品。
从印度河文明的大象纹饰印章也可证明,象是土著民的图腾崇拜物,但后来在雅利安人的神话故事里,原先他们最崇敬的云、雷和战争之神因陀罗,这时也把大象当做了坐骑。
在《湿婆往世书》等神话故事里,神灵们之间的争斗厮杀,往往都簇拥着数不清的动物护丛,其中有虎、豹、象、鳄、孔雀、鹿、公羊、蛇、鸟等。如火神阿耆尼骑着公羊,水神伐楼拿骑着鳄鱼,风神伐由骑着鹿,这些都可以理解为印度雅利安人在部落之间的纷争中,都卷入了许多不同图腾信仰的部族,有一些则是土著部落。另一方面,雅利安人在扩张征服的过程中也融合了许多土著民的文化信仰和种族血源。其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三大神之一的毗湿奴的种种化身形象。
《薄伽梵往世书》说,毗湿奴曾化身投胎为一个侏儒,他一身黝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熠熠闪光的面庞就像初升的太阳。这种形象的刻划与过去雅利安人自命为高贵的白种人、高大的身材、金发碧眼的形象的确是大相径庭。这种审美观点的变化是时光流逝和社会、环境、种族演变的结果。此外,毗湿奴的另一化身黑天大神,他那光辉圣洁的形象也是以莲花慧眼、黧黑皮肤、手持法螺的形象出现。
婆罗门祭司阶层手下书写的经典,往往都把他们教育训练出来的国王、贵族、英雄描绘成举止高雅、除恶扬善、普行教化的智者,但从中还是留下了雅利安人许多古老的草原风俗。
例如,部落之间的婚娶,往往是通过抢婚的形式来完成。《摩诃婆罗多》的故事说到般度五子中的阿周那,他与瓦利施尼族首领黑天交往甚密,在一次盛大的节日宴会上,神勇的阿周那看到黑天如花似玉的妹妹妙贤,一见钟情而神不守舍,黑天看出他的心思,便鼓动他按刹帝利(武士)的方式抢走妙贤。
第二天,妙贤去山中祭祀山神返回时,阿周那在途中把她劫到车上跑回自己的天帝城。闻讯的瓦利施尼族武士十分震怒,他们要找阿周那算账,但黑天却劝阻他们说:阿周那并没有欺侮我们,他爱上妙贤,古老的法典允许刹帝利抢走未婚妻,他只是按这一习俗行事。后来武士们不但平息了怒气,阿周那还应瓦利施尼人的邀请,带妙贤返回,黑天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双方又言归于好。
事实上,抢婚习俗在古代中亚草原颇为盛行。如近代的哈萨克牧民仍保持了这种形式上的抢婚,在他们已明确的婚礼过程中,新郎的朋友们还需要同新娘的亲戚们作一番佯斗,之后才能用强力把故作抗拒的新娘抢到新郎一方。
不过,印度雅利安人的抢婚,也会造成流血冲突和仇杀的悲剧。摩诃婆罗多之战的英雄毗湿摩,当初为自己的弟弟奇武抢来了安巴三姐妹,奇武与两个妹妹成了婚。可是安巴心中另有所恋,坚决不从,她对毗湿摩恨之入骨。通过苦修,安巴得到湿婆大神的恩典,允她来世杀死毗湿摩。后来安巴自焚投胎转世为般度族英雄束发,她在激战中用如雨的利箭射杀了俱卢族德高望重的老英雄毗湿摩。这则故事实际上就是对雅利安人抢婚旧俗的鞭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