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沛果然得到了一套超大号的衣服,之后又清点了各自的装备以及水囊和食物包。毕竟他们不是正规特种部队,装备减了好些,以便能轻装上阵。而那8名“黑狐”队员却是全副武装,除了TOSKO12·7的狙击步枪和4个10发装弹匣外,还配有备用的穿甲35毫米榴弹发射器的95式步枪、海豹2000型战刀、骨动式对话机和热释镜以及5颗步兵手雷。3号的装备最重,除了枪械外,他还背着一台用于定位和测速的电脑。
邦沛跟泰迪拿了一盒油彩,相互帮对方在脸上涂抹,正自得趣,刘锋和罗喜匆匆地走了过来:“邦沛警长,只怕有点问题。”
邦沛见刘锋如此紧张,便知道这问题不会是一点儿,拉他走到一边去,问:“怎么回事?”
“我们跟郑长城他们失去联系了。”刘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凑到邦沛的耳朵上,里面传出了标准的女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邦沛的眉头登时皱在了一起:“什么时候停止服务的?”
刘锋摇头说不知道。之前考虑到郑长城他们在丛林里很危险,需要隐蔽,刘锋不敢轻易地去拨打这个号码,怕不合时宜的通话会给他们带去杀身之祸,所以只想在出发前跟他们再联系一次,却没想到会就此联系中断。
邦沛沉吟了下,又问:“刘先生你怎么看?”
“这只有一个解释,威塔知道郑长城他们有手机,所以才通知电信部门取消了这个号码的运营服务。关机和通信网络不好都不会出现这种提示音。”刘锋脸色看起来十分沉重,“我现在很担心郑长城和夏丽敏的安危,威塔不会等到今天上午展开追杀了,可能早就对他们下毒手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邦沛说着便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威塔既然能让人暂停这个号码,我就能使这个号码的手机重新开通。你把号码给我。”
刘锋将号码写在一张纸上给了他,邦沛自走到一边去打电话联系了。罗喜道:“郑长城对丛林的环境十分熟悉,威塔就算是想对他们下手也十分困难,何况是在大黑天的。”
“但愿如此啊!”刘锋手抚着头顶,耳听得邦沛在一旁通话,最后说了声谢谢,便知道事情有了眉目。果然,他走回来说,已经叫人去跟苏鲁密市的电信部门交涉了,估计半个小时后搞定,刘锋和罗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儿。
便在这时,他们听到1号在招呼,一干人马上到外面去集合。
这是一座位于苏鲁密市东北140公里处的军营,三面环山,像被两只张开的大手捧着似的。天色灰蒙蒙的,月亮还挂在西天,星斗闪着迷离的荧光。
两个探照灯强烈的光芒正照射在一架草绿色的军用直升机上,两名飞行员已经钻进了座舱,在作起飞前的准备。刘锋等人和“黑狐”队员列在一队,清点了人数后,1号看看表,抬头大声道:“4点26分,弟兄们,出发!”
说完,他便跟邦沛从小铝梯上爬进了凸起的座舱,系好了安全带,其他人跟着也爬进了10座的机舱,依次坐好,小铝梯收了起来,舱门关住锁好。地面上,两名机械师冲着飞行员竖起了大拇指,示意可以起飞,坐在副位上的那个还了一敬礼,正位上的飞行员却全神贯注地盯着操纵杆,启动器被按下后,引擎突突地发动了。
接着,飞机顶上的巨大桨片开始旋转,尾翼也呼呼地转动,等到速度表上的指针升到了200时,尾刹便松开了,螺距杆却被慢慢拉起。机身轻微抖动了下,便徐徐飞了起来,很快就向前攀升,轮子收起来后,这个巨大的“蜻蜓”在空中转了个弯儿,径直朝西南方向飞去。1号和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吹了声口哨。
天色已经朦胧发白,群山像蛇一样在下面盘伏着,深绿色的丛林像毛茸茸的地毯。苏鲁密市已经在他们的身下,密密麻麻地就好像模型一样,邦沛转身冲着刘锋举举拳头,笑道:“好啊,跟他们大干一场去!”
15分钟后,他们便到了热带雨林的上空,东边已出现了鱼肚白,黑幕正在一点点地撤去。刘锋贴着玻璃朝外望去,只见浩瀚的林海郁郁葱葱地一望无际,在万顷绿中不时地还点缀着一簇簇火苗似的红黄,那是开满鲜花红叶的树。而古提纳河则像条蓝白色的蛇,蜿蜒在山林中。
飞行员之前已经跟邦沛等人一起探讨了着陆点,并在模拟地图上详细标出准确的位置,现在直升机在河的上空盘旋了一周,便一头朝下扎去。JHC所在的猎场是在河的东岸,他们选择了在西岸着陆。
飞机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弹了下,然后就停稳了,引擎突突地熄了火,旋翼还在反转着,舱门却已经被打开,几名“黑狐”队员利落地跳下地面,他们谨慎地持枪查看周围的地形,然后其他人也相继下来。
待1号和邦沛从座舱出来后,那几个“黑狐”已经转了回来,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这里是安全的。飞行员继续留在舱里警戒,1号一挥手,众人便朝着古提纳河跑去。
那河道宽30多米,水流浑浊,水势湍急如同奔马,咆哮声惊心动魄。趁着这个空儿,刘锋又一次拨了那个手机号码,依旧暂停服务。
东方已经破晓,林子的上方冒出了金黄色的光影。1号拿着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对岸的情形,其他人已经作好渡河的准备,邦沛一看表,刚好是早晨5点,心里很是佩服“黑狐大队”的行动效率,到底是受过特别训练的正规军。
1号已经审视完毕,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可以渡河了。4号早就作好了准备,接到信号后马上跑到河边,往深不见底的水面看了看,然后把抛绳器插在榴弹发射器里,瞄准对岸的一棵粗大的望天树扣动了扳机。只听“嗵”的一声,抛绳器挂着主绳索向目标飞了过去,锋利的箭头刺穿树干,倒齿便紧紧锁住了它。
4号使劲地挣了挣绳索,转身把主绳索绑在自己身后的大树上,然后把副绳挂在腰间,上好滑索轮后朝对岸滑了过去。其他队员都打开了枪上的夜瞄镜向对岸搜索着,掩护着4号渡河。他安全过河后,马上担负起了在对面的警戒任务,接着,其他队员也先后向对面滑去,邦沛、刘锋等人虽然没受过多少训练,但在别人的帮助下也很快到达了对岸。4分钟后,4号松动副绳,解开主绳的绳结收回了绳索。
1号一挥手,对围在跟前的队员说:“呈V字形前进!”那些人马上就散开了。
向里面深入了约有100多米后,刘锋再次拨响了那个号码,这次居然通了!他兴奋地冲着邦沛叫道:“警长,手机通了!”
邦沛还没等说话,1号就瞪了刘锋一眼,说:“下次再打电话时,请先告诉我一声。”
刘锋知道他这是出于全队人员的安全考虑,忙朝他表示了歉意,手机响了3下后,郑长城果然接了:“老刘,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已经到了,就在B号猎场。”
“对不起,出了点问题,我们不能过去跟你们会合……我和丽敏现在在A号猎场。威塔昨天对我们进行了追杀,幸好逃了出来。”
“这个号码一拨不通,我就知道准是出了事,你准备怎么办?”
“还是按照事先约好的,你们尽管在B号猎场设伏,伺机行动。放心好了,我和夏丽敏自有妥善安排。”
“那么注意了,随时保持联络。”刘锋见队员们都停下来等他,不便多说,赶忙挂了。
邦沛边走边问:“他怎么说?”刘锋简单地把事情说了,知道两人安然无恙,他和罗喜的心彻底地沉了底。
一行人在丛林穿梭着,1号不时地低下头看一下枪上的计步器显示的数字,他是按100步拨一下计步器,默算出他们已经走出了多远。待走到约摸3公里处,他发出信号,表示可以在此处潜伏下来。
3号马上将身上的电脑解下来,用GPS定位系统定好了所处的位置,两名“黑狐”队员扯开了一张伪装网,1号和邦沛钻了进去,打开了那台军用手提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他们所处的位置。
过了会儿,4号、5号和6号设好防御回来,跟1号汇报说:“头儿,我们已经以此地为中心,半径50米环形布置了24个红外感应器,警报信号接收设在了单兵电台的B频道上。”
1号点了点头,冲着邦沛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各找位置潜伏下来,静等着狩猎的开始。时间是5∶34,天光已经大亮了。
别墅2005年10月21日夜—22日清晨
那车是红色的悍马车,加足马力像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任凭她如何躲闪也甩不掉它。后来,猎手开始朝着她开枪射击了,砰砰声震得心惊肉跳,她听到猎手在狂笑,扭头一看,竟是威塔扭曲恶毒的面孔……
班波觉得她的那个完美世界就要崩塌下来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不论身处在哪儿,她总是六神无主,爱呆呆地发愣,不知不觉中,呼吸就会变得粗重起来,像是有什么绳索锁住了喉咙一样。
昨天跟“梅丽”通完话后,威塔在她眼中的形象便产生了变化,回到房间后她茫然地躺在了床上,面色灰白,手和脚都在发颤。她对任何事物都产生着怀疑,心里边的那台天平上,一会儿是“梅丽”翘起来,一会是威塔占了上风,班波就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度过了一个极为糟糕的下午。直到夜色黑下来,女佣和威斯理进来唤她吃饭,她才想起来,威塔不是要请亚里可塞来别墅做客吗?
当她提起这件事后,女佣却告诉她,威塔已经取消晚宴,他晚上有要事待办,可能很晚才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后,班波虽然有些诧异,但暗中却舒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是害怕面对他的。
但威塔终究还是要回来的,夜色越深,班波心里的阴影就越重,那是一种模糊的恐惧心理,像毒蛇一样盘蜷在潜意识中。以往的夜晚,他们都是亲亲热热甜甜蜜蜜地睡在一起的,但现在草草吃过饭后,班波便赶紧逃进了卧室里,把门反锁上了,并拒绝威斯理让她讲故事的请求。
她觉得自己成了一头被冷血的猎户围困在巢穴里的小兽物,无助地转来转去。这个时候她早已后悔来到这个阴森荒凉的别墅了,要是现在能回到热闹的苏鲁密市该有多好,不仅仅是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为她所贪恋,重要的是那种氛围给她一种安全感。
怎么办?怎么办?威塔迟早要站到她面前的,她又如何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怎样应付他那怀疑的眼神?怎样逃避他那可怕的吻?她看着卧室里的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雪白的被面柔软的枕头,猛地用手捂住脸哽咽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她心里一直在翻腾着,最后扑在床上用被单盖住了头,像个孩子似的吓得发抖。渐渐地,班波又平静下来,作为女人的本能,她开始盘算着自己的退路了,明天一定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只要回到了苏鲁密,她就能找回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这样想着,她脑子里便萌生出一个念头,今天晚上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装病,免得因为心神不定而引起威塔的怀疑,然后再提起明天离开的事……
威塔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12点了,班波蒙眬中听到外边有拧转锁头的声音,马上惊栗起来,紧紧地抓住被单,觉得全身冰凉一片。威塔在门口默默地站了会儿,最终还是走开了。班波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下半夜,她一直睡得不踏实。噩梦连连,内容大多雷同,她是丛林中的一头小花鹿,被猎人开着车追赶,那车是红色的悍马车,加足马力像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任凭她如何躲闪也甩不掉它。后来,猎手开始朝着她开枪射击了,怦怦声震得心惊肉跳,她听到猎手在狂笑,扭头一看,竟是威塔扭曲恶毒的面孔……
耳边依稀有人在唤她:“亲爱的,亲爱的……”
班波啊的一声睁开眼睛,果然见威塔站在床头,弯下身看着她。她吓得一哆嗦,身子不由得蜷缩起来。威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班波的脸上,柔声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班波瞪着一对大眼睛竟然说不出话来,心说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威塔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笑说:“昨天回来晚了,怕吵醒你,我便在客房凑合了。要吃早点了,我才开门进来叫你起床。”说着,他把手里的钥匙晃了晃,将它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班波咽了口唾沫:“我不想吃早点。”
“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威塔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班波一阵战栗,结巴地说:“我不舒服……我头有些疼……”
威塔收回了手,眼睛里充满了怀疑:“是有点发烧,吃点药,多喝热开水应该会好的。”
“我……我想回去了……这里太荒凉了,会生大病的……”
威塔抓起了她的一只手,含着歉意说:“这都怪我,这几天也没腾出空来好好陪陪你,让你觉得寂寞空虚了不是?”
“不,不是!”班波慌忙说,“我不喜欢这里。我今天就想回去了。”将手从威塔的手心里挣脱了,赶紧放进了被窝里。
威塔又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真是个孩子,不是才刚到吗?大老远地跑来了,哪能这么快就回去。”
班波坚持道:“不,我今天就要走!”
威塔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盯着班波看了会儿,班波忐忑不安地把头扭到一边去。房间里自鸣钟的走针发出嗒嗒的声响,窗外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也好!”威塔道,“但上午不行,下午吧,我忙完了手头的事就送你回去。”
班波听他答应,不觉松了口气,心情总算轻快了些。威塔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走开了。在他临出门时,班波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威塔的脸上阴云密布。咔嗒一下,门关上了,他们顿时像处在两个世界。
班波叹息了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