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2005年10月22日上午
呼地一下,他们身前身后的“草堆”同时跳起来了,6号和7号将他们硬生生地按倒在地,不待发出喊声便捂住了他们的嘴巴,人兽顿时动弹不得。
昨天黄昏的时候,人兽们就接到今天上午有人要进来“发疯”的通知,兽窝里随即改善了伙食的质量,毒品供应量也有所增加。因为“发疯”者亚里可塞是出了名的亡命之徒,所以威塔希望在即将到来的猎捕中,人兽的伤亡尽可能降到最低限度,以便使他赢得这场史无前例的豪赌。
早上6:30,看守们就向人兽分发食品和毒品,他们在毒品的刺激下很快就呈现出癫狂状态。苍狼、鬣狗几个因为事先就得到郑长城的告戒,并没跟他们一样陷于惶恐中,而是留心观察周围的动静,伺机跟营救者进行配合。鬣狗又一次看到了黄哲,他正躲在一边享受毒品,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看上去很光滑,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理得很短,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但鬣狗怎么瞧他怎么不顺眼,只是因为郑长城特别嘱咐过要关照他一下才走了过去。黄哲看到鬣狗斜着眼打量自己,心头不由得发毛,知道他是郑长城的死党,想躲开却又不敢,只能朝着鬣狗阿谀地笑笑,心里胡乱琢磨:“他怎么过来了,难道知道是我出卖的瞪羚?”
正吓得心怀怦跳,就听鬣狗叽里咕噜地朝着他说了几句,但黄哲因为不懂R语和英语,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在一旁赔着傻笑。末了,鬣狗朝他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转身走开了。黄哲这才长舒了口气,已吓出一身冷汗。
昨天下午,桑肯先是让他美美地洗了个澡,这才让一名理发师将他的头脸收拾了一番,再穿上一套名牌西装,这位狗獾顿时好像换了个人似的。2点左右,他们就赶到美国花旗银行设在苏鲁密市的分行,从他租赁的保险箱里取出40万美金,交给了桑肯,用来换取他的人身自由。
桑肯拿到这笔钱后,喜出望外,立即将它存进自己的账户上。黄哲满以为他会立时兑现诺言,当场将自己释放,谁知道教练在说到他的去留问题时,马上脸露难色,说JHC的人都看到他带狗獾出了营地,要是就此失踪的话肯定说不过去。
黄哲见桑肯再次出尔反尔,大惊失色,哀求教练可不能失言而肥。桑肯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黄哲暂时还要跟他回营地去,装装样子,等到明天外人进来狩猎时,他会安排狗獾跟那些人一起撤离,这样子才好蒙混过关。
黄哲听了他这番话,心下登时凉了半截,谁知道明天他会不会再变卦?把个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桑肯的脸登时便阴沉下来,冷笑道:“黄哲先生,你们中国不是有这么句老话吗,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总不能为了放你把自己的命再搭进去吧?”
黄哲可怜巴巴地道:“可是教练,我是真的不想再踏进营地半步了,你就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次吧!”
“我怎么没高抬贵手?”桑肯脸色缓和下来,软硬兼施道,“你想想看,我要是不想放你,哪里会再跟你啰唆,拿到这些钱之后,我现在就可以一枪崩了你,然后扔进河里沉尸灭迹。那你才叫冤枉呢!”
黄哲见他的手按在口袋里,枪把露了出来,又吓得一哆嗦,仔细一想这桑肯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虽然霸道,但毕竟还是要听威塔的,人兽的数目是有明确记录的,哪里能说放就放?但再次进到JHC,生死可又由不得自己了,不觉便犹豫起来。
桑肯趁热打铁道:“你听好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明天上午9∶30的时候,你便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赶到入口处跟我会合,我会将你藏在客人们开来的车里,换上西装后,你便不再是什么人兽了,是我桑某人的朋友,然后便可以搭乘他们的便车大摇大摆地离开营地,岂不万事大吉?”
“可……可这跟你现在就放掉我并没什么两样啊?”
“放屁!”桑肯脸皮一板,恶声道,“区别大了,现在放了你谁都知道是我桑肯干的,那样做就不一样了,你是自己失踪,跟我可毫不相干!”
黄哲见事情绝无挽回的余地,更怕惹恼了桑肯连最后的机会也就此失去,只得答应下来,被教练又一次带回了丛林,继续当他的狗獾。黄昏的时候,全体人兽在训练场中集合,当桑肯宣布明天会有客人来“发疯”的消息后,黄哲的心总算踏实了些,至少他没有骗自己,明天正是他逃离JHC的最好时机。他可没想到桑肯这么安排却是想要了他的命,明天,将黄哲射杀在客人的车里,一来可以灭口,使得那笔钱稳稳地揣在自己的腰包;二来也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狗獾是在想驾车潜逃时被他当场击毙的。
亚里可塞带着他的4名保镖全副武装地出现在训练场上,他看上去信心百倍,嘴里叼着烟斗瞥着在场的一干人兽,眼睛里神采焕发。虽然昨天晚上威塔临时变卦,追杀那两个猎物未果,但考虑到白天视线好,对他们这种不熟悉丛林的人相对更有利些,也就没有和威塔过多计较。他相信自己今天定然大有所获。
威塔指着场中的人兽对他说:“怎么样可塞先生,我这里聚集的可都是些好货色,并不容易猎杀,您老今天可得使把劲了!”
亚里可塞将烟斗从嘴里拿下来,说:“这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你的钱袋子下边已经烂了个口,正要向外哗啦哗啦漏钱给我呢!”
“是吗?”威塔笑道,“这美梦听起来确实不错。”
“不,应该说是我的胃口很好。”亚里可塞打量着威塔,故意道,“我说主席先生,你今天怎么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也想跟自家的货色玩玩,寻点刺激?”
“我要去完成我们昨天没有完成的任务。”
亚里可塞哈哈大笑:“原来是那两个最佳目标啊!”一顿又道,“不过我有种预感,那两个人你今天是杀不了的,也许以后也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可塞先生什么时候学会占卜的?”威塔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甚是狰狞,“我敢断定,那两个东西活不过正午12点,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他们好像已经不在这个猎场里了?”
“没错,他们现在躲在A号猎场,咱们各玩各的,这才叫刺激,不是吗。”
亚里可塞嘿嘿两声:“刺激不刺激,那要看谁能捕到猎物,别忘了,咱们可是在这件事上押了大赌注的!”
他伸出一只手来,威塔迎上去跟他重重地对拍一下,对他的手下一挥手:“我们走,赶去A号猎场!”6名荷枪实弹的看守立刻跟他分坐了两辆红色的悍马车,狂啸而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冲进了A号猎场,留下两名手下守护车辆后,威塔跟4名看守拿着枪械走进了丛林,根据追踪电子信号所显示的位置,郑长城和夏丽敏就在前方数公里的地方,他们朝着那个位置前进,渐渐接近了目标。
但扑到那个地方时,目标已经朝右前方移动了,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在追踪。威塔带着人向前继续搜寻,但目标移动的速度很快,飘忽不定,很快就将他们抛下,朝着西南方向丛林更深的地方潜去。威塔等人只得又朝着那边追下去,眼看接近目标了,却忽然又远了。如此三番五次,他们已经折腾得气喘吁吁。
等目标再次把他们抛下后,一名手下提醒威塔:“主席,有些不对劲儿啊!他们怎么可能逃得这么快?”
威塔喘息着,挥挥手,吩咐:“你们两个从左边靠近,我们从右边包抄,别响动太大了,隐蔽着接近目标!”
那两个人应命分头去了,威塔等3人则沿右边向前,这次他们走起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脚步声。而通过电子信号显示,那个目标果然不再向前逃窜,而是依旧留在原地。威塔不禁暗喜,估计是郑长城和夏丽敏这一口气跑下来也累得不行,因而原地喘息。
目标越来越近,威塔朝着手下打了个手势,3人立刻排成扇形向前逼近,依照定位系统显示,目标就在前方10米的那棵大榕树周围,但他们却并没看到郑长城和夏丽敏的身影。3人围着大树转了一圈,然后目光都盯到了树枝上,目标大概已经躲在了上边。
威塔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郑长城还以为可以跟普通人兽那样,藏起来就能躲得过杀身之祸,岂不知这样做便等于是自找死路!”正要有所行动,猛听得左前方有响动,几个人的枪口立刻对准了那个方位,待看清原来是另外两名看守也围拢过来,威塔眉头一紧,伸出食指指了指树的上方。
接着,他们便举枪冲着树梢一起开火,剧烈的枪声像爆豆子似的,密集的弹雨将枝干叶片扫射得粉碎,几只鸟的尸体也掉落下来,附近树上的猴子惊得蹦蹿着逃远了。待射击停下后,郑长城和夏丽敏的尸体并没跌落下来,也没听到半点惨叫声。
威塔惊讶不已,而手下人通过定位系统的探测,目标所发出的信号就在眼前,很快,威塔就发现了那枚原本藏在夏丽敏照相机里的微型电子跟踪仪,居然是绑在一只金刚鹦鹉已被子弹打烂的的脚趾上。怪不得他们一开始追踪不上它呢,因为一跑惊动了鹦鹉,它便会向前飞去,引导着他们死命地追赶,直到飞进叶丛里被子弹射中。
看到这情形,威塔不怒反笑,连声道:“妙啊妙啊!”他不得不佩服起这两个中国警察来,到底不是常人能够比的。
看守们清楚了怎么一回事,都傻了眼,现在要从这丛林中将训练有素的中国刑警揪出来可就有些困难了。眼见威塔似乎很开心,他们又都被搞迷糊了,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主席,您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很简单啊,继续追杀,我就不相信他们能逃得出去!”威塔说着,从腰间掏出对讲机,命令留守在俱乐部里的人倾巢出动,并将那十几条警犬也拉过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郑长城和夏丽敏从这里赶出来。
他带着手下赶到悍马车停靠的地方,随即又跟守在B号猎场那片沼泽地旁边的人通了话,得知并没有人试图通过魔鬼谷,转到B号猎场后,他断定,郑长城和夏丽敏依旧还潜藏在这里,A号猎场昨天晚上已经被人在外围封锁,他们并没有机会逃到别的地方去。
与此同时,桑肯也跟威塔作了汇报,亚里可塞已经带人冲进丛林,展开了猎杀。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长满青草和灌木的地上,随着微风的吹动,那弥漫在草尖上的一团团白色的雾气轻轻流动。空气潮湿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触手处都是湿漉漉的。
刘锋、邦沛等和8名“黑狐”队员潜伏在丛林里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其间,那些不知名的热带毒虫不停地骚扰着他们,湿气也不断地从地面冒出来,尽管他们不停地擦拭着望远镜和瞄准镜的镜片,但可视度依旧很低,只是红彤彤的一片,大多时候只能依靠听觉和直觉来判断周围的情势了。
算着,狩猎已经开始半个小时,目标也正在一步步地接近,队员们都打起了精神来。趴在伪装网下的刘锋,这个时候更能体会到“年龄不饶人”这句话的真谛了,埋伏下来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有些吃不住劲了,全身都酸痛不堪,随着温度的上升,汗出如浆,很快就把衣衫湿透了。
邦沛这样的超级胖子自然更是受了大罪,脸上、眉睫上布满了汗珠子。“这该死的天气!”他在心里恨恨地咒骂着,不停地用嘴去吸别在衣领下的水管,尽量地往体内补充水分。这个时候他可真是服了那些“黑狐”队员了,从趴下后就没见他们再动弹过,因为身上披了伪装网,上面还挂着毛茸茸的绿草,他们几乎从卧倒的那一刻起便跟大地融为了一体。
他甚至看到一只羽毛漂亮的小鸟飞到了1号的身上,在上边跳动了会儿,又站到了他的狙击步枪上面去,那枪口上扎着朵绢花,它甚至还朝着“花瓣”啄了几口,真称得上是奇观。而自己呢,现在是什么瘾都上来了,鼻涕眼泪跟汗水涌在了一块儿,这罪可真不是他妈的人受的。
正自胡思乱想,邦沛猛听得耳机里传出了沙沙的响声,1号道:“注意,前方有目标!”众人马上紧张起来,远远地,他们看到两个衣衫邋遢的人正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刘锋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兽,见他们穿着土黄色的麻布衣服,头发又长又乱,脸上胡子拉碴的,不觉心跳加速。
人兽们丝毫没有察觉这边埋伏着人,很快就从1号和4号的身边跑过去,冲进了他们的包围圈里。因为之前1号曾经嘱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邦沛、刘锋、罗喜、泰迪虽然激动,但还是藏在伪装网下。就见那两个人兽敏捷地从5号身边跳过去,眼看着直奔罗喜和泰迪的藏身之处而来。
呼地一下,他们身前身后的“草堆”同时跳起来,6号和7号将他们硬生生地按倒在地,不待发出喊声便捂住了他们的嘴巴,人兽顿时动弹不得,6号和7号这才贴着他们的耳朵说:“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希望你们好好配合,听明白的话,就眨眨眼睛。”
那两名人兽涨红了脸庞,但还是赶紧眨眼睛。接着,1号吩咐邦沛,让他带着罗喜、泰迪、刘锋把人兽转移到身后20米的地方去。邦沛照办,跟3人揭开伪装网,半拖半拉着将两名吓坏的人兽转移出去。
其后不到10分钟,又有3名人兽被他们控制起来,其中包括一名母兽,邦沛通过他们嘴里得知,进来猎杀的客人共有5个,手里有冲锋枪、狙击步枪等武器,正从这边赶过来,估计不会太远了。邦沛马上通过步话机汇报给了1号,让他们作好准备,就在他们通话的过程中,远处已经传来了阵阵枪声。追猎者杀过来了。
A号猎场—别墅2005年10月22日上午
耳边传来威斯理欢快的笑声,班波心头一亮,威塔是那么地喜欢孩子,莫非……威斯理的生日她是知道的,飞快地将数字输入进去,啪地点了下“确定”,文件顿时被打开了,班波兴奋地差点叫出声来,心咚咚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