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即刻去着手准备吧!”辛巴丁拿起笔在文件下边刷刷签了名,拿起来递给了邦沛,“我会马上给黑狐大队打电话,请求给予支援。”
“谢谢署长。”邦沛啪地给他敬了个礼,转身走去。
才走到门口,辛巴丁又喊了一声:“邦沛警长!”
邦沛站住了,转身问:“还有什么事,长官?”
辛巴丁只说了5个字:“祝你们好运!”
JHC营地2005年10月21日
郑长城打量着眼前的托盘,没有刀叉可做武器,脚下又戴着镣铐,他几乎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不觉汗水便出来了,并很快浸透了衣服。
下午2点的时候,郑长城和夏丽敏被4个看守押出了密室,显然,对方要对他们进行审讯了。JHC俱乐部所在的院子很大,他们很快就被押到了西北角的那栋小楼里,夏丽敏一瞧,距离原先她和班波住的那栋别墅有一公里远,且掩映在树丛后边,极难被人瞧见。
他们随后被关进了一间整洁而宽敞的房间,里面收拾得不错,红木地板,铺着深红色地毯,一张白色的长形桌子,两旁摆着几把深蓝色皮革制作的椅子。灿烂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条板射进来,映在几盆花草上。
片刻之后,门一开,西装革履的威塔走了进来。在他们对面坐下后,威塔盯着郑长城和夏丽敏看了会儿,突然叫道:“来人!”
马上,两名看守推门进来,道:“主席有何吩咐?”
威塔指着郑长城和夏丽敏手上的铐子说:“请把两位朋友的手铐打开!”
那两个看守拿了钥匙过来开锁。郑长城心想:最好把我们的脚镣也解了去,那样会带给我更多的机会。但看守们只除去了他们的手铐,郑长城和夏丽敏揉了揉酸麻的手腕,相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威塔把两只手摊在桌上,轻声道:“跟两位在这种情形下见面确实出乎我的意料,瞪羚还好,从一名人兽转变为落网的卧底,反差并不大。梅丽小姐就不同了,从我的座上贵宾沦为阶下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人生可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给郑长城和夏丽敏一点思考的时间,方才继续说:“演戏是很累人的,要戴着不同的面具说不同的台词,甚至要讲一些违心的话,所以,我这里想提醒二位一句,演出已经结束了,你们不必再跟我藏着掖着,继续尔虞我诈下去,请开诚布公地跟我谈谈好吗?当然喽,你们做事有自己的原则,要让两个中国警察泄露机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针对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建议我对二位用刑,那样的话效果会更直接一些,譬如说我们的桑肯教练,他就是个使用刑罚的高手,还常常喜欢亲自动手,说是那样会给他带来无上的快感。但我总觉得那样做太野蛮太血腥了,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欢技巧一点的办法。”
“好了,言归正传吧!”威塔伸展了一下身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郑长城和夏丽敏,“现在,郑长城先生和夏丽敏女士,我们应该交流一下彼此之间的秘密了,首先,我将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们关于我的一切,然后,你们也要坦诚地向我敞开心扉。怎么样?”
郑长城看到威塔说完后,眼光马上变得阴森起来,暗自思忖,看来继续隐瞒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么,威塔还想从自己和夏丽敏嘴里知道些什么呢?这倒需要搞明白,便笑了笑,说:“威塔先生,那你就先请吧?”
“你很直接,郑长城先生!”威塔将目光缓缓收回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知道你们现在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是——我是怎么识破两位的身份的。事实上,梅丽小姐你的演技着实不错,几乎是毫无破绽可寻,但有一点,自从那个中国人兽出事之后,中国刑警来R国追查,并查到了JHC的头上时,我就对华人特别敏感。所以,你那么急于接近班波我自然会怀疑了。但查你的底细时,你的身份却又是无懈可击,监听跟踪都毫无所获,从表面上看,你确实跟警方没一丁点瓜葛。但正是这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试想,一个新加坡的摄影记者怎么可能如此精通反跟踪手段,常常会将我的两名手下耍得头晕目眩,更有甚者,他们在冒充歹徒对你进行抢劫时,竟会被一个女流之辈打得落花流水,嘿嘿,我就是再笨也不会再把你当成寻常的摄影师来看待了。”
夏丽敏听威塔这么一说,心里涌出一股沮丧,原来自己早就中了他的圈套,那天晚上将那两个“小贼”收拾了一顿后,她还自鸣得意呢!
“我知道你接近班波的意图就是想进入JHC,很好,我姑且便让你把戏演到底。”威塔说着,把右手从桌上拿开,上面已经放了一枚电子假齿,正是郑长城口里原来安装的那颗,“我很想看看,沿着你这条线我能抓住一条什么样的大鱼。”
夏丽敏听到这儿,转头内疚地看着郑长城。威塔却突然笑了,“不,梅丽小姐,郑长城先生不是因为你才暴露的,事实上,在你们双双落网之前,桑肯教练已经获悉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话传到郑长城的耳朵里,他心头一震,威塔依旧用他不紧不慢的腔调说:“就是那个叫狗獾的家伙揭发了你的真实身份。先前我已经说过了,人生充满着戏剧性,你郑警官为了营救他而打入JHC,他却反过来将你出卖,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夏丽敏听到这儿,气得呼地站了起来,脚上的镣铐哗啦作响,骂道:“这个混蛋……”郑长城却镇静地拉了她一把,让她坐下。他相信威塔这话是真的,对黄哲来说,做出出卖他人来保全自己的举动一点也不奇怪。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我既然知道了瞪羚的身份其实是中国刑警郑长城,自然也就很容易查出梅丽小姐的底细,在那个中国人兽出事后,你们是最先赶来R国的,后来却又虚晃一枪,表面是奉命回国,其实又换了身份暗中行事,一个混进JHC做了人兽瞪羚,一个就成了新加坡来的摄影记者。不知道过程是不是这样?”
郑长城沉着地回答:“你所说的基本属实。其实,对你刚才所说的我们并不感兴趣,我倒是很想了解威塔先生的那些疯狂举动——靠杀人取乐,以生死为赌注,这可是残无人道的举动!你有自己的正经生意,有很雄厚的经济实力,你的家族在R国也有很高的声望,有通天达地的权势,但你却选择靠猎杀人兽来敛财。这让我感到很不理解,因为不论是从外表,还是从身份学历上看,你都不像是一个疯子。”
“疯狂?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创意吗?”威塔抬起了双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像是看上边是不是有血腥味儿。“我告诉你们,凡事必有因果,人生从来就是一个大猎场,要想做一个出色的猎手,除了超常速度外还要有非凡的头脑,那样子你才可能捕捉到猎物,而不是沦为牺牲品。在这个舞台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高高在上,才有资格去发号施令,我想每个人都喜欢做猎手的感觉,而不是被当成猎物遭到捕杀。应该说,这种狩猎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由来已久,但在我管理家族生意最初的几年中却一直没有机会付诸实施。商场中当然也可以比作是一块猎杀疆域,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得用,但还是少了一种最直接最原始的刺激。”
夏丽敏忍不住插口问道:“所以你就组织了这个JHC,靠杀人来取乐了?”
“你错了,小姐。”威塔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首先我要澄清两个问题,一、JHC很早就有了,并不是我为了猎杀人兽而特别设立的;二、我并不是一个杀人恶魔,猎杀人兽并非为了取乐,而是在为这个社会做清扫人渣的工作。”
威塔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他冲着夏丽敏点了下头:“小姐,你唤醒了积压在我心头的一些陈旧的记忆,回味它可有些吃力……JHC以前举办的狩猎活动当然没有越轨,但某一天,一件事改变了我,或者说是刺激了我。我才发现世上生活着太多的人渣,女的淫荡下流男的颓废无耻,他们已经不配做人,跟野兽没什么区别。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人兽都是什么货色,尽是些流氓地痞妓女骗子之流,我替社会清除这些人渣污垢,还大众一个清平世界难道错了吗?”
威塔说到这儿,盯着郑长城道:“这种心情我想你应该理解,对于狗獾那样的垃圾值得去可怜吗?只有一个法子,将他尽快地铲除!”他说着,手掌做出了“砍”的手势。
夏丽敏虽然不赞成威塔的论调,但说到处置黄哲上,还是觉得很痛快。又听威塔道:“好了两位,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下面是不是该由你们来谈谈了?”
郑长城平静地看着威塔,道:“我们的事你了解得一清二楚,还想知道什么呢?”
威塔把手慢慢放在桌上,道:“我很想搞清楚,警方对JHC的底细到底掌握了多少?”
郑长城淡然一笑,“这算是交易吗?好像我们说了也难活命,那就不必浪费口舌了吧!”说着朝夏丽敏点了下头。后者冲他笑了笑。
威塔盯着两人看了会儿,慢腾腾地道:“很可惜,浪费了我的时间。”抬起手来拍了两下,门一开,两名看守端了托盘进来,上面有面包、烧肠和水。郑长城和夏丽敏面前各放了一份。
威塔夸张地做出一个耶稣受难的姿势:“好了,吃完最后一餐两位便可以上路了。”
郑长城和夏丽敏相视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拿起食物吃起来。他们打定了主意就算死也要拼上一拼,现在要尽量地积攒体力和拖延时间。郑长城夸张地吃喝着,嘴里还不忘问上威塔一句:“你知道吗?你犯了个错误。”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威塔的注意:“什么错误?”
“你不该把那颗电子传感器毁坏掉,那样的话,警方就会知道我们出事了,会尽快采取行动的。”
威塔嘿嘿一笑:“得了,郑先生,你不过是想跟我玩一下缓兵之计而已。你大概还不知道苏鲁密警方目前的处境,邦沛已被停职,你的那两位同事也被限时离境,他们就算知道你们的下场也是无能为力。”
郑长城听了这话,转头瞥了夏丽敏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心不觉一沉,怪不得威塔如此彻底地讲叙了一切,原来是在他赢定的情势下跟他们炫耀一番。当然,威塔确实也想知道苏鲁密市警方对JHC的底细到底掌握了多少,以便及时采取应对之策,但这不过是个额外话题。不管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有价值的东西来,威塔都将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们。
这么想着,郑长城打量着眼前的托盘,没有刀叉可做武器,脚下又戴着镣铐,他几乎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不觉汗水便出来了,并很快浸透了衣服。而威塔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便像猫看老鼠一样。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
郑长城耐着性子吃完了最后一点面包,并将塑料杯里的水一口喝尽,这才转头看着夏丽敏:“对不起丽敏!”
他是对自己的无能而抱歉,到目前为止并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夏丽敏却只是对他笑了笑,伸出手去跟他握在了一起。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能和你死在一块儿,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