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珈越想越气,从洗手间里出来后,马上在一楼自己的卧室里翻到了昨天那个叫泰迪的警察留给他的名片,又将一直关着的手机打开。当他用颤抖着的手指按了几个数字后,心里边生出了一种复仇的快感,他又想到了女友伦娜,可惜自己没有早一步跟警方合作,替她报此血仇,结果摊上现在的下场。“威塔你这个王八蛋,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对方的移动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艾德珈说:“请问是泰迪警官吗?”
“艾德珈先生?我是泰迪,你现在在哪里?”
“我这里发生了爆炸,我……我的用人死了,你们能赶过来吗?”
“你别急,跟我说清楚你现在的位置。”
“我在东郊的别墅里,你知道皇鼎马场吗?我住的地方离那儿不远,在东北方向。”
“很好,我们10分钟就到,你千万不要走开。”
艾德珈听说对方10分钟就到,一愣:“这么快?”
当艾德珈拨响泰迪的手机时,泰迪正开着车和刘锋、罗喜几个人在皇鼎马场附近转悠。他们寻到这里并非意外,原因是中午的时候,刘锋突然想起夏丽敏说起过的一件事,她曾经跟艾德珈去过他的一栋别墅,并在他的书房见到了伦娜的照片。于是他们便猜想到艾德珈如今极有可能躲在那里,虽然并不知道别墅的具体位置,但据夏丽敏所说他们是在骑马途中顺道进去的,由此可见别墅就在马场的附近。
没想到他们刚到达马场便接到了艾德珈的电话,几个人都兴奋起来,艾德珈的自动投诚表明案情将会有突破性进展。他们的车很快就从马道上驶进一条柏油铺成的私人车道,路两边都围着白色栅栏,栅栏延伸到尽头,是一栋隐藏在山林间的别墅。
泰迪瞧见车道中间的电动栏杆放下了,警车不能继续向前,便拿出手机来拨了回去:“我是泰迪,已经到了你家的车道上,出来开门吧!”
几个人先后下了车,看着周围的山林和别墅,尽管还没进到别墅里,刘锋还是能闻出空气里的硝烟味儿:“看来威塔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机,要将艾德珈灭口了,我闻到了线型折叠炸药爆炸的气味儿。”
泰迪歪嘴笑了笑:“他也真是命大啊!昨天就跟我们合作该有多好,何苦等到现在?”
罗喜也打趣道:“没想到威塔这一逼,倒是帮了咱们的大忙!”
就听刘锋道:“他出来了,咱们过去吧!”
果然,拦在警车前边的电动栏杆缓缓升起来,别墅的大门也两边分开,艾德珈蹒跚着走出,朝着他们招手。罗喜道:“他看起来受了伤。”
泰迪大步朝前走去:“只要他能开口说话就行!”
便在这时,只听一声枪响,刘锋瞧见艾德珈的身子猛地一抖,一条血蛇顺着他的额头滑了下来。接着,又是一声,他的胸膛也噗地冒出一簇血花,好像能瞧得见那子弹分开他的皮肉,钻进软骨组织,翻开血管,射进了心脏,然后嘣地爆炸。艾德珈的身子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便抽搐着倒下去,而就在他的身子碰地之前,又有两颗子弹射中了他,血水随即喷溅出来。
刘锋拔枪转身,叫道:“大家小心,有枪手!”他瞥见对面山坡上的丛林里有亮光一闪,显然是杀手枪上安装的远程瞄准器所反的光,马上就朝着那个方向开枪射击,但因为距离太远超出了手枪的射程,并没击中目标。
哧的一下,一股热流从刘锋的肩头擦过,他赶紧卧倒,白色的栅栏被狙击步枪的子弹打得粉碎,路边的花草转眼间成了碎屑,子弹打在地上溅起的沙粒扫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王八蛋!”泰迪咒骂着,猫着腰朝前冲去,罗喜也紧紧地跟在后边。
刘锋喊道:“小心!”尽管射程不够,手里的枪还是不住地朝着密林方向点射。
泰迪和罗喜已经冲到了警车的跟前,哗啦一声,后面的玻璃被子弹打得粉碎,两人拉开车门冲进去,便发动开车子,朝后倒去,待退出了车道后,泰迪才得以调转车头,加大马力朝着那面山坡冲去,罗喜则将身子从车窗里探出去,朝着那边啪啪地射击。
这时候,刘锋已经冲到艾德珈的身边,见他早已气绝身亡,眼睛瞪得滚圆,流露出惊怒的神色,真是死不瞑目。接着,他又看到艾德珈左拳头里露出一个纸角,心猛地一跳,难道……刘锋马上将手枪扔在一边,双手用力扳开他的拳头,见那被握成一团的竟是一张书签,除了原来印刷的文字外,并无其他字迹。
眼看着这条线索就此断了,刘锋突然觉得腿脚酸痛,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便沮丧地在门阶慢慢坐下来,心想自己真的已经老了。
丛林2005年10月20日
山兔发出一声呻吟,将柔滑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口里。他们感到身上越来越燥热,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体恨不得就此融化了。她猛地挣脱了他的嘴唇,在他的耳根轻轻地喘息:“杜卡,我喜欢你的力量。”
对山兔和鬣狗来说,现在所处的这片丛林是块全新的天地,比之以前藏身的那块疆域还要美丽得多。
一路走来,种类繁多的奇花异卉让他们觉得眼花缭乱,那多姿多彩的附生兰,能“吃”昆虫的猪笼草,叶片如舟的王莲,多彩斑斓的花叶植物,叶片随歌而动的跳舞草,能改变味觉的神秘果,似飞流直下的树瀑布,似屏风的独树成林,绿油油的鸟巢蕨、鹿角蕨、旅人蕉,组成一个心旷神怡的清凉世界。
在这里,他们还见到以前所没有见过的野生动物,野象、野牛、风猴、灵猫悠闲自得,美丽夺目的孔雀徐徐开屏,天堂鸟、茶花鸡、报喜鸟在灌木丛里蹦蹦跳跳,杂技鸟倒挂在树枝上奔跑,寻找食物。
山兔和鬣狗慢慢向前走着,东瞧瞧西望望,到处是高高矮矮的藤和树,形形色色的花和果,不知不觉中,竟忘记了他们进丛林的首要目的是要寻找最好的藏身之地。山兔叹道:“只可惜,这里很快又要变成一块猎杀场地了,这些鸟儿猴儿什么的不久也会逃离。只有咱们这些人兽还继续留下来等死。”
鬣狗见她的脸上满是悲凉,忙道:“你放心好了贝丝,有我在这儿保护你呢!”
山兔瞟了他一眼:“杜卡,你后悔来到这种地方吗?”
鬣狗道:“不,一点也不后悔,不然的话,我也不能碰到你!”
“真是个傻瓜,在外边我们难道就不能在一起了?”
鬣狗摇了摇头:“不会的,在外边你不会瞧上我这样的人的,我……我也配不上你,所以……我宁愿继续留在这里!”
山兔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可真傻啊!”
前面的林木稀疏起来,远远地,他们看到前面有一个水潭,边上长着齐膝深的茅草。山兔探头仔细瞅了瞅,见那水清澈见底,依稀能看见半尺长的鱼在里边缓缓地游来游去。她拍着手叫了起来:“有鱼啊!我可是很久没有吃到鱼了!”
“我下去给你抓两条。”
鬣狗说着,便跪在了潭边,瞅准了猛地伸手一捞,将一条鱼舀了上来:“嘿,接着!”
山兔欢叫着捧在手里,一不留神因为鱼身过滑,啪地又溜进了草丛里,她嘻嘻哈哈地蹲下身去抓,鱼在草窠里蹦来蹦去。鬣狗又从水中捞出一条鱼来,正要招呼山兔时,猛地瞧见一条大蛇大摇大摆地游到了她的脚下,棕色身躯在日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体表还嵌着大大小小的暗黑色圆环,就像雨后的彩虹。
鬣狗认出这是一种剧毒彩虹蛇,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呼地朝前一个飞扑,将山兔推了出去,身子落在草地上的同时已转手抓起了一块石头,重重地朝蛇砸过去。这一下只砸中了它的尾巴,彩虹蛇吐出信子探起了头,山兔大声吆喝着,抓起一根木棍朝着蛇身打去,将它扫到了一边去,但蛇并不退却,又快速地蠕动过来。
趁这空儿,鬣狗抓起山兔的手,两人飞快地跑开了,一口气跑到一棵大榕树下,惊得枝上的鸟雀扑棱棱都飞走了。山兔突然站住,抱着鬣狗的腰哈哈大笑起来:“没吃着鱼,差点反被蛇咬上一口。”
鬣狗感受到她身上的热量,猛地将她的头扳过来,使劲地吻在她的嘴唇上。山兔发出一声呻吟,将柔滑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口里。他们感到身上越来越燥热,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体恨不得就此融化了。她猛地挣脱了他的嘴唇,在他的耳根轻轻地喘息:“杜卡,我喜欢你的力量。”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要爆炸了,粗暴地将她抱起来放在地上,又飞快地将自己的衣服脱了去,她却一动不动,只任他动作,当他喘息着进入她的体内时,她的身体像蛇一样扭动着,尖声叫起来,且一声比一声高。远远地,树枝上的鸟雀依旧在鸣唱着,啄木鸟咚咚地敲打着树干,猴子抓着藤萝荡来荡去,懒猴喀嚓喀嚓啃着果子,他们就在这组和弦乐曲中达到了高潮。
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映得他们身上的汗粒儿闪闪发光,两人的喘息声慢慢平和,却是都累得不想动弹,只仰面躺在树叶上。林子很平静,原先飞走的鸟儿重新又聚拢了来,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那是一大群披着漂亮羽毛的蜂鸟,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泽。有的拖着长长的尾巴,悬飞时尾羽不停地划着圈儿;还有的颌下嵌着羽毛,好似扎着飘逸的彩带。最多的一种身体蓝莹莹的,前胸还镶着一块宝石绿,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光。
山兔嘴里发出一声赞叹:“真漂亮啊!要是我也能成为一只鸟儿就好了,长着一对翅膀想飞到哪儿都可以,自由自在的。”
鬣狗道:“做人也不错啊,你没长着翅膀,一样可以坐着飞机去旅行。”
山兔哼了声,“旅行?你别做梦了,咱们现在不是人,是兽,人兽!”说着说着,她突然又哭了,一把抱住了鬣狗,哀号道:“杜卡,我不想死,我不想被他们打死在这里。”
鬣狗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贝丝,别这样,我们不会出事的。”
“你没看见狒狒和贵妇犬的下场吗?我们要是还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也要摊上那样的下场。”她哽咽着,“杜卡,我不想当什么人兽,我只想和你过正常人的生活,去生儿育女,去一起挣钱养家。”
鬣狗听了这话又惊又喜,激动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愿意嫁给我!”
山兔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你现在才明白我的心思?”
鬣狗使劲地点着头:“好,我答应你,一起冲出去!”
他嘿的一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把她抛向空中,山兔尖叫一声,落下来又被他接住,鬣狗大笑着:“贝丝,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抱着山兔旋转了两周,鬣狗才将她放下,他从兜里拿出了半包白粉塞给了她:“看,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山兔打开纸包,叹了一声,突然将它倒在了地上。鬣狗吃了一惊,叫道:“哎呀,你,你在干什么?”
“答应我,杜卡,从今天开始戒毒!咱们既然决心要重新开始生活,便不能再染上这样的恶习!”她抓起他的手,“知道吗,我已经听从瞪羚的话,戒了3天了。我们营地好几个姐妹现在都不再吸食这个了。”
“瞪羚让你们戒毒?”
“对,你忘了那天他跟我们说过的话吗?”
鬣狗摇头:“我不记得了!”
山兔道:“那天我问瞪羚怎样才能保持在这种环境下不发疯,他不是说他心里边有个坚强的信念,就是:我还是人,是个有尊严的人,而不是野兽!”
鬣狗闷声道:“我想起来了,他说过这话,那天我还差点和他打上一架!”
“杜卡,我重提这件事的用意你明白吗?那就是从现在起,我们别再作践自己,别把自己真当成了一只没有人味的野兽,要主动去争取做人的尊严和自由!”
早上草草地吃了饭后,7∶15郑长城和其他人兽便被看守们赶到新的丛林里去,命令他们即刻去找各自的藏身地。黄哲自昨天晚上在旧营地的窝棚里被郑长城搧了几记耳光后,搬过来便赌气不跟他同住一个窝棚,郑长城现在也没心思搭理他,任他去了,今天早上进丛林时也没让黄哲跟着,因为他另有要事去做。
这片天然雨林因为还没受到毁坏,依旧保持着它原始的风貌,各种生物无不焕发着勃然的生机。但郑长城因为心事重重,进来后便只是恍恍惚惚地朝前走,脑子里闪晃的尽是如何才能跟总部取得联系的事,直到听见苍狼在一旁招呼,他才回过神来。
“瞪羚,我怎么看你今天无精打采的?”
郑长城笑了笑:“没事,昨晚上那一折腾,没怎么睡好。”
“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苍狼饶有兴味地看着郑长城说,“经常跟你在一起那个狗獾,他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郑长城警觉起来:“噢,他都跟你讲了些什么?”
“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我不懂汉语,他又不像你这样会讲英语,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瞧那架势他好像对你有怨言,一副想报复你的样子。怎么,你给他苦头吃了?”
“一个小人而已!”郑长城直到现在还对黄哲有怨言,悻悻地说,“我现在也懒得理他。”
“那也要小心被他咬了,这种人我最清楚不过,坏起来比谁都坏!”
“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郑长城看着眼前的丛林,又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苍狼慢腾腾地道,“你知道吗?这片丛林就是昨天被警察搜查过的地方,也不知道桑肯是怎么把他们引到这里的?”
郑长城心中一震,又听他道:“当然了,对JHC来说,现在这里是最隐秘的地方,警察即便再搞什么突击检查,也绝不会想到再来这里,要查的话,顶多也只会去咱们原来藏身的那个地方,少不得还要扑一次空。”
听了这番话,郑长城心里如同煮开了锅似的,很显然,刘锋他们即便再想跟他联系也不会寻到这地方来,只会去原来那片丛林守候,也就是说,他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而是应该赶到原来的丛林去跟他们接上头。
苍狼看着郑长城的眼光闪烁不定,笑了:“怎么,瞪羚,不信我的话?”
“不,我相信你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