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友白天仍旧是忙,为领导服务,工作当然来不得半点马虎了。晚上陆友大都在家里陪着妻女,没有先前那样打手机都关机,毕竟当爸爸了,也是要有家庭感的,这点上唐宛还是满意的。唐宛向单位请的3个月产假,还剩一个月,即便陆友的母亲不来照顾她,她也不觉得有多委屈,反正陆友的母亲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满意的,唐宛也是见惯不怪了。只要自己能拴住陆友就行,和自己过长久日子的还是陆友,现在加上一个妞妞,两个人还抵不上一个人?只是有一样,到底还是让唐宛心里有些担心,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开始到现在,陆友居然没有一次主动提出性生活的要求。自己整天呆在家里像个黄脸婆似地照顾妞妞,在那个方面会不会让陆友腻烦了呢?
唐宛此刻的心思,全部在于怎样从阳台上的塑料凳子上,迅速跨上阳台的石栏杆,争取在最短的时间结束过程,不让怀里的妞妞有醒来的惊恐。唐宛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即便她想留恋什么,也没有人给她留恋的机会了。上班的单位因为唐宛请了3个月的假期,后来又因为小孩身体不好,无心上班继续延期。办公室主任倒是挺照顾她的,特意来她的住处看望她,委婉地说明了单位的工作需要,如果唐宛再请假,恐怕这个岗位就必须另外顶人。如果唐宛能够及时回去,那是最好不过了。问题是唐宛现在根本无心上班,而这个位置空闲在那里,一来工作确有不便,二来已经有一个领导发话了,并且推荐人选都已经有了。主任让唐宛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第二天答复他,要么来单位继续上班,要么放弃这个岗位。唐宛和陆友商量,甚至提到把妞妞交给陆友母亲带,反正他们退休了在家里也是闲着。陆友这才无奈地说出他母亲的意思,原来陆友母亲在九峰寺小花眼处,得来的是他们的生辰八字相冲,一旦结合,家庭必然不和,而且家道败落。于是,陆友母亲把陆友的户口本、身份证扣留起来,不让他们结婚,不让这个不吉利的媳妇进门。即使房子装修好了,宁可空着也不让他们住回来。唐宛一愣一愣地听着陆友的叙说,内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冷下来,直到冷的心底发寒,无语凝咽。陆友低头费力地说着,连抬头看一下唐宛的勇气都没有了。
唐宛最终放弃了单位的工作,因为比起妞妞来,工作算不了什么。何况陆友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唐宛料理,眼前虽说困难些,但只要妞妞健健康康地长大,不愁家里老母亲不思想松动,至于上班的事情,以后还可以再找,凭着陆友现在的干系,找个临时工应该不是多大的难题。可是妞妞却是越来不正常了,经常无缘无故地哭,一哭就是老半天,直哭得喉咙发哑,筋疲力尽才哭睡着了。一开始陆友挺负责地带着孩子一起去医院看病,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中西药吃了一袋又一袋,甚至医院换了一家又一家,可是妞妞的病根谁也说不清。眼见的妞妞一天天消瘦下去,唐宛也是一天天消瘦下去,陆友却是越来越忙了起来,有时候甚至晚上也不回家睡觉了,更不用提他们夫妻之间的那点事情。唐宛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了,可是身边的妞妞却容不得她有多余的精力来调查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唐宛只是费力地给妞妞看病求医,陆友的工资卡早已告罄,并且还有陆友的一万多元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原本陆友是以备婚事办酒用的,既然婚事不能办,现在用在妞妞身上也是用得其所。直到有一天下午,有个女人来到了唐宛的出租房,唐宛这才明白她和陆友之间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唐宛正抱着妞妞给她喂中药,出租房里尽是中药味,开着门通通气。一个女人闯了进来,女人长得白白嫩嫩,小眼睛,大嘴唇,除了一身鼓鼓囊囊的丰满身架,看了让人有点遐想,其它方面都是一般般。女人开口就说,你是唐宛吧?陆友的母亲告诉我你租住在这里。唐宛有些奇怪,问她有什么事情吗?女人浅浅一笑,顺手拉了一张凳子坐在唐宛面前,有些得意地说,跟你直说了吧,我怀了陆友的孩子,陆友母亲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到头了还蒙在鼓里。仿佛突然一记闷棍,劈头打了唐宛一个正着。唐宛手中拿着的灌了中药的奶瓶,忽然从妞妞嘴里滑落,滚到了地上不住地哆嗦。女人继续说道,我叫王露西,是陆友母亲同事的女儿,大约是10个月前吧,陆友母亲带着陆友来和我见面,当时我就知道陆友和你在一起了,听说你还怀了他的孩子,大概6个多月了吧。我起先是不同意的,刚刚和对象吹了,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加上陆友老早就认识了,在你之前我们其实也相过亲的,那时是陆友看不上我。现在他母亲跑来多次撮合,我母亲也被说心动了,反正我也是谈过对象的人,陆友和你的情况也知道,你们是生辰八字不合,他母亲坚决不让你们结婚,还扣了陆友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你们在一起法律是不承认的。我就答应和他暂时处下去,一是处处看互相合适不合适,二是也互不干涉看有没有比对方更好的。所以我也不在意,他和你在一起,却和我又发展了情人关系。没想到,你怀孕了不能满足他,他却和我配合的极好,我真要感谢你,他在那个方面竟然令我十分的满意。刚开始,我是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后来我竟然变的离不开他了。没办法,加上陆友母亲对我又是很满意,我是不去住陆友家都不行了。上几天,我有了反应,去医院一查,才知道自己怀上小孩了,本来陆友母亲要陪我一起来的,考虑到我们都是女人,而且你的女儿身体不是很好,听说用去了上万的医药费,还不知道什么原因。所以我今天一个人过来,跟你实话实说,也让你早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大家下不了台。
唐宛听得心跳一惊一乍的,彻底陷入了一种不能自拔的状态,连妞妞的哭声仿佛都已经听不到了。还是王露西替唐宛捡起奶瓶,掏出餐巾纸擦干净奶嘴,递到唐宛面前,见唐宛没有反应,知道这个女人被这番话彻底说傻了,便很体贴地将奶嘴塞进妞妞的嘴里。唐宛就这样傻傻地一直坐着,王露西什么时候离开,房门什么时候被带上,妞妞什么时候睡着了,天什么时候黑了,甚至陆友什么时候回来了,她都不知道了。等到陆友烧好了饭菜叫她吃饭时,唐宛才梦醒般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友,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一般。
陆友避开唐宛的眼睛,试图把妞妞从唐宛的怀里抱出来放到床上去,可是唐宛死死地抱住不放,好像抱着自己的性命一样,绝不容许任何人的侵犯。陆友和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唐宛默不作声。陆友又问,下午还好吧?唐宛还是不应,仍旧是直勾勾地盯着陆友,仿佛眼前这个人根本不认识一样。陆友便低下头,坐在一边自己吃饭。下午下班前,王露西和母亲都给他打来电话,简单地把下午王露西去见唐宛地事情说了一下,当时电话里陆友就骂了人,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王露西是母亲一手安排的,从家庭条件上讲,两人是般配的。可是,陆友和王露西只有情欲,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发疯似地做爱,还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做。而唐宛是自己爱上的女人,可是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通不过母亲这一关。如果没有女儿的病,和唐宛这样过着清贫却舒心的日子,陆友还真觉得人生是满足了的。可是自己又辜负了唐宛,一面不能给予她幸福的的日子,一面又和王露西鬼混。现在女儿病怏怏地让人头疼,还不知道要费去多少的钱,以后的医药费怎么向母亲开口要呢?加上王露西又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女人不像唐宛那样会体贴人,只会顾及自己的利益,而母亲怕是要逼着自己和她成婚了。要是那样,还怎么让唐宛母女活命,自己还算是个人吗?陆友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回到出租房,陆友仍旧是毫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陆友看到唐宛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分外的难过,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样劝慰唐宛?该怎样做?
唐宛什么也吃不下,在她的心里面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她现在唯一的留恋是怀里的妞妞,只要妞妞的病能够好起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这时,唐宛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陆友母亲的手机号码。唐宛怕惊醒妞妞,迅速按了拒绝接听。这是唐宛一个人带着妞妞离开永宁县,到市里各家大医院求医以来,陆友母亲第二次打来电话。第一次,唐宛接了电话,陆友母亲说,小唐你只要答应离开陆友,妞妞看病的钱我可以一次性给你5万元。唐宛回应说,谢谢,我把自己这几年的全部家当都取出来了,如果还治不好妞妞的病,我也不会求你的。陆友的事情陆友自己决定,我不会缠着他的。说完,唐宛就挂了手机,她不想让自己再伤心下去。
唐宛的手机又一次响起,这次是陆友的号码。唐宛这一次接了电话,却把手机捏在手里,任由陆友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呼喊。唐宛一只脚迅速跨上塑料凳子,抱紧甜睡的妞妞,整个身子猛地往上一撑,迅速又抬起另一只脚,稳稳当当地跨上了阳台的石栏杆。然后再把妞妞往怀里贴了贴,一只脚把塑料凳子狠狠的一蹬,再另一只脚往石栏杆上用力一踩,整个人登时凌空飞了起来,像一只臃肿的巨型蝴蝶风筝,迎着冷风开始了她一生中最后辉煌的一次滑翔。此刻,风呼呼地呜咽,仿佛有巨大的悲伤正从空中降落。唐宛紧抓在手中的爱立信手机,摆脱了手掌,擦着黑夜冷风的翅膀,呜呜地哭泣。手机中传来陆友微弱的呼喊,唐宛,你等等我,我马上过来接你,一定和你结婚。
2006115-2007314